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回家
在黑虎幫吃了晚飯後,方望和趙鐵牛便匆忙地出了幫。
十一月的天氣已沒有什麼暖意了,呼嘯的冷風不時從街道轉角處吹來,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大都裹着厚實的衣物,雙手叉於袖中,呼吸間有淡淡的白霧吐出。
黑虎幫位於臨山鎮的西北角,而東柳街卻在東南方向,等方望兩人走到東柳街時,天色也已黑了下來,只餘一些油燈的光亮從店鋪的門縫中鑽出,帶來一絲溫暖。
方望叩了叩門,不一會兒聽見門後傳來些聲響。
“爹,娘,我回來了。”
鋪門從裏面被打開,連慈雲一臉驚喜:“快進來,外面夜涼,還沒吃飯吧,我去熱熱。”連慈雲拉着方望往裏走。
“娘,不用麻煩了,我在幫里吃了飯的。”
方望走進鋪里,發現方柏青正披着長衣坐在四方桌前整理着賬目,一盞油燈擱在桌子中央,散發著光亮和溫暖。
“回來啦。”方柏青抬頭道。
“嗯。”方望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放在方柏青面前。
“一共換了八百兩銀子,這六百兩您收好,以後有需要再問您要,放我手上怕是一衝動就給花了。”方望微笑着開着玩笑。
猶豫了下,方柏青還是收了起來。
“竟然能換這麼多錢?”連慈雲有些不敢相信,驚訝道。
“嗯,鴻盛商會說那是一味葯的藥引,比較珍貴,再加上是爹以前的老東家,就多給了些。”
方柏青在一旁聽着,欣慰的點了點頭。
聊了些日常事,待方柏青和連慈雲休息后,方望回到自己房裏。
油燈亮起,黑暗瞬間被驅逐開,乾淨無塵的桌面,反射着燈光,想是經常有人擦拭的緣故。
方望走到衣櫥前站定,在最裏間摸索了會兒,伸出的手上握着一隻磁瓶,並無什麼奇特的花紋,很是平凡,右手撥開瓶塞,一股清爽之氣從瓶中逸出,方望輕聞了下,精神不由的為之一振。
對着油燈,從瓶口往裏看去,紫色的粉末佔據了瓶身的三分之一,奇怪的是,粉末竟絲毫不粘黏瓶壁,輕輕搖晃瓷瓶,粉末也跟着流動,像水珠在荷葉上一樣。
雖不是第一次見到,但仍覺得神奇,不愧是生長了三百年的靈藥。
方望抬起手臂,將瓷瓶湊到嘴邊,仰頭和着水一飲而盡,柳爺爺曾說過,這東西的珍貴是連淬血期強者都為瘋狂的,境界越高,效果越好,但方望也沒有什麼不捨得的,雖然兩幫大戰他有信心能活下來,但誰又說的准呢,只有增強自身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後面的事後面再說,他對自己很有信心。
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方望只覺得一股燥熱自胃部升起,流經四肢后又化為刺骨寒冷,循環交替,像處在冰火交界之地,隨着藥效越來越強,方望不得不盤膝坐於地上,閉目運行起了黑虎心法,心神全在體內真氣上,以此來抵禦身體的變化,每運行一圈都會帶走體內的冷熱之力。
半盞茶的功夫,三紋紫芝的藥效已充分釋放,冷熱之力充斥了全身,方望的臉部青筋凸起,身體也不停的顫抖,突然,方望頓露慌張之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方望有些恐慌了,他第一次感覺到真氣不受控制了起來,在體內沿着筋脈自行運轉,融合了冷熱之力的真氣,像是有意識一樣,不停尋找着同類,吸收、融合、再吸收。
許多原本堵塞細小的筋脈在真氣衝撞下,也逐漸打通了起來,只因為經脈的另一端有冷熱之力存在。
方望此時又驚又喜,驚怕的是自行運行的真氣會在體內亂竄,帶來不可彌補的後果,喜的是,每自行打通的一條經脈,都能省下他數月之功。
不多時,方望朝地上又噴出一口血,在油燈的照耀下,血液泛着死死成團的黑色。
足足半個時辰,方望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疲憊和抑制不住的喜色。
只見方望伸出雙手捏成拳,兩層血紅色真氣附於其上,所帶來的力量感遠不是之前淡黃色真氣能比的,雖無處施展,但亦能感受出來。
“沒想到三紋紫芝竟還有通脈的效果,足足打通了我十幾條經脈。”方望有些驚訝的自言自語道。
“這應該是柳爺爺說的真氣凝鍊了。”左右看了看,拳上的血紅色真氣明顯比之前要濃厚許多。
