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聽她的話
“公主,那人帶到了!”
門口的聲音喚回了從覓奇怪的心緒,面前的男奴皺眉不解,但還是伸手過來接。
那是什麼手啊。
骨節分明,卻又彎曲不堪,指甲縫都是污泥,手背上疤痕不斷。
從覓匆匆移開眼睛,竟然不敢再多看。
“讓他跪在外頭!”
"是!"
沒人敢進來,只要她沒開口,就沒人敢忤逆。
從覓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再次坐到轎子上,俯視着地上的人。
“第二件事,你是何人?”
“是奴。”
“名字呢?”
“沒有名字。”
他似乎不覺得人是需要一個名字的,就連那最下等的奴也沒有說自己沒名字的。
從覓愣了一下,還以為這人是故意不說實話,剛想發難,就看到他又要伸手過來拿了!
一時心裏生氣,竟是顧不得嫌棄了,一巴掌打在他傷痕纍纍的手背上。
“本宮何曾說你能拿了!”
“我已經回答了。”
“但是這答案本宮不滿意!”
不滿意?
他不知道自己沒有名字這件事,有什麼好讓面前這個人不滿意的,歪了下頭。
渾身髒兮兮的男人,偏偏要做這個動作!
從覓又想開口罵,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這人連名字都沒有,又何曾有半點常人的思維,她這樣,倒是顯得有點為難人了。
“行了,既然你沒有名字,又是本宮今天撿來的,那這一切便都是宿命,從今天起,你就跟着本宮。
往後從宿,便是你的名字,可曾記住了?”
“記住了。”
“自己重複一遍。”
他心口的位置有點怪異,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餓的,聞言竟然又抬頭直直看着她,視線半點不躲。
“從宿.”
這兩個字透過他髒亂的臉和唇,說出來的時候竟然讓從覓心口晃動了一下。
既然是她的命,既然她有對抗命的機會,那就絕對不會認輸!
“拿着,都是你的,往後給你任何東西,都不準用嘴,要用手,可曾記住?”
“記住了。”
他嘴上應的好好的,但是接了盤子三兩下就塞進了嘴裏,嚼巴幾下就停了,又轉頭看着她。
從覓頭一次見人吃東西竟有這般速度,一時間也覺得稀奇了。
“這糕點本宮一天才能吃兩塊,還必須喝水才能咽下去,你竟是半點不覺得噎?”
“不。”
他又伸手過來,明明討要是一種卑賤的姿態,但是因為此人無任何廉恥之分,這個動作平白多了幾分硬氣。
他雖是在她腳下,但是脊背挺直,那被自己拉開的衣襟也沒收拾,大片傷口無所謂的敞開着。
這樣軀體,最後倒是她先躲了眼,不敢再多看。
“本宮這轎里吃食沒了,到了宮中再給你安排,你先忍着。”
“饅頭........”
她手腕被拉住,差點又摔下去,聞言氣急敗壞甩開。
“本宮知道了,少不了你半點!"
他這才收手,站起身跟在她身後打算一起下去。
“你跟着作何?”
“我傷了你,門口那些人要押着我。”
“你知道自己會被押,還要起身跟來?”
“我傷了你。”
從覓突然被震撼,這個卑賤到不知道如何自處,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此時此刻,竟然比京城她所見到的那些名士都要來的坦蕩。
在這種坦蕩的映襯之下,她只想快步躲開。
因此聲音不自覺加大。
“待在這別動!若是本宮等下看到你挪了一寸地方,便........”
她想說杖責,想說刑罰伺候,但是看到這雙眼睛之後,竟然都說不出了。
最終乾巴巴出口。
“便不准你吃一口東西!”
卻不知這個責罰對男人來說更是嚴重,他猛地就不敢動了,像被人點在原地一樣,看着女人撩開轎子出去。
從覓今日被攪動幾次心緒,在看到地上跪着的人以及周圍的侍衛之後,才總算平復下來。
這才是她看慣了的姿態。
“本宮過去之時,你的鞭子從五次一輪變為十次一輪,本宮倒是不知道,何人竟然是敢在本宮面前耍心眼子!”
“殿下!殿下饒命啊,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是殿下的貴駕,若是知道,給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都不敢啊!
都是那賤奴!平白不知道發的什麼瘋,竟然敢對殿下動手,小人真的半點都不知道啊!”
“一個奴罷了,半死不活的殘破之人,你竟半點都拉不住?”
那男人此時趴在地上,不斷磕頭,哪裏還有半點之前揮鞭的威風?
他只當面前走過的是哪家貴小姐,畢竟這樣的地方,又何曾想過公主這般高位的人會來?
若是早知道是這位女閻王,他今天的攤位都不敢要了啊,哪裏還敢又半點手段?
“殿下不知啊,這個奴真是小人瞎了眼才會買過來,平日不肯開口就算了,性子更是古怪,力大無窮!
別說是小人一個人了,要是他真的想跑,恐怕那鐵鏈都能被他生拽了去!”
從覓手指點了幾下身側,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是心下已經是信了大半,只是他不肯輕易張口說話?
她看他在她面前倒是說得流暢的很。
“小人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句虛言!殿下寬宏大量........”
“本宮寬宏大量?”
她諷刺的重複了一句,今日到真是個好日子,一個要傻不傻的男奴說她乾淨,又一個低賤之人說她寬宏。
若是被今日死的那個林美人知曉了,怕是九泉之下都要被氣的活過來!
“殿下,此人如何?”
“把轎子裏的人叫出來。”
她並未落地,眼神俯視地上的人,只是沒有半點憐憫。
叫人的那個侍衛是她身邊的得力頭子,身手不錯,只是半晌之後竟然一個人出來了。
從覓心有不悅,剛打算髮作。
“殿下,那男奴說,殿下說不讓他動一步,他便不能過來。”
“你拔劍了?”
“是!”
他頭低的更深,竟是有些羞愧。
他不僅拔劍了,還動手了,只是那奴紋絲不動,說是不過來就真的不肯動一步!
跟個棒槌一般!
“自己下去領罰!”
拔劍了都帶不過來一個半死的奴,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