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里之外
師父的話在薛一鶴耳邊又響了三次。
“你給該解釋的人解釋吧!”
“你給該解釋的人解釋吧!”
“你給該解釋的人解釋吧!”
難道師父的意思是提醒我給小京解釋嗎?
薛一鶴喜不自勝,“師父么么噠!”
他再次撥打虞小京的電話,“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佔線,請稍後再撥!”
煩人,誰再和我搶着打電話?
他又撥打微信視頻,卻撥不出去了,微信上顯示:你和對方不是好友。
完了,完了,薛一鶴有些崩潰。
……
離昆明四千里之外的SZ市常熟辛庄鎮,暴雨如注。
白鶴灘入蘇工程的江蘇受電端虞城換流站將在這裏建設,總征地面積約35.06公頃,此刻這裏還是一片拆遷現場,到處坑坑窪窪的。
辛庄鎮鎮政府辦公樓里的一個房間裏,虞小京正哭得梨花帶雨。
“臭男人,臭男人!”
她對着一尊泥塑像左右開弓,泥塑像正是薛一鶴,此刻它正尬笑着。
一年前,他倆一起到天津泥人張館裏玩,師父捏了四尊泥塑,一尊是虞小京單身像,在薛一鶴那裏。一尊是薛一鶴單身像,還有兩尊是兩人的牽手合體塑像。
哭着,哭着,虞小京將薛一鶴的泥塑像狠狠地摔在地上,泥塑裂成幾瓣,一顆眼珠子破了,瞪着她。
虞小京還不解氣,又從書櫃裏找出兩人的牽手合體塑像,高高舉起,正要往地上摔,女閨蜜攔住了她。
“京姐,”女閨蜜義憤填膺地說,“你不能摔自個,我來替你教訓那個王八蛋。”
說完,女閨蜜拿出一個鐵榔頭,對準牽手合體塑像中的薛一鶴腦袋就是一榔頭,“嘣”地一聲,薛一鶴的腦袋碎了。
女閨蜜用鐵榔頭又敲了幾下,薛一鶴的身子也爛掉了,“解氣嗎?”
虞小京停止了哭腔,怔怔地望着殘缺的塑像。
忽然,女閨蜜叫了一聲,“呀!對不起,對不起,我把你的胳膊也給砸掉了。”
原來,牽手合體塑像上虞小京與薛一鶴是手挽手的,砸掉薛一鶴的胳膊必然就砸掉了虞小京的胳膊。
虞小京見到自己的胳膊被砸掉了,又放聲大哭起來,“啊……我不活了。”
“砰”地一聲,女閨蜜對着薛一鶴的眼珠子又是一榔頭,眼珠子沒有碎掉,反而蹦到梳妝鏡上,“咔嚓”,鏡子也破了。
“京姐,哭有屁用!”女閨蜜將電話遞給她,“給我爸打電話。”
虞小京擺擺手,抽抽搭搭地說:“我……我說不出口。”
女閨蜜仗義地說:“那我替你說,行嗎?”
還沒等虞小京回復,女閨蜜就撥通了爸爸的電話,“紀檢處的老郝同志嗎?向你反映一個道德敗壞的人……”
原來女閨蜜的爸爸就是國網特高壓公司紀檢處的郝處長。
“轟隆隆!”
窗外打了一個炸雷,緊接着幾道閃電閃過,雨下得更大了。
……
離蘇州兩千里之外的燕京市,天上月朗風清,地上華燈璀璨。
XC區某處大樓的一間會議室里,國網特高壓公司紀檢處的郝處長雙眉緊鎖。
會議室里坐滿了人,陸陸續續還有人趕來,大家都不知道今天的會議內容,一時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臨時會議,邊開邊等。”郝處長掃了眾人一眼,“首先請對今天的會議內容保密,
現在請大家都把手機交出來,會議結束再發給大家。”
秘書端着托盤走到眾人面前,大家紛紛將自己的手機放了進去,竊竊私語起來。
郝處長提高了聲音,“大家別多想,主要是想為年輕人保密。薛一鶴出了點兒狀況,把視頻給大家播放一下。”
秘書將自媒體人“飄飄哥”的《水浴定情》視頻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遍,只看得一些年輕人眼熱心跳。
“想不到這薛一鶴真……”
“薛一鶴放衛星了……”
“平常不聲不響的,來真箇的卻不含糊。”
“咚咚咚!”組織幹事小楊敲了一下門。
“請進!”
