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封連山
第二天,汪珉可正式上任了,在辦理交接的時候,完全按照白豫川的叮囑,所有東西全都一一過目,就連府庫里的每一袋糧食,都用長尺進行了查驗,確認無誤后,這才與卓少成辦理了交接手續。
第一個向他積極靠攏的,便是戶曹曹長洪英,就是汪恆之前定的接班人。
他一來,便主動以下屬自居。
之前汪恆的葬禮上,此人也出了很大的力氣,是以汪珉可絲毫不會懷疑他的誠意。
根據洪英介紹,這戶曹大部分還是汪恆時期的老人,除了廖晨、柏舉然一門心思靠向了卓氏兄弟,其他人都是迫於形勢,並不是真正的倒向他們。
另外,卓少成在掌權的期間之內,也向戶曹安插了三個人,但由於這些老人抱團抱得緊,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職位。
知道了這般情況,心裏便有底了。
是以一邊積極聯絡汪恆舊部,一邊派戚元敬盯着那幾個人,防止他們暗地動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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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口,守衛攔下了一支十餘人的商隊。
“你們是幹什麼的?”
一名白皙富態的年輕人,笑嘻嘻地趕緊走上前。
“各位官爺,小的們乃是隔壁渝縣的茶葉商人,特來貴地做生意,還望通融一番。”
手上的動作,顯然讓守衛十分滿意。
敷衍的檢查了一番,便放行了。
進的城去,商隊看起來目的十分明確地來到了一家旅館。
“掌柜的,杭城的龍井今年不當季,只進的五兩,不知道你要不要?”
原本正在記賬的掌柜,手中紙筆一頓,頭也不抬:“我這小店喝不起龍井,若是武夷山的岩茶,倒是可以考慮。”
“巧了,我這裏正好有西武夷的白岩茶,共計一斤二兩三錢。”
“每錢幾何?”
“五十文錢一錢。”
“那我全要了。”
對話結束,便見掌柜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見四下無人,便將商隊迎了進去。
暗室之內。
年輕人恭敬地站在一位面無表情的中年人身後:“戴香主,這是家師封連山長老。”
掌柜的趕忙跪在中年人面前:“屬下安城分舵香主戴少柏,拜見封長老。”
“起來吧,如今安城的情況如何?”
“回稟長老,梅長老與元信舵主被擒之後,我安城分舵有大部分人都被抓了,已經被那姓白的狗官押送至了京城。如今,只剩下我和劉香主及十七名下屬還未暴露。”
原來這中年人,便是自壽春而來的心齋十大長老之一的“喜怒無常”封連山,因為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上一秒還笑嘻嘻的,下一秒可能就要了別人性命,故而得名。
雖然同為十大長老,但封連山的實力可比梅長虎高出了一截,在魁榜的排名也比他高出了數十位,排在第五十五位。
“你們可真行啊,只剩下十九人苟延殘喘。”
封連山冷笑道,戴少柏完全不敢接話,只是跪在地上請罪。
“好了,廢話少說,我問你,之前埋在官府的那條線斷了沒有?”
“沒有。”
“那還好,若是那條線也斷了,那你們就沒有必要活下去了!”
頓時將戴少柏驚出一身冷汗。
“殺梅長虎的人是誰?”
“是安城主簿汪珉可。”
“其人實力如何?”
戴少柏琢磨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見他磨磨蹭蹭,封連山當即凌空一掌,將他擊飛出去,他最看不得人磨磨唧唧。
戴少柏即便心中怨恨,可當著他的面也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忍着傷痛答道:“長老恕罪,那人實力應該不下於梅長老,交手四五十回合,不分勝負。但此人劍法極其詭異,看起來全無章法,就似頑童耍劍,只會些基本招式,是以屬下才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哦,這樣嗎?那倒是錯怪你了,快過來,讓本長老看看你傷着沒有。”
說罷,竟然替他療起了傷。
怪不得會叫做喜怒無常,果然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戴少柏膽戰心驚的接受完治療,這才鬆了口氣。
這個封長老果然是瘋長老,今後還是少與他碰面為好。
“行了,去準備好吃食,我們先行休息。”
“是。”
戴少柏退下后,只見年輕男子突然開口:“師父,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當然是殺人立威了!既然敢動我們心齋的人,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
封連山面露陰冷。
年輕人卻遲疑了:“可是師父,法主不是讓我們小心行事嗎?”
