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陰差陽錯陳楠被捕 手辣心毒泓鏡動刑
大嬸的女兒借口如廁,帶來了警衛,並指證陳楠就是昨晚劫財縱火的歹徒。
“就是她!她就是賊寇!”
此言一出,如往死氣沉沉的水潭裏扔了一塊磚頭,疲憊的人群立刻緊繃起神經,紛紛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裏坐着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年輕那個頭上裹着塊毛巾,兩隻驚恐的眼睛從毛巾的裂縫裏投出不安的目光。
陳楠身邊的大嬸愣了一下,隨即驚出一身雞皮疙瘩,錯愕地看着身邊這個陌生的女子。上一刻她們還有說有笑地談論着家長里短,下一刻大嬸的腳已經往旁邊邁了。
警衛們拔刀出鞘,分散開來,如一個扇形,堵住陳楠所有逃跑的路線。陳楠背靠着船舷,可以輕易翻下去,但是在疲憊和飢餓的狀態下跳進清晨的洞庭湖,她很快就會凍僵,更別說躲過那些巡邏的小船,一路潛泳到岸邊了。
陳楠定住心神,左右看看,說:“官家,誰是賊寇?”
“取下頭巾!”警衛刀鋒對準陳楠。
“是,是。”陳楠顫抖着手臂,顫抖着嘴唇,將頭巾解下來搭在顫抖的肩膀上,好像一隻陷阱中的麋鹿。
警衛有些狐疑。眼前這個面容憔悴,楚楚可憐的不知誰家的小姐,和賊寇似乎並沒有關係。警衛伸手:“姑娘不要妄動。你是誰家的什麼人?”
陳楠用毛巾裹着雙手,悄悄從手指上摘下一個銀戒裹在毛巾里,並把毛巾放在一旁。前幾天她跟隨施鐵霖在大廳中與各路士子接觸的時候,記下過一些士子的姓名和隨船家眷。於是她報了一個死去的人,說她是他的女人。
警衛一時也拿不準。大嬸的女兒嚷道:“別讓她跑了!昨晚起火時分,我親眼見她提着這麼長的刀,追殺一個孩子,我就是被她撞倒,又吃了驚嚇,才暈過去的!”說完一頭撲到她娘的懷裏哭起來。
大嬸此時已遠離了陳楠,她一邊安撫女兒,一邊朝陳楠投來仇恨的目光。
“血口噴人!”陳楠急紅了臉,“你我素不相識,為何陷害!”
警衛對視一眼,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陳楠的肩膀:“清者自清,跟我們走一趟,船主自有分辨!”
於是陳楠的頭上被蒙住了一個黑口袋,一隊警衛斥開人群,在一陣騷動中將陳楠押到甲板下邊去了。
警衛們走後,大嬸撿起陳楠扔在地上的頭巾,抖一抖,“叮噹”一聲,什麼東西掉在地上。她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枚銀戒指,戒指內側用舒展的小篆體刻着一個“洛”字。
甲板另一頭,唐玉生正在怪團團膽子太小,沒有抓住機會。忽然聽到那邊騷動,坐在地上的人紛紛站起來,扯着脖子往那邊看,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唐玉生叫團團去打聽,回稟曰:“聽說抓了個賊寇,是個女的。”
“你不是沒報官就跑了?”
“對啊。”
“她認出你了?”
“不知道,多半……”
“那邊還出什麼事了?這麼多人看?”
“不是給你說了嗎抓了個女人,他們說。”
“萬一抓的不是陳楠呢?”
“那我不知道了……”
“再去打探!”
“我不!”
……
昨夜受災之後,甲板之下原本是普通士子的狹窄的客舍,都用來安置三樓貴客及其家眷了。警衛們在僻靜角落清理出一間屋子,把陳楠綁在椅子上。由於地板傾斜,他們廢了好一番工夫才把陳楠和椅子都固定住。這倒不是為了陳楠的舒適度着想,而是為了方便國舅爺審理人犯的時候人犯不至於栽倒在地上。不過他們的工作很快就白搭了,因為岳陽團練的救兵已經到來,國舅爺決定將陳楠帶走再審理。因為他不確定樓船上還有多少賊寇,更不確定他們會不會繼續鬧出亂子。在國舅爺的安排之下,陳楠竟然成了最早離開樓船的一批人。
一艘軍船在湖面緩緩行駛,船上站着一些岳陽府的兵,船里則是國舅爺的貼身侍衛。此時他們都丟掉了往日裏龍驤虎步的姿態,乾脆就席地而坐,要麼靠在牆上打盹兒,要麼解開綁帶揉一揉腫脹的小腿。
忽然外邊刮進來一陣風,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踱進來。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用力抬起一線眼皮,竟然是國舅爺!
