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二天,顧長夏隨着大師兄,還有一旁時刻站在兩人中間的,防備之色極濃的衛安寧一起。
三人去百里國國都寶羲城遊覽。
寶羲城不論是皇宮官邸,還是民宅,與修真界的雅緻木質建築不同,城中全都是石塊砌築的屋子。
便是道路,也是有一塊塊雪白的大石切割鋪展。
高高低低的民宅,由大小不同的石塊壘起,延伸在路兩邊。
這些石房子和道路都很白,反射着猛夏的陽光,白光刺目,洶湧着熱浪從地面反上來,熏得人不得不以手擋在眉眼上方。
好在路兩旁都栽種了合歡樹,此時一柄柄羽毛扇子似的散開着紅色花朵的合歡花,正在夏風中起舞。
七八條清澈溪流,在城中環繞。明澈的水面,映襯着合歡花隨風搖曳的倒影,偶爾有幾尾小魚在波光粼粼的溪面竄過。
沿着溪面,躲在合歡樹的濃陰里走,才會覺得夏風徐來,有了賞景的心情。
寶羲城中市面不算繁華,但因各方遊客和客商為火神節不斷祈福湧入城中,路旁已能看到不少商客在忙碌着鋪開自己的攤販,已漸漸能想到一月後的繁盛景象。
這些小攤賣得最多的,竟然都是面具。
各種各樣,古怪又詭異的面具,被一張張挑起,掛在竹竿支撐的布幔之上,它們形狀各異,想像力奇詭不凡,竟沒有一張是相同的。
據稱,到了火神節那日,全城人都會戴上各色鬼怪面具,手舉白茅草,吟唱祭歌,為太子祈福。
城中居民此時已經不少人戴着面具,他們似乎有戴面具的習俗。穿梭的遊客也有不少買了入鄉隨俗戴上的。
顧長夏買了三個,給身旁的兩名青年一人一張。
她自己戴上了一張白狐狸面具,只感覺周圍視線唰地,從此前的冷漠,到出現了少許欣慰之色。
但是三人的服飾與周圍迥異,到底惹來很多人異樣又排斥的打量。
顧長夏神識問大師兄,他是怎麼混進那破敗神殿的。
青衣的俊美青年面頰微微一紅,視線從一旁當地居民男子一掃而過。
雖沒作答,但顧長夏已經明白他的答案。
大師兄應該是偽裝了此地男子的裝扮了。
這裏的居民,女子露右臂,男子露左臂,臂膀上都會帶着很漂亮顏色鮮艷的木質或者玉質及金屬類的臂釧。
腳腕處,也習慣戴上各種竄子。行人多數跣足而行,也有穿着帶有彩色串珠的草編涼鞋的。
他們還愛插一些漂亮的鳥羽在發頂或者帽子裏,臉頰即使不戴面具,也會用深藍或者深紅的顏料塗抹眼角。
顧長夏心裏不禁便想,大師兄穿成這樣,也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他那個容貌…應該會很妖冶吧。
不過她也不着急,等過陣子修真界各路賓客來齊,城中魚龍混雜之際,他們再潛入進來,肯定要裝扮成當地居民模樣,才好魚目混珠。
今日不過四處閑逛,看看各處方位,熟悉地形而已。
故而三人不過在城中與一些偶爾路過此地的修真界遊客一般,四處徜徉着走一走。
最後在一處地勢較高,城中堪稱豪華的飯館吃飯。
三人在二樓雅間,剛好能見到遠處頹敗宮牆的位置落座。
整座城的北部約有四分之一,都是殘垣斷壁和夏日裏拔高生長的濃翠野草。
散亂的宮牆一直延伸到極遠的森林之中,從遠方山巒,偶爾還能見到豎起的倒了一半的白牆從風湧起的翠林中隱現。
據稱如今的寶羲城,是在原來戰亂破敗的牆根處建起來的一座新城。
曾經的寶羲城比如今這城還要大十倍,那時候街市繁華,熱鬧無比,位列修真界十大城池之一。
這些史料之中倒也確實提及過一筆。
大師兄為她暗指了熏華草所在的葯殿,位置很好辨別。
那些藍色花朵便在白色宮牆后的,一灣碧綠的湖水邊緣。
那湖不算大,嚴格說來不過是個池子。
店小二見他們是來遊覽的寶羲城的外地人,相比起那些冷漠居民,他比較熱情好客,見他們看向這些頹敗宮牆和湖水。
他解釋了一句,這湖水每天換四個顏色,人稱四色泉。
朝霧之時,都是淺紅色,霧氣散去了,便是碧綠色,晌午過後會變成澄明透亮的淺黃色,到了晚上便如普通泉水一般了,在夜色下一片淺淺的灰。
