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跪

第64章 跪

沈氏旗下所有業務往來,甚至是這幾年的資金流向在過了一天後,傅京深基本已經了解透徹。

這些數據與調查,讓他頗為意外。

沈氏幾乎要被搬空了。

隔天。

傅京深起床后,和出差在外的沈青橙打了一會兒電話,接着去了公司。

氣溫又再次下降,車子經過商場,看到大屏幕上商前正在宣傳某品牌的羽絨服,厚實保暖,他便吩咐人,打電話每個顏色都給沈青橙訂購一件。

下午陳路遠的電話打來了。

傅京深將電話接聽,淡道:“有事?”

那一頭的陳路遠許久都沒有說話,傳遞過來的呼吸聲壓抑隱忍,似是有口難開,彷彿有很多話卻不知從何開始。

傅京深與他畢竟是認識多年的兄弟,率先開口:“傷好了?”

陳路遠語氣生硬:“已經在家休養。”

“那就好,有什麼話儘管說。”

陳路遠問:“沈青橙呢?”

“在出差。”

“今天沒有在家陪你?”

“餘生有無數天我們都將陪着彼此。”

陳路遠又緩了一會兒,才道:“有事我們過了今天再說,我祝福你,只有你。”

“那我就暫且感謝你。”

兩人又拿着手機各自沉默了兩秒,掛了。

通話結束后,電腦下方彈出一則廣告出來,廣告時長只有兩秒,但傅京深也看清了,是娛樂新聞,某選秀第一輪結束,白雪脫穎而出,獲得第一名

這張臉傅京深都沒能好好記清長什麼樣,只是這個名字隱約有幾分熟悉,沈青橙的妹妹。

他毫不關心,也就是恰好看到了。

氣候陰涼,又遇小雨,更覺寒冷。

還沒到下班時間,傅京深出了辦公室,將手機調成了靜音。

開着一輛古斯特出了公司大樓,雨滴拍打在車頭噼里啪啦,車外喧嘩吵鬧,車內寂靜無聲。

昏暗的光影刻畫著傅京深那俊逸的臉龐,又暈染着他深黑沉靜的雙眸。

車子一路淌過泥濘在一家花店前停下,他下去買了一束滿天星,拿着上車時,用西裝外套蓋住,不忍讓一滴雨弄濕了花瓣,而他的頭髮與肩頭已被雨水濕潤。

半個小時后,車輛抵達墓園。

他手裏舉着一把黑傘,小心翼翼地拿着花進去,在一座墓碑前蹲下。

於雨幕里,他和墓碑上一張貌美如花的生前畫像四目相對,那是一個長發披肩美得渾然天成的女性,溫柔的眉眼,畫都畫不出來的精緻面孔。

傅京深抬手,即使有傘,手指也很快被打濕,濕漉漉的手輕輕的在照片上撫摸着,眼神是被夜色裹着的淡靜:“好久不見。”

女人的照片是微笑着的,彷彿在慈愛的看着他。

傅京深把花放在她面前:“我帶來了您最愛的花。”他把西裝拿開,又把傘擱在碑前,用傘摭着碑和花。

他半蹲着,像和母親聊家常般的語氣:“您離開我時,我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現在我已婚。我的妻子叫沈青橙,我想您肯定還記得她,我曾經給您講過那女孩的模樣,您還看過她的照片,您說她很漂亮,說她跟我很般配。”

“如今我們已是夫妻,可惜您已不在。”傅京深說這些話時很平淡。

他只是靜靜的對母親說著心裏話:“她確實很漂亮,性格也好,溫柔大方,知足上進,有主見有理想有抱負。和您一樣,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淅淅瀝瀝的雨中,那磁性的男低音穿過了雨絲,將他的訴說傳給至親:“她今天不在,可能今日不會回,等她回來我帶她過來看您。”末了又喃喃道:“我想她了。”

無人聽到,無人回應。

傅京深把滴落在母親照片上的雨水給擦去,又道:“現在您應該投胎到了幸福的家庭,是個六歲的小姑娘了吧,肯定很漂亮很可愛,真遺憾,我不能保護您,不能再做一次您的親人。但您放心,您交代過我的,我都記得。我會好好對待我的妻子,一輩子寵愛她保護她,絕不讓她受您曾經受過的苦。”

