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已孤獨穿行太久 像被扔的空罐頭
在冰冷森林中
我已孤獨穿行太久
像被扔的空罐頭
誰在意心裏的銹
那條泥濘的山坡
可以終結這寂寞
那就遠走吧
奔向遙遠的天際遨遊
閃亮的青春歲月
緊握住溫暖的雙手
陽光下的旅途
艱難寫滿嶄新的未知
是屬於我的星球
讓我不能停留
讓我永不回頭
在病房裏的這些日子,大部分的時間就是聽着<<灌籃高手>>主題歌度過的。慢慢地我知道現在的自己姓趙,叫趙小林。現在的父母以為我是車禍造成的失憶,每天都來到病床前給我講講家裏過去的事情,這樣我才了解我現在的父母是臨城汽車製造配件廠的退休職工,因為工廠早就破產重組,他們下崗后一直在外面打着各式各樣的臨時工,倉庫保管員、超市理貨員、物業公司保潔、保安等等,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式退休,因為下崗時間早,工齡短,本身一次性買斷工齡的補償就少,收購方給他們交的社保費用都是按照最低年限和限額繳納,所以退休也只能拿到微薄的退休工資。
有時我目光空洞地看着眼前的兩位老人,他們的年齡都實際要比看上去要小個七八歲,歲月的磨難已經很難讓他們能夠神采奕奕、精神抖擻,抱怨甚至是無休止的抱怨,是他們能夠抵抗這個世界不公的唯一武器。
他們在絮叨這些往事時,我也會想想曾經的父母,他們現在依然還會站在眾人矚目的講壇上,發佈自己的研究成果,或者在雅緻安靜的書齋里奮筆疾書。對於一個讓他們蒙羞的吸毒強姦犯兒子,消亡可能是最好的解脫。
無論是在看守所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已經讓我大概率地失去了未來。我就是<<直到世界的盡頭>>歌里唱得那樣:我已孤獨穿行太久,像被扔的空罐頭。
在我出神發獃的時候,父親老趙就會打斷母親的絮叨。
“別說這些的沒用了,咱當工人的不就這麼個命嗎“老趙平時一般總是沉默寡言的,如果實在有點煩躁了,才會冒出一句。
“少爺(當地方言,對兒子或者男性晚輩的稱呼)不是失憶了嗎,我就說給他聽聽。看他能不能想起來以前的事。“母親道。
“說以前的事,就別老提下崗的事情了。咱們隔壁手錶廠還不如我們呢,他們只有買斷工齡工資,還沒有辦社保呢。“父親淡淡說道。
“你就是個沒出息的貨,當初怎麼想起來嫁給你,少爺這麼大了,要結婚的話連個婚房都沒有。將來怎麼辦,你這個當老子的也不急。“母親一邊深深嘆氣,一邊把火力對準老趙。
“好了,好了。我沒本事,但我不坑人不害人,憑一雙手吃飯。廠里那麼多車床壞了,別人修不了,還不是我老趙能給它搞轉起來。“
“管個屁用“母親一臉不屑的蹦出四個字。
“這裏是病房,要吵架回家去吵。“父親壓了壓火氣。
二老在病房裏的口舌之爭算是告一段落,母親摸摸我的額頭,安慰了我兩句,說回家給我做飯後,狠狠瞪了父親兩眼,然後父親走在前,母親在後,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