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水笙年紀小,這些年跟着父親居無定所,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能有個地方安頓下來。
來到侯府後,雖然暫時安定下來了,可這些年顛沛流離的日子已經深入骨髓,時不時的就會挑起她那敏感的神經,難過擔心一番。
她性子雖然溫順,但其實並不是個能說會道,過於圓滑,懂得人情世故,會討人歡心的女孩子。
對於侯府里的每個人,她都加了十二分小心。
對長輩,她盡量恭敬孝順,對於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她能順就順,能依就依,但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性格,她有不高興的地方,也會盡量藏起來,從不在人前顯示。
比如義母性格隨和溫柔,在她面前就可以稍微放鬆一些。
二嬸善於計算,她就讓自己盡量圓融一些。
義父心寬,對孩子們也寬,她只要不犯錯都不會被注意。
可二叔心機深厚,她在二叔面前就得時刻保持謹慎。
粽棕隨性,也不愛計較,她處着舒服。
可十五和年年都挑剔,她根本不敢大意。
元宵整天冷冰冰的,很少見到他笑,做起先生來就更嚴肅了,她每天見到他都提心弔膽的,生怕自己犯了什麼錯。
平時都是能躲就躲,能不見就不見,如今要和他定親,她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
一想到這輩子都要面對他那冷冰冰的一張臉,她就覺得心有餘悸。
可現在她吃的喝的用的都是趙家提供的,過着主子小姐般的日子,如果拒絕,義父和義母肯定要傷心了。
再者,爹爹年紀大了,如今在侯府做管家,不用過顛沛流離被人欺辱的生活不說,還被人尊着敬着,出門辦事,聽說侯府的人,誰不高看一眼,爹爹每天臉上都掛着笑。
離開侯府別的不說,他們父女兩個生活都成大問題。
所以薛大岳提到訂婚的事,水笙第一想到的就是如果拒絕會不會被趕出侯府。
第二想到義父義母會不會傷心從而對她失望?
第三才想到自己不願意麵對冷冰冰的元宵。
對於水笙的擔心,薛大岳還沒想過,不過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侯爺和夫人都是善良的,肯定不會主動趕咱們走,可咱們也沒辦法再待下去。”
薛大岳看見水笙臉色不好,安穩道:“不過你放心,爹能養活你,不靠趙家,咱們也能活下去。爹肯定不會讓你難為,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水笙明白了,她沒想太多時間,紅着眼睛低着頭,小聲說道:“爹,我願意的。”
雖然水笙只有11歲,但她知道,這句話一出口,她一輩子就和元宵綁在一起了。
薛大岳怎麼都不覺得水笙像是願意的樣子:“真的嗎?願意為什麼還哭了?”
水笙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是擔心以後元宵對我不好。”
薛大岳給她把臉上的淚擦掉,安撫道:“你放心,這事我會和夫人說,只要他敢對不起你,就讓侯爺和夫人教訓他。”
女兒這麼懂事,漂亮,就算是他薛大岳的女兒,那也不是隨便給人欺負的。
侯府的公子再了不起,也不能對不起他女兒。
薛大岳存了這樣的心思,想着提前和薛彩櫻提出來。
卻被水笙給攔住了:“爹,元宵並沒有對我不好,他教我讀書識字,有好吃的也記着我,你用不和義母特意說。”
元宵教水笙讀書的事薛大岳知道,想着女兒也就擔心一下,元宵那麼懂事,肯定不會虧待水笙。
“成,我不說。”
大人都願意,元宵和水笙也都沒意見,當天晚上就擺了訂婚宴。
薛彩櫻沒打算請外人,只叫了雨生一家和月牙一家,算是見證人。
楊二妮聽說這事還挺意外:“怎麼忽然就訂婚了,提前也沒聽到風聲?”
月牙也是這個意思:“嫂子你是怎麼想的,元宵和水笙年紀又不大,這麼急是幹什麼?”
周衍辰和雨生都了解一些,不過兩個人都沒說出來。
薛彩櫻只道:“這還不是娘的意思,娘說她年紀大了,元宵是她的大孫子,這事不定下來,她不放心,我想着也是這麼回事,就和薛大哥說了,薛大哥也願意,雪窩大哥又算了一下日子,正好今天大吉,就把你們請過來了,一起熱鬧熱鬧。”
這事是和田氏商量好的,貴妃請皇上賜婚的事只是小道消息,不易大張旗鼓的宣揚,田氏讓薛彩櫻把事情都往她身上推,她是長輩,誰也不好說什麼。
果然薛彩櫻說完這話,大家都不說什麼了。
為了感激大太監透漏消息,事後趙雪窩真情實感的表達了謝意。
其實透漏消息也是皇上允許的,否則這太監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
兩天後趙雪窩進宮給皇上帶了喜糖。
皇上特別好笑的看着他:“你家裏這是有什麼好事了?我記得晉國公和老夫人也不到過壽的日子吧。”
趙雪窩笑道:“是犬子元宵的。”
皇上納悶道:“去國子監的事?”
趙雪窩:“不是,去國子監去年已經散過糖了,犬子前兩天定親了,這是喜糖。”
皇上一頓:“真的啊?”
