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個貓兒不吃腥

第75章 那個貓兒不吃腥

方仲永一個人悄悄出了出臨川城,傍晚時分到了南昌。

南昌城裏,人口密集,商業繁華,比起臨川來說要熱鬧多了。

方仲永找了家客棧,他剛剛點了幾個菜,一壺酒,就看見一名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女走了過來。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模樣,容貌秀麗,皮膚白皙,眉宇間帶着幾分英氣,赫然是趙簡。

趙簡擺明似是來找他的,直趨而來,毫不客氣的坐入他對面的椅子去,語氣中帶着幾分溫柔和善道:“真是巧了,在這裏遇到了方解元。你來南昌做什麼呢?”

方仲永一出城就感覺自己被盯上了。

他給趙簡倒上一杯酒,自己再舉杯一飲而盡,微笑道:“趙簡姑娘怎麼會獨自一人跑到南昌城呢?”

趙簡也端起酒盞與方仲永碰了一下,道:“本姑娘也是來南昌遊玩,聽說南昌繁華,所以便想過來轉轉。沒想到還能在這裏碰到方解元你,真是緣分啊!”

趙簡雖然說話的很敷衍,但是眼睛卻始終盯着方仲永,那目光中似是不含惡意。

方仲永心念急轉,實在看不出趙簡是人是鬼,但心知自己已經暴露了,他臉上不動聲色,單刀直入的道:“趙簡姑娘一路上跟着我,一定很辛苦了吧?”

趙簡微微搖頭,道:“你可能不相信,我對你真沒有惡意。”

方仲永笑了笑,又問道:“趙簡姑娘既然對我無害,那為何還要一路尾隨呢?”

趙簡嘆息一聲,道:“我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她的眼眸中閃爍着異彩,“你還是懷疑我是西夏細作......其實我也在尋找躲在臨川城裏的西夏細作,但是最近他好像消聲滅跡了......”

她的神態頗為落寞,眼眸中帶着幾分哀怨和失望,似是被方仲永懷疑傷透了心。

方仲永果然,心裏對他的懷疑降低了,問道:“趙簡姑娘,那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如此關心西夏細作是事情?”

趙簡修長睫毛輕輕眨了眨,道:“你這麼聰明,撫州的解元,人都說你是文曲星下凡,難到猜不出來?”

方仲永心思靈活,自然猜得出來。西夏有細作在大宋境內搞破壞,大宋自然有應對的機構,好像電視上見過,叫做“皇城司”吧。只是這種“大內密探”,“錦衣衛”之類的人,他真不想沾上。何況,她身上的嫌疑可還沒有洗凈。

方仲永乾咳一聲,道:“你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趙簡聞言,臉上閃過一抹羞澀,“你真會胡扯。”

不過顏值就是正義,和一個西夏細作談一場敵我之戀,也很刺激啊。

“不是啊?”方仲永假模假樣的皺了皺眉頭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又何必對我如此關心。”

趙簡咬住下唇,道:“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了。我問你,現在吳偉聯合王、曾、陸三家對付你,你家的織戶全部被他們搶過去,臨川的士族也不敢入股你的‘公司’,你是山窮水盡了,準備跑路了嗎?”

趙簡把自己調查的很清楚啊,一點也不像表面看起來甜美無害。

方仲永心中冷笑連連,道:“我哪裏有什麼山窮水盡,你想多了。我現在可不是孤身一人,我還有兩個朋友呢。對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敢入股,前宰相之子小山先生入股了一百萬兩白銀。我怎麼會跑路?兩手空空的跑路?”

“小山先生?”趙簡愣了愣,忽然嬌笑道:“就是晏幾道那個敗家子?”

方仲永嘿嘿一笑,道:“沒錯。就是他。你怎麼可以說他是敗家子?他的眼光無比獨到,投資我就是他最英明的決定。”

趙簡撇了撇嘴,道:“你這人也太能吹了。你那公司,我早就打聽的清清楚楚,你的工坊還沒建成,就想着賣布賺錢了。你這人真的是......哎呀,說不通啦,總之你要小心那。那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一定要注意。”

方仲永不屑的說:“我怕他們?”

“嘿,有種。“趙簡忽然拍桌子,嬌呼道:“給我倒酒!”

