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接到柯南消息的時候,安室透剛跟風間裕也溝通好撤銷突襲的計劃，後者對前者一向言聽計從，雖然有些疑惑,卻也很快安排公安的人趕了回去。

安室透這才有時間去處理太宰治失蹤的事情。

他首先非常冷靜地朝對面發了條消息,''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柯南：''兩分鐘前，一轉頭的功夫就不見了。''

……兩分鐘前？

安室透回憶了一下,腦海中陡然記起綾辻行人對自己說過受人之託的事情,立刻聯想到了兩個組織即將達成交易的時間。

——這麼說的話,那個傢伙跑走,很有可能會過來這裏嗎？

想到這,安室透準備離開的腳步頓時一轉，重新停在了躲藏的大樓里。

“降谷先生……？”

“你們先撤退，這邊我另有打算。”

沒等風間裕也多說，安室透非常迅速地打斷了他，也絲毫不給對方繼續勸阻的機會,伸手掐斷了臨時建立的通訊頻道。

他知道風間裕也不會去打擾自己接下來的行動，畢竟作為卧底,留下一點蛛絲馬跡都有可能被人察覺端倪。

就算是為了自己長官的生命安全着想，風間裕也也不會做出這種愚蠢的行為,相反還得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在後面提供支持。

就比如現在，之前要調查的,讓貝爾摩德親自接待的那個傢伙，他的相關資料和相片，剛翻出來就被整理成文檔發了過去。

[森鷗外，森口株式會社現任社長，於幾月前橫空出世……]

由於綾辻行人的“透露”,安室透早知道這位是某個黑手黨組織的重要成員，所以在看到眼前完美的的檔案后瞳孔霎時一縮。

……看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組織的勢力已經悄無聲息地摸進了警方的系統里，他想。

只有這樣，才能毫無破綻地在檔案里做出這種數據上的遮掩。

而且看資料顯示，這個叫做森鷗外的傢伙，和所謂的津島公司一樣還有明面上的生意，甚至在其中佔到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現在這什麼情況，參與商業競爭已經是每個組織成員的必修項目了嗎？

安室透邊思考邊飛速瀏覽着到手的資料，雖然評測下來裏面至少80%的內容都不能相信，但謊言也得基於真相編撰，只要仔細看總能發現關鍵的地方。

比如“一段時間前才開始活躍”這點、又比起東京更偏向於橫濱方向發展等等。

當然，最最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叫做森鷗外的傢伙似乎還有個叫愛麗絲的女兒，據傳言來說似乎還格外寵着她。

平時商業活動里很難見到森鷗外一面，可只要隨隨便便往街上賣小裙子的店一站，不多久就能看到對方穿着白大褂帶小女兒過來購物的場面。

這或許是個突破口，安室透想，而且森鷗外可比一直神龍不見首尾的黑衣組織Bss要好搞多了。

……

因為是蹲守，安室透的注意一直往外邊大樓跑。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偷偷跑過來的太宰治，結果盯半天，卻發現了慢條斯理走出大門的的綾辻行人。

這位特立獨行的偵探，就連偷偷跑出來都依舊淡定從容，原本守在門口的護衛也不知何時不見了。

——安室透猜測這是綾辻行人的手筆。

不過他也沒走多遠，估摸着是不想被兩個組織的人發現，最後只在兩棟樓間的陰影部分站定，靠在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手上長長的煙桿。

安室透屏息凝氣，靜靜聽着那邊細微的腳步聲。

“你來的太慢了，”這是綾辻行人的聲音，“這些時間就算是蝸牛都能爬過來了。”

“綾辻先生，如果你有個格外不靠譜的上司，恐怕也能理解我現在的感受。”

意外的，另一個說話的聲音並不是太宰治，安室透可以保證自己從未聽過類似的聲音。

不過不靠譜上司……難道這個傢伙是太宰治的下屬？

兩個人接下來的對話，恰好印證了這個猜測。

“我早該猜到的，每次只要和太宰那傢伙扯上關係，事情就會變得非常麻煩。”坂口安吾看着面前的人，邊說邊嘆氣，因為熬夜工作而疲憊的面容此刻更加萎靡了起來。

綾辻行人語氣平淡：“所以你覺得我是個麻煩？”

“……綾辻先生的大名如雷貫耳，”坂口安吾話鋒一轉，巧妙回應了這句可能會得罪人的問話，舉高雙手道，“拜託，現在的我只是個傳話筒而已，要轉達的也都是太宰的命令。”

所以說，麻煩這個詞就變成了太宰治提出來的是嗎？

綾辻行人詭異地默了一下，第一次正眼看向對面的男人，卻硬是沒從那張標準社畜的臉上，看到除了認真以外其他的情緒。

……這個傢伙不愧是諜中碟中諜，多年在不同崗位和Bss手下奮鬥周旋，現在甚至能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諏，是個人才。

“太宰他因為一些原因無法親自過來，不過他說自己從沒忘記跟綾辻先生你的交易，”坂口安吾公事公辦地開口，9最遲一周，你就能從現在的監控狀態下重獲自由。”

“是嗎，”出乎意料的，綾辻行人沒露出任何可以說是激動的表情，“比起這個，我現在倒更想知道你有沒有想要跳槽的想法。”

“……跳槽？”

“你的圓滑應對、和自然而然就能胡說八道的能力我非常欣賞，“綾辻行人抽了口煙，“正好我新成立的偵探社還缺個看門……前台接待的，如果是你的話，我想完全可以勝任。”