不過那店小二又說,到了月圓之夜,他偶爾見到那泉水是深藍色。
但沒人信他,他剛說出來,隔壁本地人就笑着斥責他誆騙外地人。
店小二便笑着告退了。
這種二樓雅座實則還是有三四桌人,其中有一桌客人是一對兒小情侶,看服飾和口音,大師兄科普說,他們可能是真武仙宗的弟子。
他倆吃過飯後,因女方執意要去看看那泉水,男子便拉着她手一起下樓前去了。
顧長夏見到當地客人聽了這話,面色都有些冷漠,偷罵了一聲。
“修真界這群人,多少年了,還不放棄在廢宮尋寶。”
“隨他們去,轉上三五圈后,總會無功而返。”
“也是,真有寶貝,哪輪到他們外地人!”
這些人語氣極為冷漠排外,面容也稍顯兇悍。看得出來,很不歡迎修真界人來此轉悠。
顧長夏他們三人也下樓,追上前面二人,去到頹唐四散倒閉的廢棄宮殿群轉了轉。
落到葯殿旁時,顧長夏故意沒怎麼看那些藍色花朵。
那真武仙宗的女弟子倒是一口氣揪了好大一把,隨後嫌臭,把花朵又撒了一地。
這花不算漂亮,花朵經脈如樹根攀爬,花瓣顯露出一種乾枯之色,掐斷的莖稈,在烈陽下還會冒出種難聞的酸臭味。
它們擠擠挨挨開在草叢裏,還有些顏色。單獨摘起來,會因為那酸臭味讓人望而卻步。
“這花也太臭了。”女弟子嘀嘀咕咕,不滿地跑到一旁的溪流邊洗手。
一條溪流流入那四色泉之中,又從四色泉流出來,從這葯殿旁經過。或許因為暴雨沖刷,這些河堤年久失修的緣故,有大片黃土呈直截面露出來,不少植物根莖在爆嗮的陽光下乾枯地伸展着,其中有一排熏華草折翻在水面,隨着清澈溪流,無助地划動深藍花朵。
大師兄當時便是在下游,見到這沖刷過來的熏華草。
那會兒剛好是這些花的第一次花期。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
當時大師兄已經傳訊回宗門,打算第二天便離開百里國。
若非那一場暴雨,她可能便與熏華草失之交臂了。
只是此地與居民區相隔甚遠,四處十分空曠。
東側皇宮的高牆,卻倒就在不遠處。從皇宮的方位視野極佳,能將這廢棄神殿一角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近距離又是空曠之地,大師兄的琴音,哪怕是在最熱鬧的火神節,只怕也會傳到皇宮之中去。
這有點麻煩。
顧長夏盯着那四色泉出神,正午陽光猛烈得灼烤大地。
風從遠方吹過來,濕潤之中帶着泥土的氣息,拂過臉頰,十分燥熱。
靜謐的湖面在風中泛起細碎波浪,漸漸地,湖底似累積起千萬片秋日金黃的銀杏葉,使得澄透的湖水,逐漸泛起一層金色波光。
這景緻倒的確奇特。
此時的確正午剛過,它們就變了顏色。
顧長夏看着這泉水,不知為何,相比起藍色的熏華草,她莫名更在意這些泉水。
她的目光沿着那流經湖面的溪流,延伸到遠方蒼翠孤寂的叢林。
微微注目一瞬,忽然察覺一道視線從遠處的皇宮一掠而過。
針扎似的,只覺識海微微震蕩。
兩道靈力屏障立即唰然擋在她面前。
左右手同時被身旁兩位青年握住。
皇宮中的視線一閃而逝,輕飄飄似乎只是看了這邊一眼,便消失了。
下方這對真武仙宗的小情侶面色煞白,他們都只是玄丹級修為的樣子,那掠過的視線,最少是清靜期,或者更高。
那目光有些不善之色,故而這對小情侶不敢停留,嗖地就飛身走了。
不過那名女弟子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就去悄悄笑着跟身旁的情郎耳語。
“你說她會喜歡誰,換我的話,我選那名白衣男子,他笑起來好生冶艷啊!看起來壞得很,跟你一樣。”
“你少說兩句,他們修為比我們高。”
“哎呀,我又沒說什麼壞話。不過,我覺得那位漂亮師妹應該喜歡的是青衣那名男子,那人雅緻高貴,看着是不錯,但也太悶了。哎呀,你掐我幹嘛!”
