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當年的真相（下）

“我猜，她當時說的事情應該就是家裏為她安排的婚事吧，她是想回去告訴家裏人，她一定不會聽從他們的安排，因為她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當時我也在心中暗下決心，回到帝都之後一定要找風擎的媽媽好好談一談，讓她主動放棄我們的婚姻。雖然我知道這對她來說並不公平，可是我的心和我的身體已經背叛了她，我並不希望將這個傷害無限制的延續下去。可是我並沒有等到她回來，因為我的戰友找到了我。他們要我快速撤離，因為我在這裏的消息已經被對方察覺，雇傭兵殺手很快就到。為了不連累她，我只能先行離開，甚至連一張紙條都不敢留下，因為我害怕那紙條會讓那些殺手看出來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從而傷害她。回到帝都之後，我本以為我可以馬上解決和風擎媽媽的事情，可誰知部隊裏又傳來了新的作戰任務。因為安全局多為高級官員接連被暗殺，上級懷疑是國際恐怖組織針對我政府高級官員有計劃的暗殺行為，所以決定派遣一名卧底打入對方內部。而這名卧底，就是我。”

“卧底工作，從來就不是一項輕鬆的任務。我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成功進入對方的內部，又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算稍稍取得了對方首腦的信任。在這期間，我根本不敢輕舉妄動，與外界的任何聯絡全部中斷，只一心一意扮演好我的角色。其實當時我也有着私心，希望能快點結束，好去找我心愛的人。當時的不辭而別，她肯定很生氣也很怨恨。最終我花了五年多的時間，圓滿完成了任務，回到帝都嘉勛授爵，上級給了我一個月的假期，讓我回去好好跟家人解釋一下這五年的杳無音訊。我回到家，卻發現風擎的媽媽生下他，自己卻抑鬱而終。而當我回到英國去尋找我愛的人時，佳人也是芳蹤已逝。我當時就像是瘋了一樣的找了整整一個月，卻一點痕迹都沒有。她的名字是假的，身份證信息是假的，就連她的長相都是假的。我只是輾轉從旁邊人的口中得知，她懷孕了，又被人追，逼不得已去尋找孩子的爸爸。”

“當我聽到她懷孕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可當我找了整個一年，幾乎把全世界每個國家都翻了個遍，依然沒有找到有關她的任何一點消息的時候，我有多痛苦，多失望。我甚至以為，是不是她故意躲起來不肯見我，所以我才找不到。就這樣一年，又一年。我找了整整二十多年，直到前不久，我才終於得到一點消息，說她在a市出現過，所以我才會讓風擎回去。”

“爸爸是不是很沒用，空有這麼高的軍銜，這麼大的權利，卻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弄丟了。找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的女兒。”

這一說，就整整說了三個小時。風父眼中帶淚，可能是身為軍人倔強的天性，他並沒有讓眼淚流下來。他似乎，是要守住自己最後的一點尊嚴一樣。

“是不是在你們男人心裏，國家大事永遠比兒女情長來得更重要？！”一直默默聽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雲楚璃，在聽完整個故事之後，忽然問出這麼一句。

如果當時不是為了執行任務，媽媽或許不會有那麼多年顛沛流離生不如死的苦難日子，風擎哥的媽媽也不會死。這兩個女人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可能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她們都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她們何其無辜，又何其可憐。

風父無言以對，對於雲楚璃的質問，他找不到半句可以為自己辯解的話。

“我可能不能理解軍隊的紀律對於一個軍人而言意味着什麼，我只知道我的媽媽當初背着賤人的名頭，一直生活到她死的那天，都不曾把身上的污名洗去。只因為她還沒有結婚，就已經生下了一個女兒。本來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有着光明的前途和安逸奢侈的生活，可是她卻為了自己和女兒的生計，做了所有社會上最底層的工作。甚至她愛的男人當初一言不發就拋棄了她，可她到死的時候，都沒有放棄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雲楚璃一口氣將壓抑在心底的話全部說完，中間一口氣都不曾換。說完之後，彷彿心裏一直以來壓抑着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她能聽到自己心中因為釋懷而發出的嘆息。

這些不平，是她身為一個女兒，所需要為自己的媽媽鳴的。可是身為女兒，她更加清楚，如果媽媽還在的話，一定會原諒那個坐在自己面前，最終淚流滿面，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的男人。大家都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她又憑什麼因為當初的一個誤會造成的無法挽回的悲劇，而再讓這個悲劇繼續延續下去呢。

