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此刻的林野,像個十幾歲優柔寡斷的動情少女。
但與她們又有最本質的區別,少女是當局者迷,可林野思維清晰,他能分辨虛實,也能判斷是非,但還是迴避了顧銘澤的三連問。
在節目組的威逼利誘下,其他兩組也完成了複合。
「嗚嗚嗚結束了!」
「好喜歡他的愛情。」
「聽說影帝他倆要訂婚了。」
「顧總快學着點,求婚求婚!」
「哇~我哭得好大聲,我的田昧為什麼是假的,我真不能接受。」
「能不能撮合一下他倆啊!」
*
拍攝徹底結束,顧銘澤婉拒了節目組的安排,拉林野上了他的黑色商務車。
司機戴白手套搭黑墨鏡,不苟言笑的樣子,和警匪片里的保鏢沒兩樣。
林野坐在後排里側,和顧銘澤之間,有一個身位的距離。
車內的氣氛比想像中還要尷尬詭異,原本林野打算,把兩個人的關係拯救到前鄰居的程度,但只要看到顧銘澤的臉,他就頭皮發麻。
誰會和自家鄰居接吻上床?
而且……
林野的手塞在身後偷偷數,排除他們上床時情不自禁的吻,他趁顧銘澤喝醉偷親過兩次;完成蒙眼任務時親過一次;在野外帳篷里,打賭輸了親過一次;當著人魚王子的面,故意氣他親過一次;在敬老院的涼亭,為了戀愛指數夠一百分,又親了一次。
而顧銘澤只在gay吧旁的巷子內,因為他失戀生氣,強吻過他一次。
這麼算下來,他們一共親過七次,但有六次都是他自己主動的?
林野彎折身體,縮緊在座位里,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藉著勢頭,林野又開始算作那種事的次數。第一個晚上做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次;第二個晚上,又一二三……
“你在想什麼?”顧銘澤的話灌進涼嗖嗖的風。
“沒啊、沒有。”林野差點被奪魂,腦子裏的奇奇怪怪被攪亂糅雜。
他為什麼要對鄰居如此喪心病狂?
“林野,你臉很紅。”
“哦,可能是熱吧。”林野扇了扇風,試圖製造點話題,“那個...你……”
“這兩天忙嗎?”顧銘澤說。
林野把歪心思按下去,“不忙。”
顧銘澤拿着手機,正在發消息,“剛好,陪我去見姨媽。”
“這麼突然?”
“是挺突然的。”顧銘澤不咸不淡的,“有的人,從小吃姨媽做的菜長大,五年前一聲不吭跑去了國外,連個招呼都不打,心裏有愧嗎?”
林野不反駁,也不給自己找借口,他的確整整五年沒聯繫過姨媽。不是不想聯繫,也不是不記得,只是擔心被問及那些不願回憶的過去。
林野不善於撒謊,又怕被剖心真心。
如果顧銘澤不在身邊,他在姨媽那,什麼謊都瞞不住。
林野把後背的手收回身前,“那……我以什麼身份見姨媽和姨夫?”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
“有的人真喜歡過河就拆橋,我當初在林叔叔面前可是親力親為。”顧銘澤說:“現在節目剛結束,你就翻臉不認人了?”
“哦。”林野壓制上揚的嘴角,“我也親力親為,行了吧。”
顧銘澤揉亂他的頭髮,“這還差不多。”
“需要準備點東西嗎?”
去見長輩,總不能空手。
“都準備好了,就差你了。”
這幾年,林野雖沒拜訪過姨媽,但也時刻關注他們的消息。林野去德國留學的第二年,他們也搬了家。
姨媽現住在北城西邊的一棟高檔小區,想到那裏的房價,應該是顧銘澤安排的。
兩個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了電梯十六層。
等待的間隙,顧銘澤把左手那袋較輕的禮盒遞給林野,並很自然摟上他的腰。
電梯門打開,等候多時的姨媽撲上來,“哎呦,我的好小野啊,快讓姨媽抱抱,這都多少年不見了,可把姨媽想死咯。”
姨媽的熱情,多少年都不變。
“長大了就是好,懂事了,小時候不給抱,現在還給抱了。”
姨媽性格洒脫潑辣,從小看着林野長大。對於年幼喪母的他來說,姨媽是最接近媽媽的人。
但這種程度的擁抱,還是會讓林野不舒服。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懂回應。
顧銘澤扒拉開姨媽的胳膊,“差不多得了。”
姨媽白了眼顧銘澤,“臭小子,我還沒找你算賬。我們好好的小野,居然讓你這個混蛋佔了便宜了。”
顧銘澤從小就愛和姨媽鬥嘴,兩個人吵起來喋喋不休,姨媽反倒是更喜歡話少的林野,看着安靜,從不犟嘴,更招人疼。
誰能想到,這一眨眼功夫,侄子卻把他的小野拐到了手。
姨媽看着他滿臉喜歡,“小野啊,那個臭小子有沒有欺負你啊?”
