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是工作

此時，周鑫和三管兩人雖然坐在距離海平面十幾米高的船舶第三層甲板上，但是湧起的海浪在低空中飛濺出的小水滴依然會飄灑在他們的身上，這些小水珠就像初夏的毛毛細雨一樣清爽無比。

癱坐在甲板上的兩人一邊抽着廉價的香煙，一邊遙望着波濤洶湧的大海，眼睛裏享受最完美的視覺享受。

可能是因為不會吸煙的緣故，周鑫手上的煙還沒抽上幾口就把煙給掐了。而就因為抽了這幾個口煙，周鑫的嗓子就開始有點不舒服咳嗽了幾下。周鑫之所以沒有在上高中或者大學學會抽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有咽炎的緣故。

周鑫是一個剛畢業半年多的海上實習三管輪，自從畢業後周鑫就一直在這艘船上工作實習。而在這艘船上和周鑫相同年齡的船員中，除了和自己是老鄉的張紅賓關係最要好以外，就屬和眼前的三管關係最近了。{注}一般海事畢業的學生考過試只是以實習生的名義上船是沒有工資的還需要在船上實習滿12個月資歷才能正式換取三管和三副證書！所以大部分海事學生在學校都會考取技工和水手證書，技工和水手都不需要實習，但是新手技工和水手的工資會比老資歷的技工工資低一部分。

三管的年齡也就比周鑫大個三歲左右，所以年齡相仿的兩人還是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再加上周鑫和三管同時值班8點到12點班。也就是平時都是一起上下值班，所以兩人的關係自然而然的也比較近！

這時周鑫對着正在抽煙的三管說道：【注】機艙人員都會把大管輪，二管輪和三管輪簡稱：大管、二管和三管。

“今天出了這件事情，總該有人為此次事故負責任吧！你說，這次技工老張還能留下來嗎畢竟老軌和大管輪一直對他很有意見！”

周鑫的話說完后，三管沒有立即回答，先是抽了一口煙沉頓了一下，然後對周鑫道：

“這次老張肯定是留不下來了，但是技工又不承擔責任，所以他也就拍拍屁股走人而已。可二管這次可就麻煩了！畢竟技工和水手屬於普通船員，普通船員和高級船員一起值班期間出現事故是不承擔責任的，高級船員負主要責任！

“有這麼嚴重嗎....？”周鑫疑問道；

“你說那；我估計今早11點全船就有可能開個臨時會議，然後我和大管輪都可能被船長和老軌一起詢問，畢竟機艙失火是屬於重大安全事故，是需要向海事局申報的！”

三管說完，周鑫就一臉嚴肅的詢問道：

“比我那次事故還嚴重嗎...？”

周鑫剛上船的時候是在南通港上的船，船舶停靠碼頭裝貨之前，船舶需要排水。第一次上船的周鑫對整個排水作業系統還不太熟悉，導致第一次自己單獨操作排水的時候就開錯了閥門，然後直接就把船舶最低艙裏面的污水給排到了甲板上。幸虧水手發現的早沒有排進長江里，不然那就是重大人事責任事故了。【注】船舶裝貨時需要排除壓載水艙的水，卸貨需要往壓載水艙進水壓水。

如果污水真排進長江里了，那麼根據“海事海洋環境等公約法的規定：船長和老軌還有主管排水系統的三管都要負刑事責任。”

那天全船的船員都拿着拖把和破布、用洗衣粉在甲班上擦了七八個小時，可把船長和老軌嚇了一身冷汗！

萬一這個時候突然有海事局人員來船檢查！那麼船長和老軌絕對會被海事局直接帶走調查的，當時那個情況周鑫都已經隨時準備捲鋪蓋走人了。

當正在抽煙的三管聽到周鑫說到那次事故，腦子裏就不自覺地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道：

“你那次事故在法律責任上來說，確實可比這次事故嚴重的多的多！說起那次事故，其實也不能全賴你。畢竟你那時候才剛上船幾天，不熟悉排水系統很正常。而且當時我和老張還有小劉確實也不怎麼教你。雖然事後當時大管輪對你非常有意見，但是老軌也沒責怪你，想起來那時候老軌倒是把我臭罵了一頓，畢竟我是主管排水系統的直接責任人。”

三管說完后，周鑫先是沉默了一下，心裏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心裏糾結了一番後周鑫還是說出了口。道：

“我知道大管一直對我很有意見，經常在船長面前給我穿小鞋。我還聽說是因為他想把他認識的實習三管帶上這艘船上來實習，對吧...？”

周鑫說里這裏三管直接就笑了幾聲。道：

“你是聽張洪賓給你說的吧...？”

三管說這句話后，周鑫也是笑了笑，並沒有開口說話。然後三管接著說道：

“你說的沒錯，大管確實也想把你弄走。但是當時老軌就是不同意大管的想法，知道為什麼老軌不同意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但全船人都知道老軌和大管是面和心不和。”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還有幾點。首先畢竟你只是個實習生，這也是你第一次上船工作，雖然老軌平時不怎麼教你，但是按照不成文的規定來說第一次上船的機艙實習生就是這艘老軌的門生，就像皇帝和剛上榜的新科生一樣。畢竟將來等你實習完后你也是三管，如果在多干幾年你就是二管，那麼老軌將來去下一艘船工作，如果那艘船出現人員調動，比如那艘船上的三管或者二管想回家了，就向公司申請了下船。你說老軌那個時候他是希望和熟悉的屬下一起上班那？還是希望來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毫不疑問他肯定會向公司推薦和他一條心的人上船一起工作，畢竟在船上和他一條心的人越多他才更有話語權。大管之所以不予餘力說你壞話，也是希望他認識的那個技工兼實習三管來這裏實習，當等我走了以後就可以頂替我做三管。

本來他們倆就不和，那麼老軌肯定不希望在來個和大管一條心得人，肯定還是希望介紹他的徒弟上來做三管。

其實大管甚至還向公司人事經理說了你的壞話，但是公司的人也不傻，畢竟你是第一次上船不熟悉操作也很正常。在加上老軌替你說了幾句好話，而且公司對自己培養的實習三管還是特別關注的，因為將來公司還是希望你們這些在本公司船上實習的船員將來還會在公司船上工作。現在你明白了吧…？

看似你只不過是個技工兼實習三管，開不開除你無足輕重，但是裏面的道道深着來。”

聽完三管講完這些后，周鑫心裏對大管的反感又加深了一步，然後不自覺的輕輕說了一句。

“操、”

周鑫的這一字之“操”直接讓三管笑出了聲。看了一眼周鑫，然後略帶嚴肅的語氣又對周鑫說道：

“你呀，還是太年輕。說到這，我要說你幾句不好聽的話。這平時就你話最多，雖然勤快，但整天嘻嘻哈哈話不着調。你這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時候是非常吃虧的。尤其是和這些老油條們相處，以後少說話多做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該學的也都學會了，那麼誰也不敢說你壞話。話說到這裏你也懂得，為什麼大家都對老張有意見，這不就很簡單了嗎，技術不行，人還懶。

所以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畢竟這不是在學校上課！這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