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尋真太醫署
快要絕望的武克城不情願的踏進了縣衙的值房,這一路上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崔沖真的出事了,他就立即向裴縣令請罪,再請他派全縣之力尋找崔沖。
跟着自己兩年多,崔沖沒撈着過什麼好處,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對不住這位下屬了。
武克城頹喪的坐在書案前,捋了捋要和縣令說的話起身要走。
突然,他聞到了一股臭味,尋着味道找去,竟然在值房角落看到一堆衣服。
武克城蹲下上手一翻,發現竟是崔沖昨晚穿的!
他立即起身,邁着大步就往門外走去,結果和正要進屋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大人你這是忙着要去哪兒啊!”崔沖被撞了個七葷八素,捂着鼻子抱怨起來。
“臭小子,我找得你好苦!”武克城抓住崔沖的衣領,笑盈盈的作勢要打。
原來,崔沖昨晚一直跟着藥販子,想要找到他的住所或是販葯窩子。
但這個藥販子警惕性極強,整個晚上兜兜轉轉的,一直在務本坊里晃蕩。
等到晨鼓響起,街市解禁了,他又一路往西進了群賢坊。
群賢坊在長安城最西面的金光門下,裏面民房林立,住的大多是尋常百姓。
崔沖跟着藥販子進坊時天已大亮,賣早點的開始出攤,胡餅、面片湯和胡麻粥在晨光下熱氣騰騰,香味溢的滿街的都是。
崔沖走了一夜,早就饑渴難耐,看着現出鍋的吃食實在忍不住,打算買了墊吧一口。
可就在給老闆付錢的功夫,藥販子轉身進了一條巷子,等崔沖再追上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人影。
崔沖不想作罷,附近都是民居,藥販子應該就在其中一間裏,他邊吃邊走,在跟丟藥販子的地方兜了一圈又一圈。
崔沖還發現,這一帶只有一個茅廁,要是盯緊了,沒準能等到藥販子來如廁,到時候再小心跟上去,肯定能找到他的藏身之處。
崔沖觀察了一下四周,既能隱蔽,又能的盯緊茅廁的地方根本沒有。
他長出一口氣,罵罵咧咧的進了茅廁。
就這樣,整整一上午崔沖都在茅廁里蹲點,透過牆上的小窗,他一直看着外面的情況。
雖然兩個鼻孔里都塞着干棗,但濃烈的氣味還是把他熏到頭暈。
“那最後等到藥販子了嗎?”武克城聽了崔沖描述的慘狀,忍不住笑出聲來。
“大人,您可得記着我的好啊。我不光等到了藥販子,還偷摸跟到了他的住處。下一步怎麼辦,全聽您的。”崔沖邊說邊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你這機靈勁兒,整個長安城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別聞啦,回去洗個澡,我賠你一身新衣裳,昨天那身就扔了吧。”武克城滿臉笑意,沒有什麼比虛驚一場更好的事了。
既然找到了藥販子的藏身之所,就不用着急抓捕了。
武克城還需要搞清一件事,昨晚從鬼市得到的幾味丸藥,雖然味道聞起來是底也伽,但還缺少直接的證據。
萬福祥是不能再去了,武克城已經認定這個黑心藥肆就是底也伽毒害長安的罪魁禍首。
他決定找太醫署的大夫問一問,有官職在身,他們總該說幾句公道話吧。
前面五石散的案子半途而廢,這次武克城必須做到無可挑剔,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
他不想再等,從縣衙馬廄領了一匹快馬,就往城郊的太醫署趕去。
太醫署受太常寺管轄,
平時主要負責大唐醫官的培養教育,並不參與皇帝和皇親貴胄的醫療診治,可以說是一個清水衙門。
太醫署內設醫科、針科、按摩科、咒禁科,每個科都有一兩位德高望重、精通醫理的醫學博士。
周師達就是醫科最好的醫學博士,他為人孤傲,不喜社交,幾乎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研究醫理上。
武克城和他雖然只見過兩三面,但請教與醫藥有關的問題,周師達一定不會拒絕。
“周博士,叨擾啦,您還記得我嗎?”武克城剛在太醫署門前拴好馬,就看到正要進門的周師達。
“武大人,好久不見,來太醫署是有案子要辦嗎?”周師達等了一下武克城,兩人一起往裏走去。
“我正辦的案子和一味丸藥有關,這次專程來找您討教,您看現在方便嗎?”武克城直接拿出一丸底也伽,遞到了周師達眼前。
“把東西收起來跟我走,那邊有個學堂正好沒人。”周師達看到丸藥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快步往學堂走去。
周師達口中的學堂,其實就是一間大診所,裏面擺滿了瓶瓶罐罐,還有好幾排葯櫃。
他們兩人剛進去,周師達就旁若無人的鼓搗起那味丸藥。
他用銅杵把丸藥碾碎,用手捏起一小撮在鼻子前聞了聞,又塗在手背上對着陽光端詳起來。
武克城不敢打擾,在學堂里來回踱步,牆上的一幅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畫裏有崑崙奴、婆羅門、西域胡人,他們戴不同的帽子,着式樣色澤各異的服飾。
武克城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萬福祥看到的胡人獻馬屏風,這兩幅畫作,無論是色彩還是風格,都如出一轍,很可能是出自一位畫家之手。
更讓他懷疑的是,這種胡風畫作在長安並不是很受歡迎,怎麼這麼巧,萬福祥和太醫署都有呢?
正在武克城愣神的時候,周師達招呼他過去。
“這丸藥是底也伽,不過葯的分量不對,裏面的蜂蜜用的比平時多。你查的案子和這丸藥有什麼關係?”周師達用抹布擦乾淨手,一臉警覺的看着武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