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崔寺卿初見鬼差
但是那畫咒筆,並非天成。
乃是取女才子的秀髮一縷為筆頭,須配以霜打青竹為筆桿。
楚河當時已取了一縷烏髮,只待霜降時候,再采霜打青竹。
誰知今日得鍾馗提醒。
楚河才明白:“汴京城未到霜降之時,青竹已老。所以想采一株霜打青竹,難比登天。”
楚河忍不住感嘆:“這十天算是白等了。”
見楚河突現頹然。
鍾馗道:“汝亦不必灰心,汴京無青竹,但是酆都鬼城外遍地是青竹,你且待我片刻。”
說罷鍾馗胖大的身軀,往空中一跳,瞬間消失。
不過半炷香功夫。
鍾馗取了一桿霜打青竹而回。
楚河慌忙拜謝:“多謝鍾馗大人。”
鍾馗笑道:“你現在才曉得本官的能耐?也知道向我拜一拜。”
這話倒是說中了楚河的下懷。
他剛見鍾馗時候,鍾馗就擺出了好大一副官架子,楚河自然也是表面客氣。
這時候,但覺這凶颯颯的罰惡司通判,竟然還是個熱心腸。
楚河面帶羞愧。
“小的早知大人專降妖抓鬼。”
“但,據我所知,那酆都乃是川蜀之地,氣候暖濕,怎麼能先汴京城霜降?這必然是大人的神通。”
鍾馗笑道:“你看那裏。”
楚河順他手指,看向天空。
此時三更過半,夜雨已停。
但見北斗七星之下,懸天飄着一個斗大的葫蘆,圓滾滾的,周身泛着七彩之光,乃是仙蘆一個。
葫蘆一轉,現出一個白衣長須的真人。
光彩照耀下,只見他,好瀟洒的模樣:
道骨仙風,鶴頂龜背。
虎體龍腮,鳳眼衝天。
雙眉入鬢,頸修顴露。
額闊身圓,皇梁聳直。
面色白黃左眉角一黑子,身長八尺有餘,頭頂華陽巾。
此時正微微捻須,傲態鄙倪八方。
鍾馗道:“便是這位仙長的神通。”
楚河見那仙人,身倚着葫蘆,衣袂飄飄,好生洒脫,心知不凡。
忙向著北斗方向,深施一禮。
那仙人看也不看,寬大的袍袖一甩,踏仙蘆而去。
隨即,空中有歌聲傳來:
“朝游北海暮蒼梧,袖裏青蛇膽氣粗。三醉岳陽人不識,朗然飛過洞庭湖。”
……
待那歌聲杳杳而去,眾人方回過神來。
鍾馗道:“這是純陽子呂師,來去如電。方才是吾請他將酆都鬼城外的青竹,移栽在大魏極北之地墨河,遭過霜打之後,再折了送來,兩去一回,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其神速吾輩不可及也。”
“原來這就是純陽子。”
純陽子,名作呂嵓或呂岩,字洞賓,號純陽子、岩客子自稱回道人,世稱呂洞賓。
乃是丹鼎派祖師、妙道天尊。
師從鍾離權,後傳道於劉海蟾和王重陽,是民間傳說中“八仙”之一。
沒想到竟然能得純陽子幫助,楚河暗自把此事記住。
此時他拿到了霜打青竹,便取出了收屍囊中女才子的秀髮,捆成一撮,做成一桿毛筆狀。
“此物就是畫咒筆了。”
楚河飛也似的奔回家中。
因為鍾馗和黑白無常都來過,楚河也不避諱。
胖大的鐘馗卻面色一凜:“我們不去了,你家中有不友好的人。”
楚河暗道:“那不友好的,
不過三四個月的孩子。”
不過他們不進屋最好。
楚河悄悄進了屋中,推醒了還在熟睡的小玉。
“你隨我來。”
小玉迷迷糊糊隨着他來到外面一間。
楚河低聲道:
“除掉外衫。”
小玉一愣道:“相公啊,你這是想通了,欲要和小玉行夫妻之實么?常言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何不讓我們夫妻二人說些枕邊蜜語甜言,講一些熱烈動情故事……”
楚河道:“來不及講故事,我現在要畫畫。”
說罷揮動手中的畫咒筆。
默念那日葬屍時所學的咒語,不一會小玉胸前出現一副微不可查的畫作。
楚河暗道:“那畫院的女子,胸前有咒,把欲行不軌的捕快和收屍人詛咒而死。但是她那一幅畫,是墨筆而成,而我這使用畫咒筆所畫的畫作毫無痕迹,不知道能行么。”
於是以身旁的一根蠟燭輕觸之。
那畫咒之處,突現數道白光,蠟燭頃刻而融,瞬間揮發。
楚河暗嘆:“這白光如電,殺人於無形,果然厲害。”
小玉一臉羞澀:
“相公,你這是有什麼怪情趣。”
楚河一笑:“妥了,現在你有了保護在身,我就放心了。”
小玉懵懂不解。
事到如今,楚河不能再隱瞞了。
“值夜司有遠行的任務,自今日始,快則一兩天,慢則三五天。現在家中食物充足,你關好大門,不要出門;那些雞、羊、狗,白日裏不要放出來,免得被外人發現。”
小玉不舍。
楚河一看沙漏,時間所剩無幾,趕緊出了門。
三位鬼差還在等待。
楚河道:“我可以隨你們走,但是我的身不能留在這裏。”
鍾馗道:“那可以隨你方便。”
楚河想了想。
“去亂葬崗。”
楚河剛要起身,從巷子口急匆匆地過來一個人,兩人險些撞了個對面。
那人一驚:“楚河,我正找你。”
楚河抬頭一看,來人竟然是大理寺的崔寺卿。
“哦,崔大人何事至此?”
崔寺卿道:“我這有一案子,十分蹊蹺,我與周寺丞無處着手,想請楚兄弟來幫忙。”
崔寺卿對楚河不薄,楚河自然不能拒絕。
“崔大人,我是真想隨你去,但是今日我有要事,已經約好……”
崔寺卿道:“是柳值夜的安排么,不必理他,我這才是事關大魏國祚的要事,待我們破了這案子,回頭我與柳值夜交代。”
楚河道:“不是柳值夜,這幾位的權勢恐怕比柳值夜要大。”
崔寺卿疑道:“那是誰?高值夜?寇丞相?難道是皇上?”
楚河搖頭。
崔寺卿道:“只要不是皇上和寇丞相,余者不論一品二品,你只顧跟我走,到時候我自有答對他之言。”
楚河見推卸不了。
“罷了,崔大人,你自己看看吧。”
說罷,取出一個墨黑帶褐色紋路的瓷瓶,將其中【怨鬼淚】輕滴一滴於崔寺卿眼中。
崔寺卿眨眨眼睛,睜開眼一看。
頓時大愕,一口氣來不及喘,竟然憋得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