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既然無法反抗
朗星沒有說話，也不似漢人女子一般害羞，只眨巴着一對大眼睛，直勾勾瞧着周默，直瞧得周默心裏毛毛的，甚至還有點臉紅。
周默自忖，哥們兩世為人，也算見多識廣，你就是金山銀山搬過來說要送給我，我也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動容。但直接把親閨女打包，當成禮物送人的，抱歉，真沒見過。
你們南蠻子這都是些什麼傷風敗俗的破風俗，路子太野了。
如果換做是土生土長的漢人貴族，面對這種情況，可能是會有些驚訝，但也不至於完全無法接受，畢竟蓄養、買賣奴婢在東漢末年豪族中間也並不稀罕。
但作為一個具有現代基本倫理觀念的人，周默本能的覺得，人不是東西，人不能被交易。別人不把人當人，那是他們的事兒，他周默良心過不去，他絕對不會這麼干。
“哈哈哈。”看出周默窘迫的黃元竟放聲大笑起來。
自穿越以來，周默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甚至還親手殺過人。沒想到竟然被這一個小姑娘搞得心慌意亂的。
等一雙眼睛從頭到腳把周默徹底檢閱了一通，朗星這才大聲說道：“父親，女兒願意。”
她說的漢話，竟是字正腔圓的洛陽官話，清脆好聽，不似其他旄牛部成員，口音都很濃重。
周默想了想，對朗蔑拱手道：“朗大帥，你的誠意，我周默感受到了。只是這禮物，實在是太過於貴重，我……”
朗蔑的臉色開始變得微微有些難看，這年輕人雖看上去並無惡意，但他顯然並不了解旄牛部的傳統風俗，如果周默真的開口拒絕，在旄牛部的傳統中，這將是奇恥大辱，雙方也將再無合作的可能。
少女朗星見狀，急忙打斷周默的話，問道：“我都說了，我願意，難道你不願意嗎？”
“當然不是。我……”
“那就好，周將軍，既然你也願意，希望你能夠善待我的女兒。”朗蔑牽起女兒的手，把她交到了周默的手中。
接着，朗蔑舉起酒杯，大聲道：“我旄牛部的誠意，想必諸位也都看見了。幹了這碗酒，希望上天能夠助我們馬到成功！”
眾人於是都將手中酒杯高高舉起。
手裏捏着朗星汗津津的小手，周默知道，今天他算是被強了。既然無法反抗，那也只能躺平享受了，於是無奈地苦笑一聲，陪眾人高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夜裏。
周默正襟危坐，藉著一盞燭光在讀一篇《六韜》，翻來覆去讀了很多遍，雖然也沒怎麼讀進去，但起碼緩解了一些尷尬。
身邊的少女朗星，已經脫去了炫目的首飾和白天那身華麗的民族服飾，換上了一件合身的漢裝，正藉著燭光，目不轉睛地觀察着周默。
燭光映着少女紅彤彤的臉龐，顯得格外美麗誘人。
作為一個具有現代倫理觀的正常男性，周默面對旄牛部首領強行贈送的這麼一份大厚禮，內心五味雜陳，一時間確實也不太容易消化。
這丫頭算什麼身份呢？該怎麼稱呼她？又如何和她相處？她對自己的處境究竟是怎麼認識的？如果不小心欺負了她，他爹會找上門來嗎？
就算她確實很漂亮，就算要談戀愛，咱一個漢人，一個南人，能聊的一塊去嗎？有共同語言嗎？
“喂，你為何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是不喜歡我么？”朗星突然開口道。
“不是，呃，沒有。你很漂亮，我還挺喜歡你的。”
“嘻嘻。”朗星笑了笑道，“瞧你白天跟大人們談話時，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怎麼現在說話卻變得這麼吞吞吐吐了。我一個小女子，還能吃了你不成？”
周默道：“我倒是想不明白，伱怎麼可以這麼開心？你爹不要你了，把你送給我。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估計連家人都沒有離開過，你難道一點都不害怕嗎？”
“我看上你了，所以開心啊。”朗星道，“來漢嘉之前，聽說父親要把我送人，我心裏確實有一些害怕，但自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不怕了。因為我能看出來，你是個好人。”
“我要跟着你，去漢人的地方，過漢人的生活。我喜歡你們漢人的歌賦，你們的衣服，你們的說話，我不喜歡待在大山裡。”
“行吧。還是個頗具浪漫氣質的蠻族文藝少女。”
“你說啥？啥是浪漫？啥又是氣質？”
“一下說不清楚。以後你就知道了，總之是誇你的好詞。”
“那你也是個頗具浪漫氣質的漢人大人。”
周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數日之後。成都。
漢嘉太守黃元扣留漢使臣周默，舉兵造反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成都，傳進了諸葛亮的耳朵里。
尚書台。
諸葛亮端坐主位，輕輕搖着一把羽毛扇，神情若有所思。
下首坐着數名益州高級官員，領頭的是兩個人。一個是益州治中從事楊洪，他是一名精力旺盛，聲音洪亮的的精明官吏，早年是犍為太守李嚴門下功曹，后被諸葛亮賞識，一路提拔，如今官職已不在李嚴之下。
另一個人是蜀郡太守王連，此人常年兼任鹽鐵校尉，執掌蜀漢鹽鐵經濟之大動脈，門生故吏遍天下。如今他年紀已經不小，頭髮一片花白，說起話來慢慢吞吞，有氣無力，但就連諸葛亮本人亦不能輕視他說話的分量。
楊洪將竹簡用力摔在桌子上，怒氣沖沖道：“黃元賊子，真是膽大包天！陛下對他不薄，他居然在這節骨眼上造反！也不知那蠻王高定給了他什麼好處，竟能讓他這般鬼迷心竅！”
王連摸着鬍子慢吞吞道：“當初，周思潛要將黃元部將家眷帶去漢嘉，老夫當時便不同意，他執意要帶，也就帶了。黃元本就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全靠留在成都的這些家眷，才能使其有所顧忌，不至肆意妄為。”
“家眷都帶過去了，我們沒了掣肘黃元的東西，連他周默本人都被扣押了。可憐的孩子啊，不聽我的勸，現在好了，說不定哪天黃元出兵的時候，就要被砍了頭祭旗了。”
楊洪道：“王太守，您老就別再這兒說風涼話了。眼下還是趕緊想個法子，看如何能把思潛給救回來吧。”
“我倒認為，不必着急。”諸葛亮開口道，“如今事態尚不明朗，我們不如以靜制動，先靜觀其變，多派哨騎打探消息，再作打算。”
楊洪道：“那周思潛豈不是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