“你…閉嘴。”
女弟子被她情郎生拉硬拽着,嗖地跑得飛快。
寶羲城飛行高度嚴禁高過城牆,兩人只能在城中如燕子似的低飛而去。
顧長夏被左右兩邊攥住手,她兩邊看了看。
大師兄眼神安靜,看不大出神色來。
衛安寧蒼白臉頰染起薄紅,星子般美麗的眼睛騰騰怒火燃燒。
這小子,直接快要氣瘋了。
顧長夏心想,她一碗水端平,誰都不讓握住她的手。
誰知,她掙了掙手,大師兄竟然捏緊了一些。
衛安寧直接氣得靈力上涌,抓住她往旁用力拉着跳下高高的頹敗宮牆。
“逛了一天了,也差不多該回了!”
他語氣十分不善。
昨晚大師兄在她屋中彈了半個時辰的琴,直等到雨聲住了才離開。
當時她開門送他出去,衛安寧在隔壁院門跟前站着,眼睛刀子似的剜大師兄。
這小子昨晚就氣飽了。
這會兒受不得妹妹的手被某人握住的刺激,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那蒼白面色,看起來又有幾分病弱之態了。
實際他氣海都好全了,但他這幅容貌,的確又冶艷,又莫名地似開在幽泉邊的花朵容易惹人憐惜。
估計是屬禍水的。
顧長夏想着,不能一回就把小哥哥氣死。
因此微微回頭看一眼大師兄,意思咱不跟這小子一般見識。
也不知道大師兄懂沒懂,他神色寧靜地飛身追了上來。
衛安寧這回氣性很大,一路抓住她手不放,即使到了街市上,已經用不上他那飄逸的神行之術。
此地居民很多都有修為,但他們全都選擇步行,沒人高來高去的飛行。
他們外來者,自然不敢攪擾街市。
於是也只能隨着人群漫步。
大師兄一直落後半步,跟在後面。
顧長夏好幾次回頭,對上他黑亮視線,他的眸光移開前,都會撇過她被衛安寧牽着的手。
顧長夏偏臉回來,抿唇望着前方鮮艷衣飾熙攘的人群,微微抿唇。
過了兩條街,前方街市貴氣繁華起來。
“三師妹,不妨去碧翠閣看看。”
大師兄忽然向前半步,摺扇指着左側門廊裝飾十分華貴的店面。
顧長夏本也有意回來的途中買一些當地女子的服飾,大師兄所指的就是一間服飾店。
“好,我正有此意。”
顧長夏轉身要進去。
“不許去,夏兒,此地女子服飾露胳膊露腿,艷俗至極,有什麼好看的!”
