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承諾
烏蒙蒙的雲朵裹住了紅辣辣的太陽，一會兒，雨點就浸潤了整個城市，玉平咖啡館的一角，一個年輕服務員咯咯咯地笑着，黃玉趁着客人少，拿着桌布擦起桌子來。
他笑剛才牛成那副模樣，好像沒有見過女生的小男孩，害羞的臉比蘋果還甚。
突然，一個濕漉漉的中年男子跑進屋內，他拿着外套遮着頭，可是還是被雨敲濕了腦袋。甩甩頭，擺弄一下髮型，水滴落在黑眼圈上，靠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了起來。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哦！給我一杯熱美式！謝謝！”
“不客氣！請稍等！”
中年男子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喂！王老闆！那個單子您考慮的怎麼樣了？別別別，您可不能這樣啊，不是說好的簽單嗎？”
掛完電話，他的嘴已經開槍了：“這混蛋！就不拿別人當人是吧？有點錢就看不起人，說好的簽單又不來了，去死吧！”
剛掛完電話，又是鈴鈴鈴亂響，“喂！你別催了！我今天沒辦法還你錢！3000塊錢催了兩周！先掛了，到時候還你兩倍!”
拍拍鼓鼓囊囊的錢包，挑了挑粗厚的眉毛，笑着嘴角拿起了電話：“今天還去那個會所嗎？哈哈哈！你上次給我推薦的小姑娘還行啊，還會咬人，就喜歡這樣的!記得帶上牌，咱們到時候有的玩啊，這次你可不能賴賬！說好500一把你不可以反悔！臭小子！”
黃玉聽着這話，咱看看他的黑眼圈，回想一下剛才中年男子口中的煙味，就知道這又是一個五毒俱全的男人。
“先生，您好！您的熱美式，有什麼需要請叫我！”黃玉把咖啡端了上去。
“好！好！小兄弟，問你個事，你知道這城市的夜總會在哪嗎？或者你有什麼推薦嗎？”
黃玉笑了笑：“對不起，先生，我不太了解這個！”
“哈哈哈！小兄弟剛從學校出來不久吧？或者說還是學生？這種事還得慢慢學啊！”
“沒有！沒有！我可能對這種事情沒有太大熱情吧！”
“瞎說！大男人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啊？你不知道....”
店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衣着素潔，舉止優雅的中年女人進了店門，她的手邊還領着一個肉嘟嘟白乎乎的小女孩。
“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麼！兩杯熱拿鐵，孩子那份加點奶！”
“好的！請稍等！”
找到一個光線強的地方，小女孩一蹦就坐在位子上，媽媽對她說：“乖！你先寫作業！媽媽也要處理一下賬目！”
“嗯！好的媽媽！媽媽，今天老師還誇我字寫得漂亮呢！”
“真乖！我女兒一定是寫字最漂亮的人了！快寫作業吧！”
一副溫馨場景上映，給冷凄凄的大雨燒了點熱度。
黃玉在雨點伴奏的溫馨劇場裏打掃着衛生！
突然，一陣雷聲劈下，嚇得小女孩一個踉蹌，隨後，中年男子手機鈴聲又響了。
“喂！老劉！害，找什麼媳婦，一個人不好嗎？不愁着不愁那的，再找一個多耗費精力啊！您就別替我操心了哈！哈哈！什麼，你老婆生二胎了？恭喜恭喜啊！什麼時候吃滿月酒！我可是要去隨份子的啊！”他說的口沫橫飛，順便拿出了一盒中華煙抽了起來。
黃玉來到她身邊，低頭說：“先生，店裏禁止吸煙，還有您的聲音有點太大，大聲喧嘩可能會吵到其他客人，希望您諒解！”
中年男子先是瞥了黃玉一眼，
又往女人的方向看去，說：“好好！諒解！諒解！”
隨即熄了火，裝了盒，低頭玩起手機來。
這時候，中年女子半開玩笑地對黃玉說：“小兄弟啊，謝謝你啊，不用那麼麻煩！我女兒作業已經寫完了，喝完咖啡我們就離開了，你這樣不會影響生意吧？哈哈哈！”
“不打緊不打緊！”中年男子突然起身向女子走去。
“這是你的女兒吧？”
“對啊！”
接着男子拍拍女孩的臉，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說：“幾歲了！”
“九歲！叔叔好！”女孩雙手五指張開，又把右手小拇指彎曲。
“哎！真乖！跟叔叔走好嗎？”男人故意壓低聲音。
“不！我只和我媽媽在一塊！我爸爸說不許和陌生人走的！”
“哈哈哈！這孩子好乖啊！”男子說。
旁邊的中年婦女依舊淡淡然，說：“你呀，還是年輕時候那個德行，你就別逗她了！再把孩子嚇到！”
“什麼時候結婚的啊？”
“我啊，11年了，結婚後兩年就有了這傻閨女！”
“孩子爸爸對你好嗎？瞧我這話說得，好像在審問犯人，該打嘴！”然後，他輕輕拍着自己的嘴。
“哈哈哈！那是當然咯！現在我們經營一家超市，我平時幫着老公算算賬什麼的！”
“哈哈，看得出來，從這漂亮閨女就知道你一定過得很好！”
“你怎麼樣？”
“我啊？我沒事，反正現在沒什麼負擔，賺點小錢就夠自己花就行啊！不用花那麼心思買房買車，有個代步的車有個能住的小窩就行了！”
“哈哈哈！你過得還蠻瀟洒的啊！”
“這麼多年未見，你過得挺好，我也覺得開心啊！哈哈哈！當年...”
