第2章 決定
等到方明趕到老張頭面前時，那位剛才還下象棋，說說笑笑，給方明算卦的老者已經絕了氣，嘴角流着血，地上滲着一灘血。
方明呆愣在那裏，腦袋裏全是剛才被大貨車撞的那“砰”的一聲悶響。
大貨車司機從車上跳下，猛地搖晃老者，但這毫無用處，從破碎的石頭鏡片后，方明第一次看到了那對眼睛:兩道長長的血紅傷疤，眼皮凹陷了下去，眼球就像是萎縮了一般，眼皮上佈滿了皺紋。
派出所。
“您知道死者是死於自殺還是意外嗎？”
“意......意外？”方明不確定的回答。
“您和死者是什麼關係？”
“就是普通朋友關係啊......”
“在案發前，死者有跟你說過什麼嗎？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沒有。”這個問題方明回答的語氣較為堅定，因為他從來沒想過老張頭的生命會這樣結束。
“那麼您認為死者是怎樣的性格？”
“這......”方明有些猶豫不決，在平常看來，老張頭就是一個普通老頭，只不過是個瞎子，平常愛下下棋，給人算算卦，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但是通過今天的交談，方明或多或少都對這個平常幽默詼諧樂觀的老人琢磨不透。那段莫名其妙的對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老張頭為什麼要給他自家鑰匙？難道是多年前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隱瞞病情了這麼多年，今天突然發作了？
一切未知。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平常愛下棋，生活一直很樂觀”方明最終還是沒有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
“好的，後面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們再跟你聯繫。如果你又突然想起什麼要及時告訴我們。”
“嗯。”方明應聲道。
警察默不作聲了一陣，好像是沒有什麼問題了，又過了幾十分鐘，方明從派出所出來。
此時，方明有些暈，剛才經歷的事情無疑是他這輩子都沒經歷過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是回家，還是按照老人的指示，去老人家？
據方明的了解，老張頭是個無親無故的老頭，家裏就他一個人。
方明拿出了那個鑰匙，思慮再三，一咬牙，決定去老張頭的房子裏看看。
回到小區，一大群人圍上來問老張頭的情況，大多都是些大爺大媽，方明一下變得不知所措，解釋了好久人群才把他放出來。
走到老張頭門前，方明心裏又暗想起來：這剛到派出所做完筆錄，現在就來死者的家，如果警察追查他的行蹤，會不會再把他抓來審問？
方明沒想多久，最終還是好奇心戰勝了一切，他拿出鑰匙，迅速地把老張頭家的門打開。
房門裏的景象使方明大吃一驚：凌亂的客廳，幾本書隨意扔在地上，蛻皮的沙發，一個只有十幾寸的老式電視機，牆角的蜘蛛網，廚房裏未洗的餐碗......方明從來沒想過，老張頭的家裏竟是這樣的狼藉，看來老張頭也是個邋遢慣了啊。
臭氣熏人，方明捂着鼻子進了房間，根據老張頭的指引直奔書房，卻發現書房：不同於房間的其他地方：橫放的兩排書架，排放整齊的書，一個小書桌，地板上一塵不染，甚至還能聞到細微的筆墨香和書香。
方明踮起腳尖，果真在書架上方摸到了一個鐵盒子，他將鐵盒子拿下來，卻不料揚起了一層灰——這鐵盒子看起來很久沒打開過了上面佈滿灰塵。
方明拍了拍鐵盒子上的灰塵，然後輕輕的打開——裏面果真如同老張頭所說，是一本破舊不堪的古書。
方明將古書取出，小心翼翼的吹了吹上面的灰塵，只見封面上現出了四個大字：百疾秘錄。
百疾？醫學參考書？方明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翻開第一頁，其里寫道：古有百疾者，方有此醫書。疑難雜症至，葯到病根除。
看來是醫學用書沒錯了。但為什麼老張頭要讓他來找一本醫用書？方明越來越不解。
方明看了看錶，此時已經下午兩點半，母親還沒吃藥。便急忙把古書揣在衣服里，匆匆回家。
回家后，方明將古書信手往桌子上一放，便趕緊去調製藥水。
母親在床上，沒有動靜，看起來睡著了。
方明懊悔自己回來晚了，匆忙沖好藥劑，回屋讓母親服用。
“媽，該喝葯了，張嘴。”方明拿着藥水就要往母親嘴裏倒。
母親好像睡得很沉，不為所動。
“媽？”方明輕輕搖了搖母親，但母親沒有絲毫要睜眼的意思。
當方明的手觸摸到母親胳膊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手變得冰涼。方明猛然把手縮了回去。
他這時才發現，母親渾身冒着冷氣。
“媽？”方明又叫了一遍，“媽？！”
此時，任憑方明如何搖晃母親，母親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方明快要接近崩潰，用二指往母親鼻子處輕輕一放，拿着葯碗的手隨即一顫，葯碗跌落到地上，瞬時間四分五裂，剛沖好的藥水撒在地上，還冒着熱氣。
母親斷氣了。
看起來沒有任何生命力，母親的眉心皺起一簇皺紋，看起來像是在為什麼事苦惱。
方明雙腿一軟，隨即倒在了地上，哀痛起來。
一滴淚珠落到母親的手上，將那乾癟且乾燥的手變得濕潤，可不久又變得乾燥起來。
沒有任何搶救的可能。
僅一天，方明跑了兩趟派出所。
除了方明，母親再沒有其他還在世的親人。
方明再出派出所時，已經深夜。
母親在兩天之內被埋葬，而自此以後，方明再也沒有任何親友。而肯為他母親哭泣的，也只有他一個人。
回到家后，方明看着那本古書發愣。
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罪，為什麼一天之內身邊的兩個人就不在人世了？
曾經母親還在的時候，雖然買葯治病花的錢是很多，但為了母親花錢，這錢花的也是值得的，現在母親沒了，就算是想給母親花錢也沒機會了......
回想過來，老張頭給方明算的那一卦是挺準的，方明就在這一天之內，既死了朋友，又沒了親人。
那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反正也是孤命一條，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既然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何不按照老張頭的意思，按照古書的指引闖蕩一回？即便到最後也是一事無成，但方明也完成了老張頭生命最後的遺囑。
想到這裏，方明打開古書，繼續閱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