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顯現

第 72 章 顯現

南疆禁地的蕭裕終於醒來了,只是他險些無意識的掉下來,不過他還是穩了身子靠着,身子隱約微微帶了些顫抖。

他仍是那般靠坐在樹上,如同那晚一樣靠坐着,不同的是渾身的氣息,現在的他,身上多了些疲倦之感,卻又多了些白日裏陽光的氣息。

他愣了少許片刻,立刻從樹上跳了下來。他掃視了下周圍,覺得沒有什麼奇怪。但是他覺得好累,好像被人打過一樣。而且,他的腦子好亂,突然就有了好多陌生的記憶。

他愣愣的站着,一直都沉浸在那些記憶里,連身上不斷傳來的痛感都感不到。在那些記憶中,尤其是最後的那個紅衣男子,他怎麼也想不通。

他突然想起那時候,他第一次把君衍抱在懷裏……

那時候,自己走到床邊,微歪着頭看君衍,輕聲調笑道:“小衍,你怎麼了?難道你怕冷?”

君衍在晚上跑來找自己,宮殿裏因為自己的不喜熱而有些冷,君衍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卻因為床的支撐而穩了身子。

聽到自己的話后,君衍很是生氣,那粉嫩嫩的臉上滿是悶悶不樂。他不經意間攥了攥雙手,奶凶奶凶的大聲道:“我不小,是大孩子的,不許叫我小衍。”

那時候自己還愣了愣,這個人還不到四歲,難道很大嗎?

但是自己還是連忙勸慰道:“好、好、好!你不小,我叫你衍衍怎麼樣?”

沉默了少許片刻,君衍終於消了些氣,不情不願的向自己伸開了手,還小聲委屈的說道:“哥哥抱……衍兒要抱……”

然後自己就那麼抱着他,然後抱着他靠坐在床上,還把被子蓋到了他身上,甚至還用體溫溫暖着他的身子。

他那麼緊緊抱着君衍,直到君叔叔來帶他回家。

猛然從回憶中抽離,他像是大夢初醒了,整個人都一點點清醒起來。

可是,這清醒也不太好。因為這極為的清醒,讓他感到左胸口傳來的痛感。

那種痛感一點點的加深,可是隨着他的一點點的清醒,那種痛感又一點點的變淺。

隨着那痛感徹底消失,他胸口的那個東西猛然間——由草葉化花瓣,由雪白化血紅,完全顯現出來。最後只餘下那印記,血紅色的妖冶印記,似乎是在見證什麼。

在那東西徹底顯現后,蕭裕的左胸口沒有痛感了,只能感覺到那東西跟他的聯繫,彷彿是心與心之間的聯繫。

那東西似乎應着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隨着吹過的冷風到了他手裏,而他只是再為簡單不過的驚鴻一瞥,就足以讓他為之深深觸動。

他感受着來自心底深處的觸動,整個人沉思了起來,轉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的確是因為這花陷入了夢境,而且好像陷入了多個夢境。

更重要的是,他隱約記得,這花很是神秘,似乎從未有過,又似乎該在他胸口處,只是在之前沒有顯現罷了。

再者,那九生久顧花也只是傳聞。

花開之前為雪白色,花開之後為血紅色,這不就是嗎?

而且,他覺得這就是九生久顧花。

九生、九生,九死一生!

如果沒有那個紅衣男子,他可能真的就不會再醒來了。而且,每一個夢境都在打擊他的心,險些真的把他的心給擊碎了。

他覺得,那些夢境都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讓他確定那些就是真實的。尤其是那個特別的夢境,那後半部分是他真正經歷過的。

他不再無由沉思,從左衣袖裏拿出了一個內里極冷的精緻盒子,把取下的那極為妖冶的花放了進去。

隨後,他就快步離開了這個,他不知呆了多久的地方。

……

此時的攝政王府。

花園內。

君衍也突然被驚醒了。

現在明明是白日,可是他竟然睡著了。而且還是在躺椅上睡著了,他好像一下子睡到了現在。

見君衍突然醒來,楚渡便輕聲開口:“你醒了。”你突然就睡著了,真是把我嚇到了。要不是你的呼吸很是平穩,我都以為你出了些什麼問題。

聽到楚渡的話,君衍瞬時回了神,他偏頭看向楚渡,小聲問道:“我睡了多久?”他到底睡了多久啊?他記得,他在那個夢裏呆了一天多。

楚渡身子微顫,靠椅子撐着身子,不解的輕聲回道:“半日。”君衍用過早膳后就開始曬太陽,然後就睡著了,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不過,他很奇怪,君衍問這個做什麼?