小楊將一個檔案遞給郝處長,“郝處,這是您要的薛一鶴的檔案。”
“這麼厚?”郝處長接過來看了一眼,“要不你簡單對大家講講?”
小楊坐下來說:“薛一鶴今年20歲,SY市武當山人,剛報道一個月。菁華大學水電工程系畢業,在學校當過系學生會主席。在學校品學兼優,參加大學生互聯網+大賽得過一等獎,網絡極客、AI高手,主動報名參加大涼山變流站工程……”
“了解了,”郝處長站起身手托下巴,在會議室里踱步,“就你講的,這麼品學兼優的一個天之驕子,到大涼山不到一個月,咋就變質了呢?”
一個人說:“疫情嚴重,到處封控,大涼山又偏僻,年輕人耐不住寂寞……”
“這不是理由,”郝處長擺擺手,“我父親年輕時在白鶴灘一待就是5年,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怎麼啦?”
小楊似有所思地問:“郝處長,我能談談個人看法嗎?”
“但講無妨,”郝處長揮揮手,“你們年齡相當,更了解年輕幹部的情況。”
“薛一鶴就像這花一樣,”小楊指着會議室里租用的花卉說,“又不是虞家的,為啥一定要插在虞家呢?”
“為啥一定要插在虞家呢?”郝處長重複了一句,“你好像對虞家不滿啊。”
業務處的小李甩了一下馬尾辮,咯咯一笑,“他追虞小京沒追上,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眾人哄堂大笑。
“我沒有個人成見,”小楊臉紅着站起身,“國網內部子弟高人一等,這種風氣對工作產生了不良影響,在社會上也造成了不良影響。”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話迅速引起與會人員的爭論。
郝處長坐在那裏靜靜地聽着,漸漸地聽出了端倪:與會人員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派,反對小楊觀點的基本屬於國網內部子弟,贊同他觀點的基本是非內部子弟。
水電部門除了被冠以“水老虎”“電老虎”外,社會對任用內部子弟頗有微詞。當然,這是多年形成的,並非水電部門獨有,國有企業中都或多或少地存在。
因此,薛一鶴的問題如果處理不好,會引起國網內部的撕裂感加劇。
想到這裏,郝處長敲了敲會議桌,“我認為他說得對,薛一鶴又沒和虞小京結婚,想和誰談戀愛是他的自由。”
郝處長的話暫時平息了爭論,大家都看着這位人稱“鐵面閻羅”的處長。
“不過,”郝處長話鋒一轉,虞處作為老同志,遠赴大西南,勞苦功高,面子也得給。虞小京是公司的崗位標兵,也得考慮。”
一些人點頭稱是,一些人沒有說話,似乎在琢磨郝處長的意思。
難道郝處長還是要偏向內部子弟嗎?
小楊似乎豁出去了,站起身說,“那也不能冤殺一鶴啊。再說年輕人一起洗個澡,打個啵,能叫道德敗壞嗎?”
“我不會偏向任何一方,”郝處長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西電東送是國之大者,關鍵時刻,誰都不能影響白蘇工程這一重大民生工程的推進!”
郝處長對秘書說:“你記錄一下,薛一鶴的問題尚不能定性為違紀,也不當作違紀調查。當務之急是搞清事實真相。從兩個方面展開,第一,直接找薛一鶴本人了解情況;第二,走訪了解薛一鶴的人。”
郝處長抬頭看了一下小楊,“小楊,我和你們處長商量過,由組織處出面好一些,這也是為了愛護年輕人。你辛苦一趟,坐凌晨兩點的航班直飛昆明,調查薛一鶴的情況。”
小楊激動地站起來說:“這樣處理非常公正,謝謝郝處,我一定不辱使命!”
郝處長站起身鄭重地握住小楊的手,把他送到會議室門口。
郝處長折返回來對業務處的小李說,“小李,你是內部子弟,又是業務新秀,你去趟蘇州,我相信你能夠處理好。”
小李甩了一下馬尾辮,站起身說:“郝處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為美好生活充電,為美麗中國賦能’是西電東送的使命,每個國網人都要有這個擔當。”
秘書送小李出去,對她做了一些交代。
郝處長繼續說,“大家可以側面反映一下薛一鶴的不正常現象,兼聽則明嘛。”
紀檢處一位捲髮的女孩舉手說:“有一個情況不知道有沒有用。”
郝處長點點頭,“說說看。”
她尬笑了一下,紅着臉說:“聽聽說他是個絲襪男。”
“絲襪男?”郝處長問,“什麼叫絲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