那漂亮的女人依舊對着他笑,沒有擦盡的水跡停留在她巴掌大的小臉和上揚的唇角,像哭又像笑。

傅京深把母親臉上的水擦乾淨,他不想類似於眼淚的東西在母親臉上,他要母親每日都開開心心的。

墓園門口有動靜,有人來了。

“媽。”傅京深低低的一聲:“我會讓他們每年的今天都在您的墳前,來懺悔當年對您的傷害和背叛,今年又到了。”

閃電劃過長空,緊接着便是悶雷,不到兩秒下起了瓢潑大雨。

傅京深單薄的襯衫頃刻被濕透,黏在他的後背,在雨幕里那結實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他起身,挺撥的站在這清冷的大雨中,而墓碑和那束花被保護得清清爽爽。

“放開我。”一道女聲傳來,這聲音又煩燥又驚恐。

“你們好大的膽子!”這是一道中年男聲,氣吞山河。

傅京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一雙沉黑的眸看着雨幕,眼裏已經沒有了溫度,清凌凌的。

他站在那兒任憑雨水沖打,就彷彿是一把矗立在沙漠的劍,自帶鎮壓一切的鋒芒!

那一男一女看到了他便不再作聲,幾個保鏢把他們倆帶過來,都沒有打傘,衣服都濕透,那女的還穿着睡衣,凍得瑟瑟發抖。

她看了眼傅京深,還未說話,腿就已發顫。

那男的也想發火,但看到那墓,便什麼火都發不出來。

聲音滄桑:“京深,我是你爸,你非要這麼對我?”

傅京深的聲音平靜,卻暗含波濤洶湧的力量:“跪。”

一個字,僅僅只有一個字,於驚雷中如此清晰,像駭浪打進了兩人心臟。

那女的抖着道:“我……京深……我……”

傅京深冷漠道:“動手。”

他不想聽她說一句話,直接道。

在那女人身後的保鏢一腳踹向女人腿窩,女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這堅硬的水泥地、還有她的薄睡褲,就感覺膝蓋骨都裂開了。

男人看了眼身旁的女人,再看傅京深。

他有着和傅京深很相似的五官,只是沒了精氣神,可氣度還在。

“京深,六年,你也夠了吧!”

傅京深繼續道:“磕。”依舊是一個字。

女人不動,傅京深一眼看過去,她嚇得叮咚一聲磕在地上,眼淚啪啪掉,卻不忘說著六年如一日的相同的話:“對不起,溫小姐,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在當初介入你的婚姻,導致你自殺身亡,我錯了,願你在天有靈,能原諒我。”

咚咚咚,三個響頭,一個不少,一個都不敢偷懶。

只有三個而已,磕完后額頭就出血了。

女人顫顫驚驚的看着傅京深:“夠,夠了嗎?”

傅京深沒有回答,似乎根本不想跟她搭話,只要他不開口,她就得跪着。

男人道:“京深。”

傅京深冷道:“不夠,只要你們還活着,就永遠不夠。”

“京深,我是你親生父親,你可曾……”

“你不是。”傅京深冷道:“在你出軌,在你不顧我媽數次苦苦哀求你回心轉意,在你不顧傅家死活,在你用言語傷害我媽的那一刻,你與我就已經不再有任何關係。”

中年男人胸腔抖動,依舊據理力爭:“你媽自殺和我沒關係,她……”

撲通!

中年男人一下雙膝跪地,這一瞬間的疼痛讓他臉色發青。

傅京深收回了自己的腳,聲音便冷,如刃遊走在冰天雪地,讓人肌膚都泛起了寒,兩個字吐出:“畜生。”

中年男人僵在了那兒,他扭頭,在雨幕里和傅京深對視。

他震驚心痛,有如刀挑七筋。

這兩個字比直接捅了他還要讓他痛。

傅京深的喉嚨里迸發一行字:“磕,否則我摁着你磕!”

“你……”中年男人喉頭滾動,彷彿嘗到了血腥味,卻又一個字無法吐出。

傅京深道:“1、2……”

第三個數沒數完,他便看到小時候抱他識字,帶他經商,他滿口叫着爸爸,被外界稱作為商界大佬,被自己妻子視為英雄,後來又出軌,冷落欺騙兒子,傷害辱罵妻子,妻子抑鬱症病發他依舊和小三在一起,妻子自殺他才從小三床上爬起來的男人……低下了他的頭顱。

雙掌撐地,額頭與冰涼的地面相碰。

傅京深看着他,好半響都沒有眨眼,任冰冷無情的雨水往眼眶裏肆虐。

三個頭磕完,傅京深的聲音又低又啞:“盯着他們,天不亮不許他們離開。”