“沒有。”林野斟酌了幾秒,還是決定給顧銘澤一個面子,“他對我很好。”
“喲,他到底給你下了多少迷幻.葯?都開始說他好話了?”
時間往前數五年,在林野口中,根本聽不到顧銘澤一句好話。
“姨媽,您怎麼跟我男朋友說話呢?”顧銘澤把林野拉過來,“你再說,把人嚇跑怎麼辦?我就這麼一個男朋友。”
“沒事昂,小野。”姨媽美滋滋的,“咱不要他也行,姨媽再給你找更好的。”
林野實在不想陪他們演戲,他往屋裏瞧,“姨夫不在嗎?”
今天是周末,姨夫應該在家。
“嗐,他聽說你要來,急忙排隊買酥油餅去了。”
林野喜歡很喜歡吃臨街的油餅,要排很久的隊才能買到。他五年不聯繫的人,卻認真記得他的習慣和喜好。
他是有虧欠的那一方。
林野很久沒有體會和家人團聚的感覺了,就算爸爸定居在德國,他也因無法面對繼母,從沒去過他們在德國的家。
只有在最孤單之時,才能切身體會,家對普通人來說有多重要。
“早說不要帶這些,怎麼還帶?”姨媽接過顧銘澤手上禮品盒。
“是小野的心意。”
“誰的心意都一樣,下次不許帶了,這麼多,我和你姨夫哪吃得完。”
“好,知道了。”
姨媽放好禮盒,又返回客廳,“你要的食材都準備好了。”
“行,我去準備。”顧銘澤拉林野過來坐,“你歇會兒,很快就能開飯。”
林野待在客廳,看着顧銘澤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問:“姨媽,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做飯的?”
林野非常確定,顧銘澤之前在這方面一竅不通。
“就當時你倆在家,他把你吃出急性胃腸炎那會兒。”
那次兩個人打賭,輸了的人要把顧銘澤做的飯吃光。在打賭這方面,除非顧銘澤故意輸,否則林野根本不可能贏。
剛開始,顧銘澤以為自己的飯只是難吃,完全沒料到會把林野吃進醫院,還輸了兩天液,瘦了好幾斤。
“哎呦,可算鬧明白了,我說他那段時間怎麼神經兮兮的。做菜燙到手,又被刀切傷也不停,就跟走火入魔似的,每天泡在廚房研究。”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他把你吃進了醫院,他還好意思讓你知道?”姨媽捂嘴偷笑,“就這事他難受了一個月,那會兒成天沒精打採的,脾氣也大,我和你姨夫都不敢惹。”
“哦。”腸炎輸液的經歷還歷歷在目,但林野突然就不生氣了。
“這混小子!”姨媽斜視顧銘澤的背影,“那時候你才多大,他就開始動歪心思了,哎看不住啊。”
林野低頭小聲嘀咕,“也沒有很小,都十五歲了。”
那個年紀,班裏已經有很多同學談戀愛了。如果那時鼓起勇氣說喜歡他,外加死纏爛打,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正式交往一段時間。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姨媽搖頭嘆氣,和林野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對了,你們的事,你爸知道嗎?”
林野莫名心虛,“知道。”
姨媽比他還緊張,“你爸同意嗎?”