右手撐地,方望正打算站起,突然感覺全身疼痛無比,像是身體有無數裂口一樣,倒吸幾口涼氣,又回到了原位。
方望苦笑了聲,雖然三紋紫芝的藥效已充分吸收完,但暴力開脈的後果現在體現出來了,缺少真氣滋養,新打通的經脈現在都還比較脆弱。
又過了一個時辰,方望才慢慢站了起來,看着地上的鮮血和衣服上的汗漬,想了想,還是將屋裏收拾了下,萬一明早爹娘進來,看見這場景他們會擔心的。
輕聲推開門,方望打了桶水,簡單的清洗了下,此時已是半夜,天地間安靜至極,只餘風聲在呼嘯。
心有所感,方望抬頭望去,漫天的星辰在夜空閃耀,向萬界展示着獨屬於自己的光輝,只是四間屋子所圍的星空甚小,莫名的,方望有種井底之蛙的感覺,自嘲了聲,就往屋裏走去。
迷糊的睜開了眼,一夜的休息褪去了所有的疲憊,屋外喧囂聲依舊,還是那麼熟悉。
“醒啦,灶房裏有飯菜,給你熱着的。”正在給貨柜上補貨的方柏青看見方望走出來開口道。
“爹,讓我來吧,您休息休息。”方望快步跑上前,將地上的貨物一一擺上。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孩子,方柏青沒由的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老了,輕輕地嘆了口氣。
“爹,怎麼啦?”方望回頭問道,用完三紋紫芝后,方望感覺耳聰目明,周圍的細小聲響都很清晰,方柏青的輕嘆聲在他聽來就像在耳邊響起一樣。
“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小山你長大了,我們也老了。”方柏青感嘆道。
“哪有的事,爹娘你們還年輕着了。”
“對了,你也快十九歲了吧,我和你娘昨晚商量了下,打算給你說門親事,跟爹說說,有沒喜歡的姑娘?不然你娘就去張羅了。”
方望頓時有些發囧,在他看來,自己年紀還小,根本沒到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
這幾年他除了跟幫里兄弟待在一起外,就是獨自練功,哪裏接觸過什麼姑娘,最近一次,還是王富貴為了抄近路,遇見的那些。
“太着急了吧,我才十八歲,到十九還差幾個月嘞。”方望背對着方柏青回道,手上速度明顯加快了些,耳朵上也悄悄上了顏色。
如果是習武、練功、戰鬥,方望自然很擅長,但換成和姑娘談情說愛,那可真是一竅不通了。
“擺完了,我去鐵牛家一趟,先走了哈。”
“吃點飯吧,熱着的。”
“不啦,早上空腹對武者好。”說完便快步跑了出去。
“還有這種說法?”方柏青帶着些疑惑小聲自語。
從方記雜貨鋪跑出來后,方望長吐了口氣,感覺輕鬆了很多,不知為什麼一聊到親事,他就很窘迫,應該是少年人的害羞吧,想了會兒,方望給了自己一個解釋。
一路朝鐵匠鋪走去,兩旁的柳樹已不再翠綠,葉子變成了金黃色,在晨曦的照耀下,葉片上的水珠反射着陽光,煞是好看。
鋪子裏,兩道身影正在擦拭着鐵具,地上有些凌亂,挑着腳方望走了進去。
“小山來了,快找地方坐,今天天氣好,把這些收拾收拾,你倆昨晚一起回來的?”
“是,虎叔。”
“是要多回來看看,一去就是半個多月,一點也不考慮我們老人家。”趙鐵虎哈哈笑了幾聲。
“哪有哦,虎叔,您正值壯年,年輕着了。”
看着自己老爹身上的肌肉,魁梧的身材,趙鐵牛有些無語,有這麼壯的老人家么。
找了個木凳坐下,方望順手拿起旁邊的一把長劍,端詳后發現劍身上粘着一些灰塵,像是放置了許久的樣子。
方望熟練地拿起桌上的絨布將劍身上的灰塵輕輕擦去,再以棉紗沾着少許劍油均勻塗抹劍身,來回擦拭,直至產生餘熱為止,這便是刀劍的簡單保養,整套流程方望並不陌生,小時常常被趙鐵牛拉來當壯丁,一干就是半天。
一個時辰左右,地上的大部分鐵具都已保養完畢,不知怎麼回事,一上午都沒人來買東西。
“你看人家小望,再看看你,喊你幫老子做點事,嘰嘰歪歪的。”可能是生意不行,趙鐵虎忽然扭頭教訓了句。
“幫里練武那麼累,好不容易回來休息下。”趙鐵牛小聲嘟囔着,有些委屈。
“咦”,正在此時,方望突然站起身來,聽見聲響,兩人也順勢看去。
只見方望的右手上正握着一把長刀,此刀整體黝黑,沾着很多塵漬,隱隱透着紅光,略帶些弧度,有四尺長,三寸來寬,刀柄和刀身上並無什麼奇特紋路,很是簡單樸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