衛安寧神識警告她,頗帶着點老父親般的威嚴。
顧長夏斜了他一眼,不搭理他這個小封建,用力抽出手跟着迎來的小二進入店面。
店面有三四進,第一進賣得是當地普通女子的衣飾,價格不甚貴。
顧長夏把紅的黃的紫的,各類顏色都買了幾件。
每拿起一件,衛安寧面色就難看幾分。
當她買那些露出半截腿的褲裝,上身是緊身露出半截胳膊的衣服時。
他直接強硬的靈力按住那一身,不給她拿。
那店小二覷着他這個黑臉,有些想笑,但仍舊忍着。估計見多了她這種修真界的女客在他們這兒買此類大膽潑辣服飾后,被阻止的情形吧,有些見怪不怪的神色。
顧長夏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大師兄。
大師兄與她微微對視一眼,就像忽然被他跟前的一枚蝴蝶寶簪迷住了,仔細而專註地盯着瞧。
顧長夏一陣無言,放棄了那一身涼快的衣裳。
隨即到了第二進,又買了幾身當地貴族女子所穿服飾。
在最後一進,便是衛安寧也跟着買了一身。
因為火神燈節,他們幾個跟師尊他老人家,要被邀請到皇宮觀看祈禳儀式,故而他也買一身以備不時之需。
當然,到了那天估計應該都是穿自己本來的服飾,不會真入鄉隨俗。
反正師尊一身尊者傲氣,可沒心情去入這個鄉隨這個俗。
這些專供頂級貴族所穿的服飾,唯一的不同之處,是露出的那一臂,都有一層薄紗鑲嵌。
衛安寧大約覺得,有一層薄透的紗總比沒有好。
因而神識叮囑。“一定要穿,也穿這些,聽到沒有,夏兒。”
顧長夏沒搭理他。
到了那日,她肯定穿普通女子的衣飾,或者稍貴一些的,才更好隱藏。
因而在這一進她就選了一身紅衣而已。
當地女子似乎更鐘愛紅色,沿路是個八個是穿紅衣的,要麼是深藍或深紫,后兩張顏色的到底少一些。
故而她多數都買的紅衣。
大師兄應該已經早已經有所準備,他沒買什麼東西,而且基本綴在後邊,不大出聲。
出門會賬時,店小二表示。
“青衣的公子已經結過賬了,姑娘。”
顧長夏倒還無所謂。
衛安寧直接氣瘋了,他把他買的直接退了回去,還要來退掉她的。
顧長夏不跟他瘋,嗖地穿門而出。
大師兄在門口背着手站着,她從他身旁經過時,他唇角梨渦陽光中微動,兩步與她並排而行。
衛安寧冷哼聲中,沒跟那小二再理論,丟了他買的那一套衣裳在店面就追了上來。
在街道上,兩人還沒動手。
等出了城門,那十幾里路中間。
這兩個暗地裏靈力你來我往,靈力激蕩得很厲害。
主要一路都是衛安寧在找事…
一直到了澤蘭山莊腳下,雙方才停下來。
進門前,衛安寧明着問。
“晚上你還有什麼安排?顧師妹。”
一聲顧師妹暗含警告意味。
顧長夏搖頭。“今天逛累了,晚上打算呆屋子裏哪兒也不去。”
她知道衛安寧在城中似乎接到了一人的暗示,大師兄當時給她科普,那青年男子是衛家人。
估計衛家找他有事。當時衛安寧面色便很不好,晚上估計他得去見這人。
她答得很坦誠,衛安寧便利箭射了大師兄一眼,進屋洗漱去了。
黃昏時分,果見他從山莊匆匆離開。
等他離開,顧長夏便收拾收拾,踩着暈紅夕陽出門。
穿過長廊,去到東側客院,敲響了大師兄的院子門。
師尊的客院就在大師兄隔壁,他老人家跟季容在院子裏下棋,能聽到棋子落入棋盤的珠玉之音,和他們的淺聲交談。
兩人防禦都未曾開,薄透夕陽映照着他們,滿臉的寧靜之色。
吱呀一聲,大師兄開門出來,見到是她,面色淡然,似早猜到她會來。
“大師兄,聽聞寶羲城夜間燈火璀璨,繁華熱鬧勝過白日。我一個人不敢去,你能陪我去逛逛嗎?”