於是聽見甲胄刀鞘一陣碰撞,侍衛們強撐着收起疲態,昂首挺立,那樣子好像一隻瘦得見骨的老狗,在齜着所剩無幾的獠牙,做出最後幾分威武。要知道,國舅爺最看不慣當兵沒有當兵的樣子。
但今天國舅爺沒有發作。或許是一夜未眠,他也有些疲憊?五十歲的人了,哪裏熬得住呢。
“不必了。解下甲胄,願意睡一會就睡一會吧。”國舅爺並沒有看他們一眼,留下這句話就往船艙下邊走去了。
一個年輕點的侍衛沒忍住哭出了聲。
船艙四面不透風,只兩邊擺着幾支蠟燭,正中設一桌椅,桌椅后擺一架屏風。國舅爺腳步輕輕,背着手站在屏風後邊。
易泓鏡坐在椅子上,把目光藏在燭台的陰影里,審視着眼前這個女人。他手裏抱着女人的外衣,這倒並非出於某種變態的癖好,而是易泓鏡敏銳地發現,這件衣服的裡外兩面不一樣。
陳楠被吊在刑架上,只穿着單薄的裏衣。她面無表情,眼神空泛,像一具被抽走靈魂的女屍。燭光照在她姣好的身體上,竟然有幾分魅惑——如果不是在昏暗潮濕的船艙里就好了。
但魅惑並非陳楠的強項。
易泓鏡放下那件特製的衣服,走上前去,端詳陳楠的臉。易泓鏡見過無數國色天香的女子,眼前這個女人只能算頗有姿色,但不如國舅府中一個侍寢的妾。易泓鏡伸出手,輕輕撫摸陳楠裸露的手臂。陳楠反抗,立即被旁邊的侍衛按住。
“練家子。”易泓鏡自言自語。忽然又一把狠狠捏住陳楠的下頜,把她的臉抬起來,“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什麼人,你背後是什麼人。”
陳楠的臉頰輕輕抽動,算是回了他一個輕蔑的嘲笑。
易泓鏡回到桌前,掀開桌上罩布,罩布下是一些鋼鐵製成的器具。
易泓鏡拿起一條帶着小刺的鞭子,用指尖感受那令人不安的觸感。“好紙焉能用陋筆寫字?”易泓鏡又挑出一把鐵鉗,這把鐵鉗的結構經過特殊的設計,可以輕易拔下人的指甲和牙齒。他掂了掂手中鐵鉗,展示給陳楠看:“湛朝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的各種刑具,我想,一定能撬開姑娘的嘴。還請開開金口玉牙,免受皮肉之苦。”
陳楠一言不發,只幽幽地迎着易泓鏡的目光,好像一隻怨恨的女鬼。
“渡河而死,其奈卿何。”易泓鏡一手握鉗,一手順着陳楠的手臂撫摸。“你這個年紀的世家姑娘,都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可為什麼姑娘的手上,有習武的拳繭呢?這雙手巧,不碰針線,卻沾人血,珍貴。”
易泓鏡眼神示意,侍衛便把陳楠的一條腿抬起來。陳楠的腿上有工夫,侍衛頗費了一點力氣。另一個侍衛把陳楠的腳死死抓住。易泓鏡將鉗子夾在陳楠的腳指甲上。
“不說?”易泓鏡看一眼陳楠。
陳楠怒目相對。
船艙里盪開一聲女人凄厲的慘叫。站在屏風後面的國舅爺巋然不動,只微微抬了抬眼皮。
一個年輕的侍衛捧着一隻白色瓷盤迎上來,他的手也微微發抖。他沒想到,平日裏英俊儒雅的易泓鏡,竟然是個用刑的好手。
秀麗的甲片與瓷盤碰撞,發出清脆的輕響。甲片在盤裏跳躍兩次,鮮血沾染盤中,如細小的花瓣零落在純凈的泥土裏。
陳楠渾身顫抖,肌肉緊繃,像一束被擰緊的花藤。腳尖鮮血順着腳掌流下。慘叫過後,她便咬緊牙關,不願再發出一點聲音。
第四枚腳趾甲被拔掉的時候,陳楠已經沒有什麼動靜了。
一個侍衛扳過她的臉,翻起眼皮,說:“暈過去了。”
“澆水。”易泓鏡在濕毛巾上擦去手中血跡。
一盆冷水劈臉澆下,陳楠猛地驚醒,咳嗽不止。單衣被水淋濕,緊貼身體,幾個侍衛不禁心中動搖。
“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易泓鏡冷冷看着陳楠濕漉漉的頭髮下被凍得發白的臉,“別忘了,這婦人可是個殺人放火的主兒。想弄她?仔細被割了寶貝!”
