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色下
食物理所當然是合成的，及使生物技術已經餘裕到了研究意義不明的樹木，但在龐大的無勞動人口面前永遠力不從心。
仿真的外貌，豐富的口味，真實的營養。新式的合成食品再一次維護住了延續者的體面。
吃完飯後開之黎倚靠在床前看着窗外，再次神遊天外。
時間很快來到夜晚。
今天的開之黎相當反常，沒有吵着要離開，沒有去圖書館看書，也沒有去公園尋找機會。定檢回來后，幾乎一整天都窩在房間裏，吃了睡睡了吃。
牆壁上的數字顯示了如今的時間，十點二十分。
外面的燈光已經熄滅，伴隨着又一陣悠揚的廣播聲，這台運轉了一天的，吞吐着四方人流的龐大機器暫時陷入了沉寂。
開之黎平躺在床上，靜靜的閉上了雙眼。
......
......
夜色漸深，不知什麼時候，一點細微的響動從窗外傳來。
“吱———”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聲不甘重負地響了起來。
下一秒，玻璃猛然破碎，一道赤紅色的光刃間雜着碎屑毫無阻礙的擊碎了高強度合成玻璃牆。
幾乎同時，床上呼吸平穩的開之黎突然睜開了眼睛，用力將被子往頭頂一拉，一個翻身便滾到了地板上，儼然連鞋子都沒脫。
抬頭看到光刃繼續擊破對房，饒是有所準備寒毛也忍不住炸起，心頭泛起一股涼意。
但身體依舊動了起來，雙手一撐地面，俯下身把腰幾乎彎成90度，就這樣扶着牆壁從一片混亂中往屋外逃去。
開之黎偏過頭看了一眼。
窗戶此刻已經破爛不堪，扭曲的鐵架如荊棘般朝屋內伸來。玻璃碎片撒滿了床鋪月光下反射着點點的光芒。一個長發及腰的少女站在上面，程亮的皮夾克與長長的破洞牛仔褲英姿颯爽，長筒靴更添了一股精練的感覺。
面容背光隱藏在黑暗中，但其手中揮舞着的，接近一米的瑩白刀刃摧毀了所有遐想。
“真甜美標準！”
開之黎頭也不回拚命狂奔，路上仍然不忘敲打其他病房的牆壁，試圖更快引起混亂。
轉過走廊的轉角，此刻的防護門已經被打開，一名早上開之黎見過的護士帶着疑惑探出身子來，“發生什麼事了？”
“快躲開！”開之黎吼道，然而還是遲了一步。
背後的空氣中傳來被撕裂的聲音，開之黎本能一個前滾，赤紅的光刃從他頭頂劃過，徑直飛向了眼中逐漸被驚恐覆蓋的護士。
“轟！”
在開之黎放大的瞳孔中，纖細的身影隨着崩塌的煙霧飛出兩截。血，濺落在了開之黎的臉上。
楞了一秒，隨後開之黎只覺得胃裏一陣噁心，四肢酸麻沒能站起身來。
“嘔———”
如滑冰般掙扎幾次后四肢失去了力氣，開之黎終於弓起身子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噠...噠...”
背後傳來腳步聲如死神般充滿從容，不緊不慢的向著開之黎走來。
“你到底...”
掙扎着看向來人的方向，開之黎充滿了不解，但胃部的痙攣感甚至讓他沒法把話說完。
女人在開之黎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依舊一言不發地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刀。銀白的光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向著開之黎斬去。
就要死了嗎？新的人生居然在這樣莫名其妙的地方就要休止了...開之黎仰着頭，瞳孔幾乎收縮成了一點，不甘之情濃郁的幾乎要溢出。
沒有功成名就，沒有走上人生巔峰，甚至沒有...和安正道別。這憑空的人生就這樣無意義的化作泡影。
好似慢動作一般，這死亡來臨的景象此刻在開之黎眼中清晰可見。
“和電影一樣，這種時候真會有這種錯覺啊。”
“......”
不知何時，周圍的聲音地詭異的沉靜了下來，好像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不！不是錯覺！開之黎的精神猛的一陣，視線中刀光依然停留在空氣中久久沒有落下。
不僅如此，世界在如今的開之黎眼中纖毫畢現。余光中未散去的濃霧如雕塑般凝固，眼前的人影依舊保持着揮刀的動作，開之黎甚至可以看到她小臂上肌肉的輪廓。
世界，在此刻靜止。
絕處逢生，開之黎來不及多想，立刻驅動身體想要翻身避開刀光所在，但很快發現他什麼都做不了。
一切如同被某種力量扭在了一起，開之黎同樣是其中的一部分。四肢，頭，眼球全都不能有所動作，甚至無法感受到大腦與身體的存在。
如果不是這種特殊狀態，冷汗已經要再次湧出。強忍住罵街的想法，花了好一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世界依舊一副倍摁下暫停的樣子，如果褪去顏色肯定認為自己覺醒了什麼不得了的能力。
感受着身邊，開之黎本能的知道，這樣的狀況正是由他所創造出來的。如同雙手雙腳，這種力量像是一個器官一般可以隨意使用。如果他願意，一個念頭隨時能讓世界恢復正常。
把注意力重新轉回眼前。這女人剛一出現就帶給開之黎巨大的壓迫感，直面赤紅光刃摧毀了他的接受能力。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藉著走廊的燈打量起她。
長臉高額骨，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無框的長方形眼鏡下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白瞎了這麼好的身材！”
“你也是個莫得感情的殺手？”
“......王醫生？！”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收斂了心思，觀察起那道瑩白的刀影。很快開之黎臉色古怪起來，又結合之前種種，心頭如同閃過火花，將一切成功串聯起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不，此刻說時間恐怕沒有什麼意義。開之黎整理好思緒，遵循着身體的本能，在意識中把嘴一歪。
“時間，開始流動。”
“嘶———”刀刃劃破空氣，從開之黎眼前掠過。
開之黎平復了一下怦怦直跳的心臟，收斂起臉上的表情，扶着牆站起身來自若地看向“王醫生”。
“王醫生”沒有料到這種反應，看到也是一愣，提了提手裏的刀猶豫了一下，又向著他揮舞過來。
但開之黎不閃不避，站在原地一副輕鬆寫意地直視着對方。刀刃甚至劃過了開之黎的眉毛，但依舊沒有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開之黎再次退出“靜止世界”后，終於心中大定，把手覆在身後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藉此偷偷擦了擦背後的汗水。
“王醫生”也停下了動作，一手按了按眼鏡，看向開之黎。
“看樣子，你似乎有了什麼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