顧長夏曼聲邀請。
只覺隔壁矮矮的花籬圍牆后,下棋的兩道身影都是微微一僵。
大師兄視線微微斜視過去一眼,就輕輕點頭。
“好,三師妹進屋稍等。”
顧長夏跟着大師兄進屋,隔壁才傳來落子的聲音。
她喝了一盞茶,大師兄收拾一身文雅貴氣出來。
兩人出門的時候,特意到隔壁告知今晚可能要等看過子時寶羲城的祈禳巫祭才回來。
到火神燈節正式開始之前的一個月,每晚都有年輕司巫跳着火扇舞繞着城中主幹道一圈后,再回到皇宮神殿。
她會對這種景色有興趣,本來很正常。
師尊清瘦臉頰似微微抽搐,盯了兩人好幾眼。
最後交代了一聲。“早些回來,此地民俗迥異修真界,不可與人結怨。”
“是,師尊。”
顧長夏隨着大師兄一起躬身領命,隨後出門而去。
夕暮餘暉映照着穿過掩映着深深花木的庭院中的兩人絕美身影,逐漸消失在二人眼中。
落楓尊者捏着的手中的白棋,面色有些發青。
長夏這臭丫頭,她怎好自己不要臉去邀請她大師兄。
這一點,就沒得到寧兒精髓。
寧兒和衛靖兩個,哪回不是衛靖費盡心機想與寧兒獨處。
這臭丫頭倒好。她直接倒貼!
想想當年也是這丫頭追着她大師兄整整一年…
落楓尊者一時無話可說。這還讓他怎麼跟季容這小狐狸談條件!
就沖這臭丫頭的架勢,說不得以後哭着喊着求嫁季家去了。
季容在對面看着落楓尊者微光閃動的雙目,大約猜到他在想些什麼。
若非衛靖寡情拋棄了寧兒,落楓尊者豈會處處阻礙塵兒的姻緣。
他想着,趁這回大哥也要來寶羲城參與這場祈禳盛會,他得跟大哥好好談談。
塵兒要真做了下一任家主,只恐落楓尊者絕不會答允這樁婚事。
但家中年輕一輩,除了一個塵兒,的確也再無服眾之人。
除了他…
可他自由自在慣了,哪裏願意回去那個壓抑深沉的大家族,打理那一家子事務。
身後夕陽,折射在溪流邊的大黑岩壁,映照清澈的因劇烈拐彎而激越的溪水,一片深沉的光暈。
顧長夏貼着溪面,嗖地轉過大青石。
身旁青年追隨她腳步,兩人很快遠離澤蘭山莊。
路過寶羲城時,顧長夏根本沒隨着人流去往城內,而是繞進翠林,一個拐彎,順着城樓邊的溪流,一路往前而去。
大師兄竟一聲不問,只微微看了她一眼。
便靠在她旁邊伴飛,等進入溪流狹窄,密林滿布,夕陽被深深擋住,一片深邃孤寂之色的叢林之中。
他靠近一步,手指輕動。
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顧長夏手心微微瑟縮,雙眼斜視一旁不見夕陽的深黛色的樹林,一排排或粗或細的樹木和矮矮的灌木叢,被她甩在身後。
良久,她微微偏頭。
大師兄純黑的眼睛,與她輕輕碰觸,一抹薄紅攀上他臉頰。
他視線看向遠方。
“三師妹是想去那四色泉的源頭查看詳情?”
“嗯。大師兄應該也去看過了吧?”
“嗯,並未發覺什麼異常之事。”
顧長夏:“……”雖說如此,她還是想要去看看。
當她面對那四色泉,看着它們在她眼前慢慢由清透的碧綠,恍然變成一湖橙色柔波時。
就決定看看這泉水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時是從深山之中吹過來的帶着泥土氣息的一陣風過後,泉水在風中一點點變化的顏色。
她總覺得,森林深處或許能找到答案。
但是大師兄既然已經查看過…或許,今晚估計無功而返。
穿過狹窄的河道,森林盪開,溪流開闊,霞光漫天捲起,金色夕陽從身後穿透樹林,一束束光芒閃爍着微塵映照在溪流之上。
霞光中,兩人的影子拉起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