坂口安吾：那還真是謝謝——才怪！別以為我沒聽到你說漏嘴的那句“看門的”！

坂口安吾木着臉：“請恕我拒絕，綾辻先生。”

“不再考慮下嗎？”

“綾辻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很忙，”坂口安吾狠狠加重了最後三個字的讀音，然後虛脫般發出了社畜的哀嚎，“我只是個普通職員啊，究竟為什麼才要每天忙成狗地處理各種麻煩事。”

“誰讓你有一個裝滿情報的腦袋呢，這些東西不能流傳出去，就只能想辦法綁在身邊了。”綾辻行人的語氣微微上揚，唇角扯開，露出一個勉強可以說是憐憫的表情。

雖然比起同情，這看上去更像是嘲諷。

“真可憐啊。”

坂口安吾：……

本來是挺辛苦的，聽你這麼一說忽然就覺得不可憐了。

“綾辻先生，真的不用……”坂口安吾再次表明自己的決心，揉了揉自己愈發稀少的頭髮，準備再說點什麼，卻忽然察覺到了周圍異樣，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誰在那裏！——”

藏在暗處的安室透心臟猛然一跳，轉頭就跑。

冷風因為動作呼哧呼哧地劃過身側，周圍都是黑黝黝不見光亮的大樓和巷口。

安室透此時格外慶幸，自己之前為了找到組織所在的大樓，曾仔細看過這邊的地形，眼下豆腐塊一樣的微縮地圖清晰在腦海中亮了起來。

身後急促的呼吸音雖然緊追不捨，卻明顯對這並不熟悉，於是安室透巧妙利用地形四處穿梭，哪怕有好幾次差點和對方迎面相撞，最終也都有心無險地躲過了。

他摸到了自己停車的地方，這次沒有猶豫，直接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啟動后狠狠踩下了油門。

這次是他失策了，安室透一遍回顧剛剛的事情一邊反思。

起先他並不知道坂口安吾的警惕性這麼高，剛剛為了聽得更清楚些，又沒忍住往前走了幾步，這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

……應該更小心一些的，所幸現在知道的也夠多了。

雖然有點可惜沒弄清楚那個人的樣子和姓名，但對方既然自稱為太宰治的下屬，就必定也是組織里的成員，下次如果再遇到的話，安室透有把握能很快認出他。

這麼想着，安室透摸出手機，給風間裕也發了條消息。

''再仔細查查綾辻行人的資料，不要驚動其他人，有老鼠混在裏面。''

如果剛剛沒聽錯的話，綾辻行人現在似乎是被什麼人給監視了起來，所以才會和太宰治合作獲取自由。

至於監視對象的話……安室透覺得沒人比中原中也更合適了，就剛剛在大樓里也是安排了他們兩個單獨相處。

不過中原中也似乎是另一個神秘組織的成員，所以現在的情況是，綾辻行人被森鷗外帶領的組織管控了起來，於是他跟太宰治達成交易，讓對方利用酒廠的力量去解救他？

這麼推理的話，雖然說得通，可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畢竟就安室透看來，在中原中也和綾辻行人的相處中，明顯是後者更佔主導地位。

正想着，放在支架上的手機忽然傳來一陣震動。

安室透劃開屏幕，發現是風間裕也發來的一條消息。

……這麼快就整理好資料了嗎？

安室透覺得有些奇怪，但瞥了眼前面平坦的路況，還是點開了消息欄。

而在看清上面文字的瞬間，他迅速靠邊踩下剎車，噤聲在車廂和自己身上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監聽設備后，摁下了風間裕也的電話。

對面只響一聲就接通了。

“降谷先生……”

“你剛剛的消息是什麼意思？”安室透迅速開口，微微蹙眉，“上面又派了一個卧底過來？”

“準確來說是組織埋在公安內部的一個卧底，不過被策反了，接下來會成為你的搭檔。”

“可信嗎？”安室透可不覺得會被策反的傢伙值得自己的信任，更何況還是在如今這樣緊張的局勢下。

不過風間裕也似乎非常自信，語氣甚至能用斬釘截鐵來形容：“非常可信，坂口先生的能力經過測評完全稱得上優秀，就這次，我們無功而返的任務也在他的計劃之內。”

“什麼意……等等，”安室透忽然想到了什麼，“你是說，我懷疑的那隻老鼠就是這個叫坂口的傢伙？”

“是的，降谷先生，”風間裕也用讚歎的口氣感嘆道，“我也是才知道，趁着這邊交易的時間，我們的人將計就計，根據坂口先生的說辭，殲滅了組織旗下一處重要據點，甚至還發現了好幾條地下流通藥品的名單！”

“所以這個坂口是雙面間諜嗎……”安室透喃喃了一句，單手支着方向盤，靠在椅背上，放空頭腦注視着前方空噹噹的街道。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作為卧底該每時每刻承受着怎麼樣的壓力。

就算過去那麼久，安室透也沒忘記那種隨時隨地緊繃著一根弦的感覺，甚至就算摯友在面前死去，也只能裝作無動於衷。

這個叫坂口的傢伙，心態究竟有多好，才能這樣承受兩面受敵懷疑的境況。

他明明知道的，這麼做的話自己無法獲得任何一方完整的信任，一路到底都孑然一身。

“……他叫什麼名字，”安室透的聲音很低，也許是陡然沉浸在回憶里的緣故，他的心情和聲音一樣低沉了下來。

對面風間裕也倒不清楚這邊複雜的心緒，聽到問話，他只是非常盡責地回答道。

“坂口安吾，他的名字是坂口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