誰想封連山卻一臉不屑:“法主?哼!那不過是個受父兄餘蔭的傢伙,仗着會一手用毒之術便以為能讓我們俯首稱臣,真是太天真了。若不是大長老攔着,我早就想教訓教訓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了,竟然只敢像只老鼠一樣的四處躲藏,全然不敢跟那些狗官對抗,這樣的法主何須把他放在眼裏。”
原來,心齋也不是鐵板一塊。
內部分為鴿派和鷹派。
以法主為首的新生代便是鴿派,這一派主張苟着發展,避免與朝廷正面對抗,待時機成熟后再起事。
而另一派便是封連山所在的鷹派,首領便是大長老“曉月無常”墨寒風,他們主張要與朝廷針鋒相對,寸土必爭。
這一派的人基本上都是當年活下來的老人,個個都與朝廷有着血海深仇,又經歷過心齋的全盛時期。在他們心裏,一直堅信心齋是無所不能的,自然不願偷偷摸摸。
彼此之間是各種看不慣,若不是兩派的首領還算克制,早就打的不可開交了。
封連山如何會法主的話放在心上。
所以他一開始的目的其實就很明確,那就是來殺人立威的!即便這安城分舵不要了,也一定要對官府還以顏色,這樣才不會弱了心齋的威風。
“是,我這就準備伏擊的事情。”
“哼!我封連山出手還要伏擊?要殺便要正大光明的殺了,是該讓這幫凡夫俗子記起我們心齋的威風了!否則人人都敢視我心齋如無物!”
“師父使不得呀……”
年輕人大駭,還想勸諫,卻被封連山打斷了。
“好了,我意已決,休得多言。你們速去打探那個汪珉可的行蹤,務必要殺他祭旗,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年輕人臉色十分難看,但也清楚自己師傅的性格,只得應命。
或許,當日就應該接受法主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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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
“大人不好了!”
一名捕快跌跌撞撞地沖入後堂。
白豫川一看,嚇了一跳,那名捕快滿嘴鮮血,胸口更是印紅了一片。
“怎麼回事?”
“大人,心齋的人打上門來了!”
“你說什麼?”
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嗎?他剛才聽到了什麼?
心齋打上門來了?
這幫人難道是瘋了嗎?敢公然挑釁官府?
“那個叫封連山的自稱是心齋長老,欲替梅長虎報仇,現在讓大人與汪大人出去與他一見。”
封連山?
不會是那個封連山吧?
想到這種可能,白豫川只覺自己瞬間手腳冰涼,站都站不起來了。
“快去將汪大人請來!”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賢侄,這事情是你做的,可千萬給我兜住啊!要不然我們便只能去那黃泉做叔侄了。
很快,汪珉可沉着臉走了進來。
“賢侄,這下便全靠你了。”
白豫川苦着臉。
“我明白!”
“我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這件事情,就全部交給你處理了。事情若有不對,你們都保命要緊,別跟他硬拼。千萬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算了,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我現在就去狗洞那邊鑽出去!”
這話讓所有人都哭笑不得,白大人,你這麼大大方方的講出來,真的好么?
不過也怪不得白豫川會這麼不顧臉面。
實在是這封連山的名頭太響亮了,他最出名的一件事情,便是五年前的那樁公案。
五年前的三月初八,不甘心祁縣分舵被端,封連山一怒之下,一夜之間,斬殺祁縣官吏七十八人,直接將那祁縣殺的血流成河。這還不算,他甚至將這些人,剝皮充草,懸挂在城門口彰顯威風。
江寧府知道此事後,連夜調集軍隊圍剿。最後卻被他在數千官兵眼皮子底下,從容逃脫。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原本不顯山不露水的封連山,直接位列魁榜中游。
先帝為此大為震怒,一口千年老痰上不來,卡在嗓子眼被噎死了,享年二十七歲。先帝無後,這才讓當今陛下撿了漏。
是以這人的名字,早就在所有官員心裏掛上了號,成了大家都不敢談論的禁忌。
為此,朝廷還特意下了海捕公文,擒殺封連山者,賞銀萬兩,官升三級。
但自此之後,這封連山便銷聲匿跡了。
如今卻出現在了安城,若果你是白豫川,就問你怕不怕。
“世叔切勿太過緊張,那梅長虎不也位列魁榜,不也是心齋長老?還不是照樣被小侄收拾了,封連山名頭雖響,可也不用太過畏懼。”
這話,自然是為了穩住白豫川的寬心話。
封連山敢打上門來,肯定會有所依仗。
一個能從大軍圍剿中逃脫的人,肯定不是個傻子。
若是真的以為能殺梅長虎,便能殺封連山,那就活該被人活活打死。
他汪珉可可不會天真的認為,魁榜中游跟魁榜墊底會差距不大。
但他不得不這樣說,若是白豫川真這麼做了,只怕自己這方的士氣將跌到谷底。
一聽這話,白豫川有些猶豫了。
“好,那我就在狗洞邊等着,我會盡量控制我自己的。”
汪珉可為之氣結,我的白大人吶,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但是被他這麼一鬧,原本也很緊張的汪珉可,反倒輕鬆了下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唯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