“是,傅總。”

傅京深出了墓園。

他沒有上車,在墓園外的大樹下站着。

路燈殘喘,又長又寬,寂靜得只有雨水,無一絲人氣,他的身影被路燈拉得撩寂幽長。

過了許久他才上車,沒有了雨聲,就更顯得死寂。

他從副駕拿出手機,很想聽聽沈青橙的聲音,打過去,對方提示她已關機。

放下手機,點了一根煙。

他晦暗的神情看着前方那條空無一物的道路,用力的吐出裊裊煙霧,與這青煙作伴。

電話再次震動,他側頭看了一眼,陳宴開。

他拿着,開了免提。

“老傅,不好意思,今天不能回來陪你。”

“你去年不也沒陪?”

“我讓你去年劫獄我好出來陪你過生日,你不是沒同意?怪我?”

傅京深:“……”

陳宴開:“我給林風致打了電話,讓他組個局,陪你熱鬧熱鬧。或者說,你不想吵,只想和你媳婦兒過?”

傅京深閉了閉眼晴:“我選擇睡。”

回家一個人睡。

他啟動車子。

“嘖,誰還沒人睡似的,就你能顯擺。”陳宴開以為他要和沈青橙那啥。

傅京深啟動車子,車子往前:“或許你又在犯法?”

陳宴開笑了:“所以,你傅氏不能倒閉,多培養些勢力,我若是出了事,你傾家蕩產也得保我。洪若南個小王八蛋有了未婚夫,老子不弄死她未婚夫這事兒不算完。”

“搶吧。”傅京深道:“搶不過來是你無能。”

“艹,你他媽!”

“掛了。”

“好,生日快樂。”

傅京深道:“謝謝。”

“老傅,我知道,每年你生日你都會去看伯母,兒女生日母親受難日。但是,咱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身為你兄弟,我希望你家庭美滿幸福,別糾結過去,享受當下,趕緊和沈青橙趕緊給我生個閨女。”

傅京深毫不留情:“離我閨女遠點,罪犯影響三代。”

“……怎麼,我閨女又不考公。老子有的是錢,夠我閨女花一輩子。”

傅京深冷道:“滾蛋。”

兩人結束通話。

雨幕成簾,古斯特打着雙閃回了別墅。

別墅屹立在伸手不見五指里,沒有一絲光亮。

傅京深朝着二樓卧室窗口看了一眼,不知在期待什麼,但並未見到想像當中的畫面。

進屋,換了鞋,上樓,進卧室,沈青橙不在,也不想開燈,直接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發現一樓有人,是沈青橙回來了?

他少了幾分沉穩,下樓,打開大門。

外面站着一名陌生人。

“傅總。”他穿着雨衣:“是陳少爺告訴我您家的密碼,這是他送給您的生日禮物。”

不是她。

傅京深不咸不淡的接過禮物,進屋。

拿着放在沙發上,便未理。

陳宴開很快又發來了短訊:“老傅,身為你最好的兄弟,我非常關心你們的夫妻生活,這是特意給你們的,別不好意思。”

傅京深把包裹打開。

“……”情趣內衣,以及用品。

沒興緻。

上樓。

準備去卧室,臨時起意又去了書房。

開始為收購沈氏做萬全準備。

十分鐘后,沈青橙的電話打來了。

傅京深冷硬的臉龐終於溫柔了些:“老婆。”

沈青橙道:“老公,睡了么?”

“沒有。”

“早點睡,我可能要後天才回。”

傅京深看了眼電腦右下角時間,十一點。

他雖有失落,卻聲音依然低啞而寵溺:“好,早些休息,別累着,回來時我去接你。”

“嗯。”沈青橙聲音也甜:“晚安,不要熬夜。”

“好。”

等她先掛。

傅京深看到掛了電話後繼續工作,但難免分神。

他發出了五分鐘后的線上會議,戴上藍牙耳機投入到工作當中。

半小時后,取下耳機,他揉了揉發悶的眉心。

口乾舌燥,便下樓去接水。

烏漆麻黑,他沒有開燈,也熟門熟路的走到了客廳,腳才剛落,全屋燈忽然點亮。

一束艷麗的玫瑰花送到了他的面前,花朵搖曳,他順着花看過去,看到了滿目含笑的沈青橙。

“……”

不是後天才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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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不經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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