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日有彩虹
一夜好睡,歡喜完畢,秦亦換上內門弟子的常禮服,推開門吳師叔已佇立在外。
吳師叔捂了捂自己嘴唇,秦亦搖了搖頭,二人默契地竟如多年老友一般。
昨日吳師叔就已囑咐明日醒來不準進食,傳統就是餓着肚子完成入門儀式的。
也不知道誰定的規矩,但這條門規確實是好多年了,吳師叔當年也是這樣的。
“其實,我算半路入宗。”說到當年,吳師叔思緒飄散,想起之前的故事。
秦亦默然,竟還有如此秘辛?
“我之前是中山派的,你應該沒聽過吧。當年獸潮一戰,中山派折損八成有餘,長老以上全部戰死,經營幾年後門派實在無力維繼,都準備遣散了。青陶宗與中山派一起作戰,又是老相識,實在不忍兄弟宗門如此下場,於是吸收中山派剩餘的人,二派於是合二為一。”吳師叔緩緩道來。
“獸潮?是十年前那場浩劫嗎,我父親也去了。”秦亦雖然自己沒經歷過,但這麼大的事還是有印象的。
“除了那場還能有啥?也不知道為啥,就能出現那麼大範圍的獸災,歷史上就從來沒有過此等力度的。”吳師叔感慨。
“有多慘烈?沒有不尊重的意思,八成,吳師叔你是怎麼活下來的?”秦亦清楚,像這種大戰,不可能有逃兵。
戰場上不是想逃就逃的,父親和他說過這個,帥旗一搖,人就只管往前沖,別說往後逃了,就算沖慢點都能被後面的兄弟誤傷。
刀槍無眼,人各有命,逃兵是和通敵一樣的重罪,只要坐實了,那就大牢裏關一輩子,甚至不需要往臉上刺青。
“我當時也就比你大點,我會個啥?但是人手已經到了匱乏的地步了,十六以上男子都得上戰場。我活下來全憑的機靈勁,戰場上鬼哭狼嚎的,完全看不清哪是哪。我當時就一個念頭,哪裏人多往哪湊,我知道落單我就是死。”
吳師叔毫不見外,掀開自己道袍,露出一胸膛的爪印。
有些深,有些淺,有些已經變黑,而有些還是深紅的。甚至,腰間是一道最猙獰的牙印,甚是恐怖。
看來吳師叔嘴上說的是雲淡風輕,但彼時必定慘烈異常,怕是九死一生。
秦亦對吳師叔的好感又多了兩分,其實從他說門內規矩那會,自己心中就已經非常親近這位減齡師叔了,但真沒想到如此斯文的書生氣下,竟然有此等壯烈往事。
“這是啥咬的?”秦亦把手湊上去,輕輕摸了一下牙印,感受着這不平的起伏。
“石灰狼,估計是狼王。說起來我就氣,本來這狼王已經困獸之鬥了,結果臨死前硬是拉個墊腳的。我當時滿腦子都是興奮,只想着上去拿個首功,結果這狡猾精突然暴起,害我白白躺了兩個月。”
吳師叔露出一絲后怕,再咬深點他名字就刻在功德碑上了。師叔攤開手,展示他的戒指,這就是那頭狼王的牙齒。
秦亦輕輕的作了一揖,表示敬佩。
“老日子沒啥說的,說啥也不想再來一次。我們進青陶宗的時候可不是你們這歲數了,都給了一官半職,但是這入門禮,確是結結實實的餓了一天。我還記得那天禮畢之後,伙夫端來的雜菜粥有多好吃。”吳師叔露出笑容。
“秦亦謹遵宗規,今日醒后滴水未進。”秦亦雖然皮,但是他也知道這種規矩不是開玩笑的,萬一因為這個被開除那就有點丟臉了。
“水還是可以喝的,
暈過去了咋辦?”吳師叔示意秦亦多喝兩口清水,準備帶他接受行禮。
興許是為了派頭,今日山門霞光大作,鑼鼓喧天,好不熱鬧,震得人那叫一個耳朵疼。秦亦沒想到陣仗這麼大,饒是生性活潑的他,臉上也不好意思起來。
吳師叔吞下一顆不知道什麼丹,反正黑不溜秋的,很快就脖子泛紅起來,似是充滿了能量。
秦亦沒想到自己會直接被拎起來,兩人懸於半空,看着不斷縮小的地面,秦亦有些腿軟。
此時禮炮奏響,耳邊傳來師叔聲音,“我帶你繞山門一周,你多看看咱們宗門是怎樣的。”
秦亦這才放下心來,剛剛師叔吞服的怕是什麼飛行丹,自己之前打聽過,飛行可是要很高很高的境界,吳師叔怕是得藉助外力。
秦亦往下看去,青陶宗居然變成了地圖上的樣子,絲毫不差。整體是一個田字,左上是各種葯田,五顏六色的,怕是種類繁多;右上則擺滿了丹爐,怎麼壞的比好的還要多些,難道青陶宗經常炸爐嗎?左下則是生活區,有弟子們的洞府和書房;右下則是練功區,哪怕是丹師,也是需要習武傍身的。最中間則是齊林峰,還真是挺大,怪壯觀的。
一周很快就繞彎,吳師叔看樣是要降落在練功區。
遠遠看到橋上佇立着幾個人,離近了發現原來是四大長老。很快,吳師叔停在離長老十步遠的地方,示意秦亦磕頭。
秦亦悄悄瞟了一眼長老們,怎麼全都沒頭髮?看來武功越高,頭髮越少。
秦亦摸了摸自己腦袋,嗯,看來進步空間還是大大滴。
秦亦長跪着,任憑長老們說個不停。“今日青陶宗按祖訓收徒,小徒秦亦天資卓越,慧根深種,唯願多加操練,踏實勤勞,早日成為青陶棟樑。。。”
他想到剛剛在空中,看到葯田裏的那隻野兔,真叫一個肥美。好像還跑得挺快的,絕對是人間美味,怎樣才能抓住它呢?
這種兔肉可不能加什麼佐料,那都是浪費,最多抹點蜂蜜直接烤着吃,一定噴香。直接抓怕是抓不住,弄個陷阱放什麼餌?
葯田裏都是草藥,這可不好搞,看來還得蹲點幾天瞅瞅這兔子愛吃啥,才好下手。秦亦越想越興奮,渾然不覺得唾沫橫飛的入門儀式無趣。
跪着也就是了,秦亦突然感覺到腦袋被敲了一下,隨即四隻手一起在敲他腦袋。
秦亦想起來,這也是門規,具體什麼名字挺好聽的,可惜沒記住,反正就是四大長老一起敲腦袋,儀式感嘛理解的如果我是宗主我就叫它腦瓜崩。看來入門儀式快要搞完了,這好像是最後幾步了。
宗主扶起秦亦,鄭重其事的交給他一塊令牌。“秦小兒,你知道內門弟子意味着什麼,只希望你不要丟青陶宗的臉。舞台很大,我們會全力支持你。”
秦亦知道這句話,以及這塊令牌的分量--這塊令牌,除了四大長老的洞府外,宗內其他地方他都可以進了。
他恭敬的向四大長老一一鞠躬和叩謝,另外幾位長老也湊過來再囑咐秦亦幾句,隨即化作流虹分別遁去。
興許是為了派頭,這幾道流虹久久並不散開,穩穩懸挂於半空之中,外人看了只當是青陶宗今日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