幾個侍衛換個眼色,退後半步以示敬畏。
易泓鏡忽然想起來什麼,興奮地拍拍手:“對啊!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習武之人,耐受疼痛的能力非比尋常,皮肉之苦又豈能有用?去,去外頭叫五六個團練的兵。”
陳楠猛地抬起頭來,怨毒地瞪着易泓鏡。易泓鏡露出憐憫而神秘的微笑:“把她兩條腿架起來。”
侍衛一左一右將陳楠的腿抬起來,另一人為易泓鏡捧上鉗子。
“不,不用這個。”易泓鏡說。
很快便進來了幾個岳陽府的士兵。他們穿着樸素,可比不上國舅爺的貼身侍衛那麼氣宇軒昂。
“請大人吩咐!”府兵們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都起來,把褲子去了。”易泓鏡抱着手臂饒有興趣地看着陳楠。陳楠驚恐地掙扎着,手腕上的鐵鏈被甩得嘩嘩響。
“啊?”府兵們面面相覷。
“兄弟們辛苦了。此女被狐妖附體,擅長魅惑人心。今日借兄弟們的陽氣,給她祛祛邪祟。”
“是!”府兵們明白了易泓鏡的意思。紛紛解開腰帶,褪下甲胄和褲子。兩個侍衛見狀,加了把力氣,將她的腿掰得更開。
易泓鏡笑道:“姑娘可曾婚配?不過不論婚配與否,今日我便做東,請你品嘗這人間至味。若不願意,倒也好辦,說出我想知道的內情,我便饒了你。我聽說岳陽府治軍不嚴,府兵們都愛去煙花之地,或沾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也未可知。”
“混賬!放開我!”陳楠拚命反抗,像一條被捏住的白蛇。
府兵們排成一排,對眼前這具白皙的身體垂涎欲滴。他們有的尚在垂頭吟思,有的躍躍欲試,有的嶄露頭角,有的蓄勢待發。他們發出下流的笑聲,說著污穢的言語。
“褪掉!”易泓鏡指向陳楠腰間,一個侍衛立即上前拉扯她的腰帶。
“不!放開我!禽獸!”陳楠越反抗,府兵們笑得越放肆。
“最後問你一遍,說還是不說。”易泓鏡惡狠狠地逼視陳楠。
陳楠瞪着怒紅的雙眼回擊。
易泓鏡鼻子裏噴出一口氣,抿抿嘴:“好,好。且看你能忍到幾時。動手!”
陳楠絕望地閉上雙眼,吐出半截舌頭,深吸一口氣,腮幫子微微鼓出。
第一個府兵迫不及待地湊上來撕扯尚未褪下的褲子。
一隻白玉杯刺破紙糊的屏風,徑直飛向陳楠的臉。只聽見硬物撞擊的聲響,那隻白玉杯彈到府兵的腦門上,痛得他口裏直罵娘。
“退下!”易泓鏡慌忙揮手,幾個府兵連忙縮回角落裏,撿起褲子遮擋身體。侍衛們也放開陳楠,朝着屏風的方向單膝跪地。
國舅爺背着手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看也不看跪地的人,只來到陳楠跟前。
陳楠低着頭,張着嘴,吐着一截舌頭,口角有鮮血流下。她驚恐地顫抖着下頜,卻使不上力氣。國舅爺伸手捏住她的臉,摸一摸,又按一按,看看牙齒,又看看舌頭。轉頭對易泓鏡說:“這麼不小心?”
“學生疏忽了!請老師責罰!”易泓鏡額頭點地。
就在陳楠要咬舌自盡的霎那,國舅爺用玉杯打碎了陳楠的頜關節,使她脫力,自盡不成。
“損了點兒,有些丟人。”國舅爺掃視那幾個府兵。
“是!還不快滾!”易泓鏡回頭呵斥。府兵們連滾帶爬地溜走了。
“起來吧。”國舅爺用手掌拖着陳楠的下頜往上抬了抬。
陳楠驚恐地望着眼前這個高大的老人,一時竟不反抗。
“打壞了,但能修好。”國舅爺把陳楠的嘴閉上,但手一松又掉下來。這時陳楠才感覺到一陣陣幾近麻木的疼痛,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的下頜是否還存在。
“給她穿好衣服,上岸再計較。看住了,別又尋了短見。”國舅爺撂下這句話,徐徐走出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