方仲永為趙簡斟酒,又把趙簡的空杯子重新注滿。

趙簡舉杯敬道:“我敬你一杯,敬你方解元不知天高地厚,敢拿雞蛋碰石頭。”

方仲永和她對飲一杯后,苦笑道:“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趙簡兩邊臉頰各飛起一朵紅暈,有一種嬌嫩小花有點不勝酒力的風情,使她看來更是嬌艷欲滴,含笑道:“就是誇你。這日子我可是看着你把臨川城攪得天翻地覆,真是好大的本事。你有這一身本事,為何還要在臨川與那些小人鬥氣?去京城吧,哪裏天地廣闊,你一定可以大有作為的。臨川太小,容不下你的志向。”

她的眼眸中帶着幾分真誠,似乎是在為方仲永考慮一般。

方仲永道:“臨川是小,但也算是我的故鄉。我若是離開臨川,也不是灰頭土臉的被他們趕走。”

趙簡輕咦一聲,道:“原來如此,你這人還挺倔強要,我很欣賞。”

方仲永笑了笑,瞧着趙簡把酒斟滿杯子,道:“我這人就是這樣,不服輸!”

趙簡放下酒壺,壓低聲音道:“你這不是逃跑,也不是去京城,那你是準備去哪裏搬救兵?”

方仲永心中大為懍然,暗忖這小姑娘和自己喝酒談心,原來是套取自己的情報,若此事傳入敵人耳內,說不定他們會警覺起來,那就非常不妙。口上卻應道:“你真是小狐狸,我一個耕隸之子,既無家世,也無師門,能去哪裏搬救兵?”

趙簡輕哼一聲,道:“你少來糊弄我。你不是認識醉翁嗎,你是準備去吉安是不是,我說對不對?”

方仲永心中凜然,趙簡居然猜到了這裏,看來不是一般的聰明,簡直就是天生的密探。她為何要調查這些?有什麼目的?難道真是......

方仲永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可怖的想法,趙簡會不會真是西夏派來的卧底?自己的計劃雖然超越了時代的智慧,古代人肯定想不到,但是她要是從中破壞,自己計劃一樣會破產。m.

“我要去哪裏,你可以跟着呀。”方仲永說完,轉身便走。

他剛一邁步,趙簡立刻追了上去,拉住方仲永的袖子,用柔媚的語調撒嬌道:“你等等嘛,咱們繼續聊,我剛剛說中了是嗎?我很好奇,你要怎麼去說服歐陽家支持你呢?”

方仲永立時聽得頭大如斗,心中正猶豫該如何辣手摧花。

趙簡挺了挺俏鼻,笑吟吟的道:“我沒有惡意,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我要是把你去吉安搬救兵的消息傳出,你現在快馬加鞭的去吉安也晚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玉手撥動着垂至肩膀的髮絲,看起來嫵媚極了。

方仲永深吸一口氣,道:“你要是敢把我去吉安的事情告訴別人,我絕對殺了你。”

趙簡俏麗的臉頰,浮現着燦爛的笑容,道:“你打得過我嗎!”

“打不過。不過,”方仲永坦白說,他眼珠子一轉,俯頭把嘴巴湊到趙簡晶瑩如玉、發香飄送的小耳旁,趙簡傾耳細聽,以為他要說什麼,誰知道方仲永在她耳邊用力吸了兩口,讚歎道:“真香!”

趙簡獃滯的望着他,饒是武功高強,也半晌才回過神來,臉頰一片嫣紅,道:“這傢伙......真是色膽,竟然趁機占我便宜!”

她心裏雖然惱怒,但嘴角卻露出一絲甜蜜而又羞澀的微笑。

方仲永露出燦爛的笑容,雪白整齊的牙齒閃閃生耀,又正容道:“能得我方仲永讚賞的美麗女子,絕對不多,而趙簡姑娘卻是排在頭位的一個。我第一次姑娘的時候,已心神皆醉,自問這一世都忘不了。”

趙簡抿着櫻桃小嘴兒笑的格外歡暢,道:“你這個腌臢混沌,果然,做男人的,那個貓兒不吃腥?你家裏藏着兩個美人,這會兒還惦記上我了。真是會說輕浮話兒,難怪能把趙盼盼和宋引章騙得對你死心塌地。”

方仲永點點頭,道:“只要真心誠意,何有輕浮可言?我對他們和你都是一片冰心在玉湖,真心可表日月。唉,人生若只如初見......”