“同意。”
姨媽如釋重負,靠在沙發邊順氣,“還好還好,你爸要是不同意,我真沒辦法交代了。”
林野不懂,但也沒問。
有什麼好擔心的,明明他們之間,更優秀的是顧銘澤。
*
晚飯時間。
四個人圍坐在一圈,林野少年期的家就像現在這樣,有姨媽姨夫,還有他身邊的顧銘澤。
顧銘澤把挑好刺的魚放進他碗裏,“吃飯還走思。”
“哦。”林野低頭吃飯,他鼻腔發酸,卻也是甜的。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咳咳!”林野被嗆住。
顧銘澤一時也沒答。
“怎麼著,你不打算負責了?”姨媽啪一聲,放下碗筷,“顧銘澤我告訴你,你干別的我不管,要是敢對不起小野,我和你姨夫跟你沒完。”
可他們只是協議關係,本就沒有負責任的義務。
紙包不住火,撒一個謊,就要用一千個慌來圓,但林野最不擅長的,就是撒謊。
“姨媽,我們目前還處於……”
顧銘澤握住他的手腕,“姨媽你放心,我會對他負責的。現在還有點麻煩要處理,暫時不能結婚。”
“你爸那還沒折騰完呢?”姨媽心直口快,說話從不考慮場合,“五年了,他到底還想怎麼著,你是……”
“來來來,吃菜吃菜。”姨夫察覺出氣氛不對,“倆孩子好不容易來一趟,咱不說其他的,快趁熱吃。”
姨夫夾菜給他,“小野,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
“嗯,謝謝姨夫。”
*
晚飯過後,顧銘澤和姨夫打象棋,林野則陪姨媽在客廳聊天。
說是聊天,實際整晚都是姨媽聊,林野聽。
姨媽從這五年的工作生活,聊到以前鄰居的改變,聊誰家孩子上了大學,誰家又生了孩子,誰家狗咬了人,誰家貓懷了一大窩。
轉眼已至深夜,姨媽起身,“行了,咱不等他們了。”
“我去給你收拾床,睡小澤旁邊那間行嗎?”姨媽邊說邊往屋裏走,“你瞧瞧我,這一天天凈瞎忙活,都這麼晚了,才想起給你收拾床。”
“姨媽,不用這麼麻煩。”林野神智不清,膽子也開始變大,“我們倆睡一間就行。”
姨媽瞪大眼,轉回身看他,“哎,我這個外甥真是把你教壞了。”
“沒有,他對我挺好的。”林野搓搓耳垂,燙得要命。
姨媽的直白從不遮掩,“那個混小子,不會趁你還沒成年,就騙上床了吧?”
林野被話燒破了喉嚨,“沒有沒有,我們是近期才、才那樣的。”
林野開始後悔,他不該主動要求睡一間的,至少當著長輩的面,應該收斂點。
“是不是被子都不用準備了?”
“嗯。”林野決心一錯到底,“我們蓋一床就夠。”
“行,你早點睡吧,晚安。”
姨媽回房間時,嘴裏還不停叨念,“這混蛋小子,騙了人不說,還得把孩子騙上床。”
“從小就欺負這孩子沒夠,小畜生!”
姨媽的聲音往複循環,林野也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心甘情願,還是被他騙了,騙到走火入魔。
*
林野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對面書房還能聽到下棋的聲音,他躺在雙人床靠里的位置,調整到舒服的姿勢,很快入睡。
到了後半夜,林野身側有被人撩起的涼意,動作輕柔緩慢。
睡前下過雨,今晚溫度偏低,房間沒有開空調,窗外的風吹起鼓蓬蓬的厚實窗帘,空氣中還存着些潮濕的雨水氣味。
林野迷迷糊糊轉過身,趁着睡意往顧銘澤懷裏鑽。
“吵醒你了?”顧銘澤輕輕揉他的耳垂。
林野搖了搖頭,噴出的熱氣停在對方心口,落在桃心紋身附近。
“林野。”顧銘澤呼吸很急,抱得他更緊了些。
林野能感受到被窩裏逐漸升起的溫度,他半夢半醒,還沒來得及回應。
“小野,小野。”顧銘澤仍在耳邊呼喚他。
“嗯?”林野一隻手貼在他心口,另一隻手拽住被角,努力往他懷裏攥。
窗檯的風徹底膨起窗帘,整張床都被包裹在內,顧銘澤不斷叫他的名字,“小野小野,想和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