趙雪窩特別自然的回道:“是啊,對方是我夫人遠方堂兄的女兒,我夫人一直喜歡那孩子,生怕被人訂走了,我還覺得她想的多,元宵才多大,至於這麼早就定嗎,夫人說定下來才放心,我娘又願意,就怕自己身體不好,見不到了,就這麼趕在去國子監前把婚事定了。”
皇上這兩天正愁怎麼下旨賜婚,正好省了他的事了。
真心恭喜道:“朕在這裏給你道喜了,等以後元宵成親了,朕一定上門討杯喜酒。”
趙雪窩走後,皇上打算把曹貴妃招過來,想了想親自去了一趟後宮。
告訴曹貴妃別惦記趙家的兒子了。
他就算是皇上也不能硬拆人家的好姻緣,皇家的公主又不可能給人做小。
曹貴妃不高興擺在臉上,使氣道:“怎麼這麼巧,皇上一要賜婚,人家就定了?是不是嫌棄我們女兒?”
皇上好笑道:“他又不會未卜先知,怎麼知道我要賜婚?”
曹貴妃:“這宮裏就沒有走漏消息的?”
這話皇上不愛聽:“有也是你宮裏的,朕身邊絕無可能,你要真喜歡趙家的兒子,趙錦程還有一個,朕這就給他二兒子和女兒賜婚。”
曹貴妃怎麼可能願意:“以後繼承侯爵的可是長子,咱女兒怎麼能嫁給老二?”
皇上無奈道:“你還知道,咱們大周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歷來駙馬沒有入朝為官的,我看趙錦程對元宵給予厚望,是不可能允許他尚公主的。”
曹貴妃以前沒想過這事,忽然聽到此話,詫異道:“那咱家的駙馬註定不能幫你了?”
皇上:“我大周才華橫溢的人才多的是,不差幾個駙馬。”
曹貴妃不甘道:“可我覺得這就不是好規矩,您是皇上,想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皇上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不過那人得確實有才,確實有讓他破壞規矩的本事才成。
元宵去國子監后,水笙沒有先生了。
十五雖然不到讀書的年紀,可他聰明,和水笙一起學了幾個月,比水笙學的還多。
雨生沒那麼多時間,只有每天晚上抽出半個時辰教導十五,自然沒時間教導水笙。
粽棕忙着讀書,備考,還要練武,沒有時間做這些額外的事情。
而謝庭蘊年紀又大了,帶粽棕一個已經夠辛苦了。
薛彩櫻琢磨了兩天,讓趙雪窩找個合適的教書先生,連水笙帶十五一起教了。
夫人交代的事,趙雪窩沒有不放在心上的,過了幾天還真領回一個。
是個沒中進士的舉人,外出遊歷了幾年,一直抑鬱不得志,聽說侯府想聘教書先生,便自告奮勇找到了趙雪窩。
趙雪窩剛開始沒想法,閑聊了幾句聽他思路清晰,引經據典有理有據,便動了心思。
他自己學問不夠,擔心看走了眼,又把雨生找來試探了一下,雨生也說不錯。
就這樣,趙雪窩把人帶回了府。
年年和睿睿年紀小,有時候也跟着聽聽,不過趙雪窩嚴禁他們兩個打擾先生講課。
睿睿比較聽話,趙雪窩說什麼是什麼,年年嬌氣,跟趙雪窩瞪眼睛。
年紀小也要教訓,趙雪窩拿出了當爹的架勢,卻不想年年哭着把楊二妮搬來了。
楊二妮自從進門都沒跟趙雪窩紅過臉,這次可是生氣了,一口一個大哥的喊着,話里話外卻全是譏諷的話。
“年年才多大,不就貪玩了點嗎,又沒做什麼壞事,至於凶她嗎!
就算大哥是侯爵了,那小時候就沒淘氣過?
我們可是一個村子的,大哥別想着否認,細數起來,怕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氣的趙雪窩一肚子火,想發又發不出來,畢竟是兄弟媳婦。
事後跟雨生提了一回,沒想到雨生在年年這事上比楊二妮還不講理,“大哥,我覺得二妮說的也沒錯,年年才多大,她懂什麼,又不是原則性錯誤,不就是貪玩了點嗎,別說年年,就算是大孩子,擾亂課堂也是常有的事,難道大哥讀書的時候沒跟先生頂過嘴?”
這話氣的趙雪窩想打人。
他懶得跟雨生爭辯,只能堵着氣回東院了。
薛彩櫻正在教水笙繡花。
看見人氣堵堵的回來,笑着迎上去問道:“這是怎麼了?”
趙雪窩坐在椅子上,喝了大半杯水道:“年年上午調皮,先生跟我告了一狀,我想着教訓一下,二妮竟然還護着,我想雨生總該明白事理吧,誰想到雨生比二妮還不講理,這哪是教育子女,這是縱容!”
薛彩櫻給他順了順氣,安撫道:“算了吧,說起來這都是咱們的錯,早前沒意識到這事,如今總不能撕破臉把孩子搶回來。
再說年年也不跟咱們回來,鬧到娘那,娘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女,更得護着,不用想也知道後果。”
趙雪窩不悅道:“那怎麼辦,粽棕貪玩也沒像年年這麼能鬧騰,又嬌氣。”
薛彩櫻柔聲道:“好在都是小事,以後我多盯着點,真有什麼大是大非的問題,那時不用你,我自己就把孩子帶回來,保證雨生和二妮說不出什麼。”
薛彩櫻說到這裏,笑了道:“再說你也就嘴上這麼說,那麼可愛的閨女,你真捨得訓啊!”
薛彩櫻說的是事實,趙雪窩也疼女兒,比誰都疼。
確實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不過貪玩了一些,等氣消了,這事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