趙簡先是一愣,緊接着俏臉佈滿暈紅,痴痴的看着方仲永,只是一句,已經震驚的她心潮澎湃。好美的詩啊,許久,她臉頰上的震驚緩緩收斂。

趙簡泛着柔和笑意,蹙起黛眉問:“為什麼沒有下一句了?”

方仲永露出燦爛的笑容,雪白整齊的牙齒閃閃生耀,說:“還沒想好。”

趙簡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捂住小腹道:“你真的很逗趣。不過,我喜歡這樣的你。”

“你是喜歡我,才打聽我的事情嗎?”方仲永眨巴眨巴眼睛。

“不是。”趙簡毫不遲疑的搖頭否認,又道,“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會幫助你。”

方仲永道:“幫我?你幫我做什麼?”

趙簡眸子抬了抬,意態慵懶的輕笑道:“你不是要搬救兵嘛?我不泄露機密就是幫你了。”

方仲永想了想,點頭道:“我信你,因為我的命運如今掌握在你的手上。”心裏卻在想着,不管她是不是西夏細作,都要把這娘們徹底征服了,才能真的安心啊。

趙簡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約好了。明天早上一起去吉安。”

“好。”方仲永答應的很乾脆。

兩人各懷鬼胎的一邊閑聊,一邊喝酒吃飯。

忽然,隔壁有人在大聲的爭論,到後來越來越激烈,吵得他們已經無法安心喝酒了。而且他們爭論的內容很有意思,是關於“孟子見梁惠王”的故事。

方仲永和趙簡對視一眼,方仲永道:“我出去看看。”他轉身便出去了。

趙簡也站起身來,她想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爭吵,。

方仲永出去之後,看到隔壁桌坐着一個身穿華麗長衫的公子哥兒,正與另一桌上一個衣着樸素的男人在吵架。兩人面對面,你一拳我一腳,都是怒目相對,恨不能撕碎了對方一般。

方仲永不禁搖了搖頭,他對那華麗公子哥兒並不熟悉,只覺得面熟。

“那個公子哥是曾布,曾肇的哥哥。”趙簡在他身後說道。

“記得曾布是王安石的得力幹將啊。”方仲永心裏想着,然後朝他們倆走過去。

方仲永還沒開口說話,曾布就冷笑道:“你們是何人?”

方仲永抱着胳膊,道:“我就是一個山野村夫,聽到你們議論‘孟子見梁惠王’的故事,不過是想在邊上聽一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孟子卻批評梁惠王捨本逐末,不行仁義,連自己國家都會丟失。對於梁惠王來說,還有比這個更大的損失嗎?不過梁惠王問的是怎麼利於國家,也不是問個人之小利。我每每讀到這段,就要不自覺反思,仁義是否能富國強兵?‘利’是否就是真就是亡國之根源?今日巧遇二位爭論此事,就想聽聽二位的高見。”

他們談論的是《孟子》的開篇大作:

孟子晉見梁惠王。

惠王說:“老先生不辭千里長途的辛勞而來,是不是將給我國帶來利益呢?”

孟子答道:“王何必非要說利呢?也要有仁義才行呢。如果王只是說‘怎樣才有利於我的國家呢?’大夫也說‘怎樣才有利於我的封地呢?’那一般士子和老百姓也都會說‘怎樣才有利於我自己呢?’這樣,上上下下都互相追逐私利,國家便危險了!在擁有一萬輛兵車的國家裏,殺掉它的國君的,一定是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大夫;在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裏,殺掉它的國君的,一定是擁有一百輛兵車的大夫。在一萬輛裏頭,他就擁有一千輛,在一千輛裏頭,他就擁有一百輛,這些大夫的產業不能不說是夠多的了。假若他把‘義’拋諸腦後而事事‘利’字當先,那他不把國君的一切都剝奪,是不會滿足的。從沒有以‘仁’存心的人會遺棄父母的,也沒有以‘義’存心的人會怠慢君上的。王只要講仁義就可以了,為什麼一定要講‘利’呢?”

曾布和衣着樸素的男人對望一眼。

曾布笑道:“我看兄台很也見地,不是無名之輩。‘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出自司馬遷《史記》的貨殖列傳,普通讀書人都沒有看過史記。在下曾布,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衣着樸素的男人微微笑道:“在下歐陽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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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做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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