女子打斷了他的話：“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我也不想再回想以前那些林林總總了，就當青春的一場荒唐夢吧，現在夢醒了，我也找到了新的生活！就別提了！”
烏雲的淚水流幹了，雨一會兒就停了。
“雨停了，我們需要回家了！服務員買單！”
“不用了，我來付！”男子掏出錢包。
女子在他掏出錢以前就掃了店裏的付款碼。
“不用了，謝謝！”然後她牽着孩子的手，優雅地朝着門外走去。
“那好！服務員，我也要走了，買單！”
付完款后，他朝着門外跑去，中途又回來拿他的外套。
“哈哈哈哈！這男人又找回來了，還真是緣分天註定啊！”說這話的是咖啡店的店長，聽了黃玉的話，他大笑起來。
“怎麼了？店長，這麼好笑嗎？我總感覺這是個渣男拋棄人家的悲慘故事！”黃玉一臉詫異地問。
“哈哈！你別誤會啊，我不是嘲笑！我是笑這個事情太巧了，二十年前他們就來過這家店，那時候這裏還沒開咖啡館，這是一家書店。我呢，就在書店干點雜活！”
跟着店長的講述，時間來到二十年前。
一個濃眉大眼，意氣風發的英俊男子進屋，梳着油光的頭髮，一絲不苟的襯衫配上嚴肅的黑框眼鏡讓人想不到他是個痴情的浪子。
他的手裏牽着一雙纖細的手，再往上一瞧，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女生羞赧地低着頭，隨着男子進了書店。
他們拿了一本川端康成的《雪國》，一本卡夫卡的《變形記》。
他們讀了一會兒，英俊男說：“你很喜歡日本文學嗎？”
“是啊，我喜歡日本文學的那種細膩柔情還有一點悲哀的美！你喜歡嗎？”
“我本人更傾向卡夫卡的熱烈與刀鋒般的感情，但我也很想擁有一份如日本文學般細膩的心思和體驗，如果讓這種刀鋒般的感情和悲哀的柔情結合在一塊！我認為將是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哈哈哈！我感覺你話裏有話啊，你不要瞎想啊！”
“哦？我怎麼瞎想了，明明是你想多了！才以為我也胡思亂想！”
“切切切，那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女生氣不過。
“我的腦袋裏有這麼一副畫面：未來我一定會有一份完美的工作，收入不菲，不用加班，而且有一位貌美賢惠的妻子！每天下班，我都會給她買一束花，每天睡前，一定會親着她的額頭說我永遠愛你！我們會慢慢攢錢！攢到足夠的錢，我就給她買一個大大的房子，名字就叫愛情小窩，還有有一輛性感的瑪莎拉蒂，因為只有這樣的車才配得上我老婆的美貌！我要開着這輛車載着我老婆去跑，-去游，去世界每個美麗的角落留下足跡，留下回憶！”
“我相信你，我誰都不信，我只相信你，因為你有那個能力實現這樣的生活！這個幸運的女人會是誰呢？”女孩試探地問。
“那個女孩就是你！”
女孩好像亮了紅燈，臉色蹭蹭冒火。
男生不依不饒，繼續說：“剛才不僅僅是未來的描述！還是我給你做出的承諾！可以答應我嗎？嫁給我好嗎？”
“明天早晨，你來這裏，我給你答覆！但我害怕你會放我鴿子！”
“親愛的，你還不相信我嗎？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如果我騙你，如果我心有二心！我就把我的腦袋擰下來，把我的手看下來，把我的命交出去，出門就被狗咬死！我一定會來這兒！！”
“你不要發這麼毒的誓言！我相信你！”
時間又回溯到現在，黃玉問店長：“後來呢？”
店長說：“書店剛開門，女孩就進屋了，她孤零零地一個人在桌子前坐着，一言不語，好像個泥塑的菩薩雕像。下午三點，那個女孩還沒有等到男孩！就走了！可是，女孩走後不到10分鐘，那個男孩跑到屋裏，神色緊張，他問我女孩來了嗎？我說剛剛走，你快追出去，但是他愣住了，沒有回答，找了一個角落獃獃地做了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唉！好遺憾！”
“自此以後！女孩來找過男孩！我沒有數過，但是我記得某段時間天天都能看見她！只是男生再也沒有出現過！想不到，今天他們相遇了！還真是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