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借了個肩膀
何遠斌簡單講了一下張秀琴昨晚大出血孩子保不住的事,其他的一概沒講。
“現在就是人家倆人打結婚申請,請求開個介紹信,你情我願,就是這麼簡單。”
薛建國畢竟坐在這個位置上,不能完全相信,他自然也不會實話實說。
薛建國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
何遠斌也沒迴避,臉不紅心不跳地任他觀察。
當了那麼多年的兵這點心理素質還沒有不是白混了?
“羅春鳴和張秀琴呢?”
“老羅在外面呢。”
何遠斌站起身走過去開了門,羅春鳴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今天特意換了身比較新的衣服,看起來利索點。
頭髮也認認真真地梳理過。
他挺直脊背面色從容的走進來。
讓何遠斌有一種這人要慷慨就義的感覺。
他又回頭看向薛建國,“張秀琴現在醫院,你可以打個電話過去詢問一下,或者派人過去。”
結婚申請自然需要兩個要結婚的當事人來交,薛建國要見他們兩個人也是正常程序。
其實在很多國營單位不需要遞申請,只要和領導說一聲要結婚給開個介紹信就行。
他們這個農場因為很多領導是退伍的老兵,所以在流程上要求比較正規,也比較嚴格。
薛建國面無表情的盯着羅春鳴看了好一會兒,才沉着聲音問,“你和張秀琴要結婚?”
羅春鳴的背挺得更直了,“對。”
薛建國拿着鋼筆在桌子上敲了敲沒再說什麼,拿出紙寫了一封介紹信簽上名字遞過來,“既然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對得起人家姑娘的一片真心。”
他的話讓何遠斌和羅春鳴都鬆了一口氣,還真怕薛建國上來犟勁非要追查到底。
等着兩個人拿着介紹信出來以後,羅春鳴深呼吸了兩下。
何遠斌笑着拍拍他,“老羅,你也有緊張的時候啊?”
羅春鳴把他的手撥到一邊,“能不緊張嗎?差點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
“行了,我回豬舍了,你去忙吧。”
羅春鳴揮揮手轉身離開。
何遠斌看着羅春鳴的背影搖搖頭,之前開玩笑說讓他找一房媳婦成個家,沒想到現在以這種形式結婚。
醫院裏,杜雁書和張艷琴吃過晚飯以後,姚小翠帶着一身風雪坐着狗拉的爬犁趕回來了,用化肥袋子裝了一大包東西。
手裏還拎着一個布包,“這是羅師傅熬的雞湯,一會你趁熱喝了。”
張秀琴看着那個布包沒說話,但是眼睛有些泛紅。
姚小翠去把介紹信交給醫生,兩個人又拿着毛巾蘸着溫水給張秀琴擦了擦大腿和身上,和血葫蘆一樣,血跡都已經乾涸了,看得人一陣咂舌。
今晚上姚小翠看護着,杜雁書回去休息,臨近年關,很多分場的知青已經提前放假了,醫院沒那麼多人。
這個病房就張秀琴自己,姚小翠在這也有空床休息。
杜雁書將張秀琴的血棉褲放到化肥袋子裏,拎着走出醫院。
出來以後才發現坐在爬犁上的不是羅師傅,而是何遠斌。
何遠斌看看她往一側挪了挪,“今晚有母豬要生產,羅師傅要照看着。”
杜雁書點點頭沒說話,把袋子放到爬犁上,自己也坐上去。
今晚沒下雪,但是風很大,杜雁書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隻眼睛。
她一坐上去,一陣香氣襲來,何遠斌立刻把圍巾往上拽了拽,屏住呼吸,手一牽繩子,三條狗子就開始狂奔。
杜雁書被晃悠的有些犯困,昨晚一夜沒睡,今天白天也不敢睡,要隨時注意張秀琴的情況。
姚小翠比她辛苦,今天還要在豬舍忙一天,不過今晚張秀琴已經穩定了,姚小翠可以多睡會兒。
何遠斌手裏拽着狗的韁繩,憋着氣,感覺實在憋不住了,臉發脹,頭轉到一邊深呼吸一下。
剛感覺鬆口氣,突然覺得肩上一沉,他一偏頭就被懟了一臉毛。
杜雁書頭上戴得狐狸毛帽子,毛茸茸的、軟軟的糊在他臉上。
他猶豫一下抬起手按着杜雁書的腦袋往旁邊推了推,“別睡了,一會兒該感冒……”
杜雁書的手一胡拉打在他的手上,“乖,別鬧!”
語氣裏帶着不滿,還帶着一絲嬌嗔。
嚇得何遠斌趕緊把手又縮回去,垂眼看看,杜雁書根本沒醒,還睡得挺熟的,面容恬靜像是在笑一樣。
他不自禁地拿着鞭桿輕拍了一下前面的虎子,虎子非常懂事的腳步慢了一些。
爬犁立刻變得沒有那麼顛簸了。
杜雁書在夢裏回到了自己在江城的家,夢見自家養的阿拉斯加向她撲過來,還用爪子拍着自己的頭……仟韆仦哾
還夢見了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
睡夢中的杜雁書感覺有些冷,情不自禁地往何遠斌那邊擠,何遠斌往旁邊挪了挪。
她又往旁邊擠了擠,腦袋還往他的頸窩處拱了拱,最後何遠斌不敢動了,旁邊就是爬犁上的座椅護欄,動不了了。
何遠斌突然間覺得有點心跳加速,剛才姚小翠坐在旁邊的時候兩人沒靠這麼近,而且她身上也沒有這麼香。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憋氣憋得太久了才會這樣,他轉向一邊再次深呼吸轉過身,伸出手用力晃了晃杜雁書,“醒醒,馬上到了!”
杜雁書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雪地里奔跑的三條狗子,緊接着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枕着何遠斌的肩!
她默默地抬起頭,往旁邊挪了挪,我去,她這樣多久了?
旁邊空出來的地方快再能坐一個人了!
本着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都是別人的原則,杜雁書拽了拽圍巾轉向旁邊冷着的臉的男人訕笑一下,“隊長不好意思啊,剛才睡著了。”
何遠斌對上她帶着笑意亮晶晶的眼睛立刻轉過頭目視前方,控制着狗子進了分場就往豬舍跑,“先去見一下羅師傅。”
進了豬舍,狗子一停,何遠斌就先一步下去,也沒等杜雁書大步朝着母豬舍走去,一開門就進去了,還把門隨手關上了。
杜雁書活動活動胳膊,打了一個哈欠,拎着袋子下了爬犁,嘴裏嘟囔着,“跑那麼快乾什麼?好像我吃人一樣,不就是借了個肩膀嗎?像是被我沾了多大便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