看出了楚渡的疑惑,君衍開始坐起身來,整個人開始沉思,似乎在想該怎麼說。

過了少許片刻,君衍緩緩開口:“我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我只是看着那些夢裏的人。”

楚渡聽後有些發怵,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最討厭這些夢境了,但他很快回神:“夢?”

君衍似乎瞭然,繼續輕聲解釋:“那個夢很真,有蕭裕,也有我,不應該是我,應該是和我長得很像的人。”他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低:“那個人和蕭裕很是親密,他們過了不到兩天的時間。我甚至能感覺到,蕭裕很是喜歡那個人,還很是依賴於那個人。”

楚渡心裏有些忐忑:“這?”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那東西真真假假……

君衍像是害怕什麼,聲音不僅低還明顯帶着些委屈:“夢裏的蕭裕,就像個孩子。我看到了,他在流淚、他在委屈、他在難過,可是,我只能看着他流淚、看着他委屈、看着他難過。不過也還好,還有那個人,那個人在帶着他,那個人在陪着他。”

察覺到君衍的情緒波動,楚渡把聲音輕輕壓低,似乎怕驚到君衍:“這是夢,應該是假的,不會是真的的。”

楚渡的話似乎引起了君衍的回憶,君衍的雙手猛然攥緊,冷着聲道:“不是假的,不是假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那個人是真實存在過的,我曾經夢到過那個人,夢到過這夢的前半部分,現在又夢到了後半部分……”

楚渡微微皺眉:“……”這個夢境,真是應了蠱佩……

君衍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連忙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輕聲詢問道:“蕭裕他,還沒有回來嗎?”

楚渡愣了片刻,輕聲回答:“他還沒有回京。”他總覺得,君衍的輕聲里,還是帶着冷意。

君衍似乎習慣了,無喜無怒回道:“奧。”

楚渡很是無奈,不知道怎麼接話。

看出楚渡的無奈,又意識到江放沒在,君衍便開口問道:“江放呢?”

楚渡回道:“他離開了,不歸閣出了點事情。”

君衍並不意外,無所謂的回道:“嗯。”

楚渡受不了君衍的無所謂,主動輕聲詢問:“你現在,還好嗎?”

君衍默了默,回答:“挺好的。”

楚渡想了片刻,轉了話題:“你還要不要吃點東西?”君衍似乎是傷了胃,雖然已經不明顯了,但是他卻是發現了。

君衍心情不好,沒有想用膳的想法,直接輕聲拒絕:“不了。”

楚渡沉默了,連坐都坐不踏實,心裏擔心着君衍的身子,一點心也放不下,尤其是君衍還是江放的弟弟,他就更放不下心了。

君衍似乎很累,又躺到了躺椅上,躺好以後偏頭看向楚渡:“你不去陪他嗎?”

楚渡下意識回答:“我不去了。”江放也不過才走兩個時辰,他還沒那麼想江放。m.

君衍偏回頭看天,開始勸楚渡離開:“不用陪着我的,你想去就去吧。”我知道,你的心裏很想看着江放。

楚渡愣了片刻,回道;“好。”他很想告訴君衍些什麼,但是他不敢告訴君衍。

楚渡起身離開了這裏,可是心還是沒有離開這裏,或者說心還在想着君衍。

那九生久顧花是解蠱聖物,但是沒有什麼人會去取。因為九生久顧花會把人困到夢境裏,所以沒有人敢去取九生久顧花。

但是夢境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九生久顧”。

九生久顧,生的是心,顧的是心,可是同時,碎的也是心,滅的也是心。只有生心、顧心、碎心、滅心之後,才有可能有“九生久顧花”。

而且,那“九生久顧花”很詭異,需以夢境為引釋妖冶,妖也冶也妖冶皆是心。

君衍雖是閉眼曬着並不太烈的太陽,心裏卻還在想着夢裏的那個紅衣男子,那個紅衣男子究竟是誰?

那個人身上的溫柔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自己和他不是同一個人,那個夢境是自己創造的夢境嗎?

他還覺得,那個夢境會不會和蕭裕有關係,那個人竟然也在喜歡着蕭裕。那個人究竟是誰?更重要的是,等蕭裕回來后,那個紅衣男子是不是就要孤獨一生了?

君衍微微皺了皺眉,心裏突然驚濤駭浪。

我為什麼會對那個紅衣男子產生好感,我為什麼會這麼的擔心那個紅衣男子?

