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楚河的擔憂
【收屍簿】上出現了三個屍身的遺願。
張通判的願望是能和李老頭永遠下棋。
“讓兩個死人下棋?感覺並不靠譜。”
楚河明白:收屍人的職責是把屍體妥善的下葬。完成遺願這是額外的事情,收屍人沒有這個義務。
他完全可以不理,但他想了想:
想完成張通判這個願望,也並非登天的難事。如果把兩個人的屍坑之間挖開一條通道,這樣張通判要是想下棋,可以走通道過去。
但又轉念一想:
“李老頭生前和張通判下棋,不過是投其所好,敷衍了事。”
“此刻此為那個世界的人,也許是好不容易擺脫張通判的機會。卻讓我開了一條通道,使他不厭其擾,那不得憎恨我嗎?“
“怎麼辦?”
“這通道開是不開?”
最後楚河終於想出了兩全其美的招:通道照樣開,但是在李老頭這一面加上一扇樹枝編的小門。
意思就是張通判來下棋,要先敲門,你願意下棋就開,反之就不開。
……
就在這一霎那間。
楚河忽聞風聲陣陣,殺氣瀟瀟。
有千軍萬馬反覆縱馳橫騁,金戈鐵馬之音,響徹耳膜。
然而他自迎風而立。
手中一展令旗,旗幟指向,兵馬聞之而動,所過之處,敵軍摧枯拉朽。
楚河感覺心中鬥志大起,振臂大聲呼嘯:
“殺,殺,殺。”
三軍皆勇猛向前,敵陣當中煙火大起,塵土飛揚。
忽然有人大喝一聲:“楚河鼠輩,敢出陣見我么?”
楚河心中惱怒:“敗軍之將,焉敢如此猖狂,我楚河來也。”
說罷摧馬躍下指揮台。
剛要衝進敵陣,煙塵中忽然飛出一箭,正中楚河肩頭,楚河啊呀一聲跌下戰馬。
這邊的兵馬,見主帥落馬,沒有了主心骨,紛紛四散奔逃。
楚河雖然敗,心中哪肯服氣,復又翻身上馬。
“來呀,三軍莫退,隨我衝殺。”
還未走出一步,身側閃過兩匹戰馬,互相呈現犄角之形,把楚河困在當中。
楚河舞動長槍,但那馬身上披着鑌鐵的鎧甲,槍刺不穿,刀砍不破。
正惶急中,另一匹戰馬抬起鐵蹄,把楚河踢在馬下。
如此一連三十六番,楚河皆敗。
直到第三十七次,兩軍忽然易幟,戰鼓重響,馬蹄咄咄,攻守轉換,楚河把敵兵所用招數重新演繹,連勝三十六場。
此時腦海中湧入大量的知識,頓時間波譎雲詭,三十六種敗軍棋招依次化為自己的經驗。
已而煙消雲散。
楚河學會了【象棋三十六殺招】。
楚河不禁啞然失笑,看來張通判對自己的處理很滿意,竟然把寶貴的經驗都授予我。
……
至於李老頭的願望,楚河可不敢完成,連試探的勇氣都沒有。
那血沁的棺材,本來煞氣十足,加上魑魅魍魎四鬼的加持,傻子才去招惹呢。
第三具屍身,也就是那位‘詐屍’年輕人,他的遺願:
“收我屍者,授彭祖閉氣術。“
“害我身者,不得安寧。”
這就有些矛盾了,一賞一罰,兩者都是楚河。
楚河想了想,對着屍身說了兩句話:
”我只是個收屍人,害你的人,其實是你自己,你若不殺李老頭和張通判,何至於今天這個下場。
“
“你這冤頭債主,就是你自己,自我反省去吧。“
說罷,把屍坑裏面的土都埋了。
這一次,坐在坑邊,楚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不為別的,還是為了那具年輕人屍身,至於他說的那句“害我身者,不得安寧”,楚河心中只是有些忌諱。
真正令他不安的是:他殺人了!
即使沒有人追究他的責任,這也是他的心理負擔。
彷彿是人生中的一個污點,永遠塗抹不去;也如同一顆埋藏的炸雷,隨時隨地爆炸。
其實,是楚河多慮了。
楚河考慮的,是基於現代的律法。
古代律法並非如此。
古書中有記載:凡盜賊軍、鄉、邑及家人,殺之無罪。”
在大魏王朝,年輕人殺人在先,楚河的所作所為屬於見義勇為。不但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甚至還能賞賜官職。
當時:
舉報強盜、搶劫、殺人等,賞銀二十兩。
抓獲強盜、搶劫、殺人等案犯者,賞銀二十到五十兩。
殺死殺人案犯,屬於見義勇為,賞銀百兩。對殺死重要案犯者,賜給官職。
對於在見義勇為中受傷的,根據傷情的嚴重程度,可以獲得二十兩到五十兩的賞銀。
可見當時對見義勇為有多重視。
甚至見義不為還要受到杖責。
那時候要是出現小偷摔死,戶主賠償的案件,簡直就是笑話。
唯一可惜的是,這麼好的律法,到了魏太宗執政后,貫徹和執行者卻很抵觸,十有七八不會執行。
這其中的緣故和道理,大家都懂。
……
楚河的思緒,被一陣哭聲打亂。
他猛然間想起來,收這三具屍體的時間太長,孩子可能已經餓了。
趕緊起火熬粥。
誰知這次,孩子卻緊緊的閉着小嘴。
楚河感覺不對,上前檢查,發現胳膊和小腿,都緊繃繃的,面色也鐵青,連尿布也濕透了。
“卧靠,這是咋的了。”
楚河頭上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孩子連話都說不出來,病情不知,而且楚河還沒有一點帶小孩的經驗。
慌亂中一想:
“還是進城吧,讓大夫診治。“
楚河一路飛奔,平時半個時辰的路,只不過用了一刻鐘。
過街串巷,來到安氏醫館。
坐堂醫安老先生接過孩子看了一眼,隨即在她的足心湧泉穴、虎口合谷兩個穴位上,各紮上一枚銀針。
不過片刻時間,孩子的抽搐癥狀消失。
“這是驚厥癥狀。”
“這孩子受到驚嚇了嗎?還是受風着涼了?”
楚河默默的點點頭。
“都有可能。”
“剛去過墳地,受到驚嚇也太正常了。幾天大的孩子隨着收屍人風裏來雨里去……哎。“
安郎中又檢查了一會。
“這孩子是早產兒,天生元陽不足,若是不及時治療,不死也殘。”
楚河聽着腦瓜嗡嗡響。
“安老先生,怎麼個治法啊?”
安老先生搖搖頭:“若是成年人,可以用一些杜仲、肉桂、乾薑、熟地、制附子……這些引火助陽,補益脾胃的葯。但是孩子五臟六腑尚未發育完備,恐怕擔受不了。”
楚河問道:
“老先生,有沒有穩妥的辦法?”
安郎中道:
“穩妥的方法倒是有一個,但是太過難得。”
楚河心急:
“到底是什麼方法。”
安郎中沉吟道:
“那便是西域血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