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彼時彼刻

莫特亞斯神父此刻站在聖堂前側的祭壇上，周圍是成排的高階聖騎士和高階牧師。全聖所超過四成的精銳都集中在此，確保龍骨與藏經閣萬無一失。裝飾華麗的穹頂一如既往，晶瑩剔透的玻璃畫還映照着光芒，為緊張的氣氛中添了一份平和。

第三十四聖所一共有四個部分組成。從正門進入后呈矩形的整片寬闊場地是日常祈禱和集會的場所。東側的第二院主體位於地下，是關押罪人的地方。而第三院在第一院後方，內部有與第二院連通的多條通道。這裏的中心是真正的聖所部分，龍骨位於此處的聖堂。因此第三院佔據的面積也最大。藏經閣在第三院內部西南側，大部分神職人員們的研究和工作地點都集中在第三院。第四院則是法陣中樞的所在地，供給魔力來維持囚禁罪人的龐大魔法陣，多種輔助聖所運轉的設施也都在這裏。

這座有着數百年歷史的偉大聖所，歷經三次大型戰爭而屹立不倒。雖然有龍骨加護的原因，無數次修繕和改進的法陣在其中也發揮了巨大作用。莫特亞斯已經在這裏任職有二十五年，也成功處理過大大小小的襲擊。畢竟這個聖所的性質特殊，總會吸引各種不知死活的傢伙來。有的是想救出勢力重要成員，有的是垂涎聖所保管的寶物。

這一次的襲擊者對法陣中樞下手，並且直奔第二院，看來是想救出囚禁中的某人。能有本事破壞中樞的傢伙可不多，除了舊教的那些神眷者和當下聲名遠揚的幾位傳奇法師，此外夠格入侵三十四聖所法陣的人屈指可數。

“莫特亞斯神父，法陣破損情況已經確定，並不嚴重，預計半小時內即可修復。”一道傳訊魔法直接映照到神父的訊息水晶中。這種工具用一次少一次，聖所內的存量也不多，但幾個重要場所固定存放有這種水晶，應對必要情況。出於重視，神父一接到襲擊發生的消息就馬上激活了這些水晶。尋常的傳訊魔法需要相應的法陣或者魔具才能接收，而這類加工后的水晶則讀取指定的魔法后能立即顯示反饋，效率極高。

“優先確保第二院的禁錮法陣，別讓任何關着的傢伙有機可乘。”神父發出應對情況的指示。他的右手捧着一本裝訂整齊的聖書，書皮底色漆黑，帶有金黃鑲邊。左手輕輕握着胸前的吊墜，形狀是一枚盾牌，而非與龍神有關的造型。新龍神教比起舊教，特點之一就是允許教會成員佩戴各種飾品，只要不違反新教教義。

“各位，請按照兩位騎士配一位牧師的方式分為小隊，重新排列。這邊幾隊，你們去藏經閣，這邊的，你們到聖堂周圍警戒。還有這邊，去確認各個場地的物件有無遺失。餘下的和我一起在這裏守好龍骨。”莫特亞斯有條不紊地做出指令，這種類似襲擊他見的多了，儘管這次襲擊的動向有些古怪，竟然成功干擾到了法陣中樞，但他相信也能妥善解決。

想到這裏，莫特亞斯又握了下胸前的盾形吊墜。

“……報告神父！……第二院有囚犯逃出來了……是那個不用魔法的半精靈……放他出來的是個穿禮服的傢伙，有把威力很大的魔槍……二院的衛兵長被他給……”訊息水晶發出振動，傳來結果。

“一擊殺死了衛兵長？他可是有精製反魔鎧，本身法術抗性也不低！”一位聖騎士帶着憤怒和驚異叫道。

“發射的居然是暗元素魔法？確定沒有看錯么？”神父心中起疑，但冷靜問道，“能承受暗元素的魔具造價可都不菲，製造材料也要經過礦物總局的許可。”

“至少得是一個比較富有的地方領主才買得起這種東西，但那種人怎麼可能入侵聖所……”神父一旁的牧師沉吟道，他名叫提卡，在這個聖所任職也有十年多，是神父的左右手。從裝束上可見他也是位高階牧師，整潔的淡黃色長袍在腰部扣着一枚精緻的紅色瑪瑙，顯然也是一件帶有魔法加護的特殊服裝。

“吱——咔——！”緊閉的聖堂大門突然被緩緩挪動。

“什麼？”提卡率先發覺異常。擁有聖堂鑰匙的人已經都集中在內部，而備用的鑰匙存放處也只有在場幾位知道。靠聖堂的魔法構造，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堅不可摧，難以被突破。

莫特亞斯神父對身邊的眾人高聲道，“門開了，都注意！來的肯定不是自己人！”

眾人有的吟唱起威力巨大的白魔法與神聖魔法，有的為自己加上多重加護，進入戰鬥準備。

隨着大門打開露出一道縫隙，外側突然衝出一股藍紅混合的閃光，之後一枚充斥這兩種顏色的微小晶體徑直飛了出來，以極高的速度沖向眾人。

在空氣中發出呲呲聲的同時，晶體內的火與水兩種魔法能量狂暴地匯聚在一起，迸發出巨大範圍的熱氣和響聲，耀眼的光芒直接有幾位來不及發動防禦法術的牧師被一下子震暈了神。

“芬格斯！是被放出來的異教分子！”，提卡以及幾位騎士早已展開防護，透過閃光看到了那個人影，脫口而出。

“這個不會魔法的傢伙沒有直接逃，又是怎麼進來這……”，神父凝視着煙霧后的兩個身影。除了芬格斯，還有一人。

“當初進來的時候，審訊記錄應該寫了吧，我是個寶藏獵人。”芬格斯踏出一步，周圍的霧氣頓時被震開。

“故意被關進這破地方，為的是拿到龍骨。這是我個人目標，當然，和舊教也有些關係。”

隨着煙霧完全消散，切西克端着魔槍的身影也逐漸清晰。至於特拉多莉，她在門開啟后就循着陰影潛伏其中。

“狂妄的瘋子！”幾位牧師一看到人影，早已準備好的神聖法術脫手而出，分別是兩發“神聖飛箭”和一發“聖光。”

儘管都是中階神聖魔法，但在精銳牧師手中帶來的威力非同小可，足夠重創各種邪惡生物，對人類也一樣有強力的殺傷效果，如果沒有足夠的對應抗性，命中後會嚴重傷殘甚至死亡。

芬格斯往前猛地一踏，重拳轟出，正中襲來的聖光魔法。

被擊中的這發魔法沒有消散，而是折過方向與另外一道路徑上的神聖飛箭抵消了，魔法能量崩潰時發出巨大爆炸聲。

剩下的一發神聖飛箭朝着切西克飛去，而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被擊中后，他只是後退了一步，安然無恙。風浪吹起他的禮服露出深黑色的半機械軀體，輕微的齒輪聲呲呲作響。這位富豪對魔具的狂熱竟然達到如此地步，不惜對自己的身體進行大幅度改造。這在不論新舊教看來，都是對教義極大的褻瀆，是嚴重的異端行為。

莫特亞斯神父眉頭一皺，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指望你們不做抵抗交出龍骨，顯然不可能，所以展示一下，聖麟會的水平。”芬格斯語調平淡，盯着莫特亞斯神父，目光彷彿要擊穿他一樣，刺向聖壇上的那塊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