……

攝政王府。

大廳中。

“找到了?”江放冷冷的問道。他本來是在陪着阿渡的,可是突然有人告知他,已經找到江嶼了。

“找到了,那人約您在醉仙樓一見。”驚風忐忑的回道,雖然是站着說話,卻有想跪下的衝動。他也不想來啊,那些人都不敢來!其實他也不敢來,主子這明顯就是欲求不滿啊。

“什麼時候?”江放幽幽的問道,聲音里滿是不屑。

“現在。”驚風想了想,小聲回道。那些人就是這麼跟自己說的,自己覺得那人應當是很想見閣主。只是他怎麼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是哪裏不對勁呢?

“呵呵……”

“他有什麼資格見我,憑什麼讓我去見他!”

“他是算準了,我不會對他做什麼嗎?”

江放那冰冷而幽暗的聲音傳來,連冰冷的眼睛裏也出現了一些殺意。

正要開口的驚風突然一頓,眼睛裏閃過了顯而易見的詫異。他怎麼覺得,閣主好像不願意去見那位,肯定是自己看錯了。那位可是閣主的父親啊,閣主怎麼可能不願意見!可是那位不是您的父親嗎?您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驚風極為自覺的跪在了地上,試圖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現在的主子太可怕了,他好想離開……

就在這時,楚渡也剛剛到了這裏。

他一眼便看到了兩個人,一個是滿臉不高興的江放,一個是跪在地上的驚風。

楚渡看向江放,不解的問道:“怎麼了?”江放怎麼這麼大的火氣,驚風又惹到他了?

聽到楚渡的聲音,江放壓了壓情緒,輕聲解釋道:“沒事,我沒事。”

驚風愣了:您這還沒事,是不是要殺了人才有事?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先讓我離開啊。

楚渡已經走到了江放身邊,他站到了江放面前,輕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我已經了解你了,你肯定在瞞着我。只是,你到底在瞞着什麼。

江放順勢就抱住了楚渡,把頭都埋到了楚渡的懷裏,手上的力氣比往日大了幾分,似乎是怕楚渡推開他。而且,他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驚風見此,立刻暗中起身離開了。主子在人家邪醫楚渡面前,那就是一隻收了利爪的凶獸,沒有一點攻擊性。

楚渡感覺的到了驚風的離開,不過沒有理會,只是任由江放抱着他,還輕聲安慰道:“你告訴我,別藏着了,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難受,我知道你很委屈的。

聽到楚渡的話后,江放沉默了好久。

許久后,他突然開了口:“我父親他,他要見我。”

楚渡很是疑惑,出聲問道:“你父親?”他不記得江放有父親啊,難道是他記錯了?

江放終於抬頭,看着楚渡認真道:“他根本不配當我父親,我母親等了他那麼久,他還是沒有來找母親。”

聞言,楚渡瞭然,輕聲勸慰道:“好了,也許,他只是有什麼苦衷呢。”哪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他覺得,那個人應該也是有什麼苦衷吧。

“真的嗎?”江放有些驚喜,連眼裏的倒影也多了些光彩。他真的不是只有阿渡嗎?父親真的只是有苦衷嗎?

“你應該好好的問問他,親父子之間是沒有仇恨的。”楚渡仍是和江放對視,繼續勸慰着。

“阿渡。”江放仍是窩在楚渡的懷裏,一點要起身的意向都沒有。

楚渡不解:“嗯?”江放這是要幹嘛?

“阿渡,我真的,真的好愛你。”江放突然微微起身抵住了楚渡的額頭,有些陰冷的氣息瞬間包裹着楚渡。

楚渡覺得,眼前的人有些奇怪,還突然覺得有些冷。

聽不到楚渡的回答,江放着急的抱住了楚渡,放輕聲音,柔聲道:“我、我不該那樣的,對不起。阿渡,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剛剛究竟是怎麼了,在想到楚渡不肯回應自己,他就突然有些魔怔了,甚至還想把楚渡抱到自己的床上。

楚渡也抱緊了江放,安撫道:“我在,別怕。”江放是想了些什麼東西,難道是怕自己像他父親一樣丟掉他?

江放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阿渡,你愛我嗎?”我好怕你不愛我,因為,你都不願意讓我碰你。

楚渡:江放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自己不肯讓他碰?

想了想,楚渡回道:“愛啊。”必須要順着點江放,不然受罪的還是自己。

沉默了片刻,江放似乎下定決心,手上加了幾分力氣,往楚渡那邊湊了湊,輕聲鄭重道:“阿渡,陪我一起,我們去見他。”

楚渡愣了愣,回抱住江放,緩緩出聲道:“好,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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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難再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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