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班一十

這一夜，火車班的屋子裏‘熱鬧非凡’

值班室中卻是冷冷清清，

值班室中只有兩人，調度員小陳，

和值班小領導

年輕的調度小陳，手中正握着一本舊台賬

翻過來，翻過去

目光如炬，聚精會神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

這本舊台賬里似乎有什麼十分吸引人的內容

誘惑着調度小陳翻來翻去

為了方便翻頁，蘸了口水的手指濕漉漉的

翻得書頁震天響

但由於翻得次數太頻繁，

舌頭也被搞得咸嗦嗦的，好像有點不太衛生

但調度小陳毫不在乎

舊台賬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只是些火車進出的時刻，

他早都爛熟於心了

他只是在演戲

一邊演戲，一邊看戲

演戲是為了看戲，看的是另一個演員演的戲

另一個演員，是值班小領導

俗話說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但你要是手中抓着花生瓜子看熱鬧

那保不齊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所以聰明人總是手中做着些可干可不幹的活計，

要‘含蓄’的看熱鬧

假若看熱鬧不小心被發現了

不怕，有說辭

“我沒想看的，我在這忙我的事呢，不小心就看到了，嗨，不用管我，你繼續”

此時，調度小陳就在含蓄的看着熱鬧

面上不敢顯露，

心裏卻是八個大字：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的任務完成了，車調進來啦

工人不幹活，與我何干

一旁的值班小領導就沒有這份閒情逸緻了

已經急的上躥下跳了

往日裏，他坐在這個承上啟下的位置

不能說位高權重，也得是個威風凜凜

而今夜，一切的壓力都給到了他這裏

給老大老二們打電話彙報了大半晚上

愣是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也不知道他們在害怕什麼，不敢露面

電話里翻來覆去只有兩句話：

“呔，趕快恢復生產，不然拿你是問”

值班小領導欲哭無淚

是工人要罷工的，又不是我要罷工的

擦乾眼淚，抹去鼻涕

雖說電話里挨了罵，該乾的活還是要乾的

想了想，今晚再不能對着工人呼來喝去了

得換個嘴臉才行

值班小領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推開了火車班的屋門

一雙忐忑的眼睛對上了幾十雙冒火的眼睛

看到值班小領導門縫中探出的頭

後排已經有幾人站了起身，走了過來

值班小領導慌忙縮回腦袋

一溜兒煙跑回了值班室

調度小陳看着毫髮無損的值班小領導

略有些失望，

好傢夥，檯子搭好了，還不唱戲

值班小領導心有餘悸的朝着跑來的方向望去

看了半響，並未有人追來

幸好，幸好

方才本想過去交涉，好懸讓一幫泥腿子抓住

這萬一被捉住，豈不是要上那狗頭鍘下走一遭

不過這會定下神來，麵皮上又有些掛不住

自己大小也是個領導，論理，

怕的該是他們

瞄了一眼裝模作樣的調度小陳

值班小領導‘啪’的摔下一直隨身攜帶的小黑皮本

氣鼓鼓道：“媽的，反了天了，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小黑皮本是他的心頭好

往日在大庫中行走時，

值班小領導喜歡挺直了腰，手背在身後，抓着小黑皮本

這一套姿勢下來，他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覺得自己很有范兒

很有種當了大領導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