“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媽媽吧，我想她一定很希望我和你一起去看她。爸爸！”

聽到前面的時候，風父一邊摸眼淚一邊點頭，當聽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原本淚眼模糊的眼睛倏地爆發出一股難以置信的驚喜光芒，就那麼直愣愣的看着她，就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那樣。

“對不起，爸爸，讓你傷心了。”雲楚璃又說了一句，起身走到他面前，伸開雙臂，眼眶浸滿了淚水，面上卻笑得燦爛。

“小璃，我的乖女兒！”風父激動萬分的將她擁入懷中，抱着自己終於找到的女兒，抱着自己無價的珍寶。

門外，楚南湘哭倒在風擎的懷裏，後者也是眼眶泛紅，卻不斷輕拍着楚南湘的脊背，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翌日一大早，一家人便穿戴整齊的出了門。

風擎連夜訂的回a市的機票，四張，他和楚南湘也會陪着一起去。

當四個人出現在寧蘭馨的墓前時，遠遠便看見有個人一身黑衣，手捧百合站在那裏。

風擎朝雲楚璃擠眉弄眼，風父則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眼中流露的全然都是不舍。

“蕭霖笙，你怎麼在這兒？”雲楚璃頗為驚訝，心中既感動又歡喜，面上卻還佯裝鎮定，擺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來。

蕭霖笙捧着百合花緩步過來：“我聽陳可心說你去了帝都見首長，就猜你們應該會來這兒。既然你不肯給我打電話，我只能主動出擊，來這裏守株待兔了。”

“你說誰是兔子呢？！”雲楚璃故意扭曲他話里的意思，柳眉倒豎，不過高揚的唇角卻怎麼都壓不住，“你走吧，我剛剛有了爸爸，還要和爸爸和哥哥好好相處一下。最近應該都沒有空給你打電話了，你回去再等等吧。”

對於她這個說法，風父表示十分的驚喜，驚喜之餘又十二萬分的贊同。而風擎在贊同之餘，卻也有些同情自己的兄弟。

唉，誰能想到，原本單純可愛的小白兔，居然也會有修鍊成精的一天。現在耍起小性子來那可是一套一套的，以前還好只有爺爺一個人寵着，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老頭。看來自己兄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還將上下而求索啊！

蕭霖笙也不生氣，捧着花束溫柔如水的道：“既然我來都來了，不如讓我也見見阿姨吧。”

雲楚璃不置可否，風擎趁機拉着人往墓碑的方向而去。

叩拜過後，雲楚璃跪在墓碑前和寧蘭馨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風父也將當年的事情說了一遍。

等到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回去的路上，蕭霖笙以自己沒有開車為由，硬是擠上了他們的車，一群人朝着陳老爺子的別墅駛去。

原本挺安靜的氣氛，卻倏地被楚南湘一句無心之言而打破。

“蕭霖笙，你說你今天算不算是見家長啊？！”

噗！坐在蕭霖笙旁邊的雲楚璃瞬間就噴了，拿指甲狠狠去掐楚南湘的肉。

真是那壺不開提哪壺，什麼見家長啊，怎麼就見家長了，她剛才的態度是讓他見家長么。

蕭霖笙卻暗暗為楚南湘點了個贊，這丫頭蠢了大半輩子了，懷了孕忽然變聰明了。人家都是一孕傻三年，她倒好，智商見長。看來肚子裏的小傢伙以後一定是個高智商的小娃，是個人才。

其實蕭霖笙今天來，還真是別有用心。

陳可心一跟他說雲楚璃去了帝都，去見風父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她肯定是去解開心結，認爸爸去了。依照他對那個善良丫頭的認識，她肯定捨不得讓自己的親人難過。所以就算心裏還有怨恨，也會認他。而她一旦認了老首長，那老首長肯定樂的跟朵牡丹花兒一樣啊。所以他就想趁着老首長心情美膩的時候趕緊把這事情給定下來，免得等老首長緩過神兒來之後，對這個寶貝閨女不肯放手，那他才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風擎一眼就看穿了他到底在打什麼算盤，所以也就從旁幫襯着，免得自己兄弟還要再打光棍幾年。不過沒想到第一個發現的人居然會是自己老婆，還是他這段時間調教得好啊。

楚南湘這麼一說，雲楚璃也算反應過來了。狠狠瞪了蕭霖笙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倒像是默許了一樣。

蕭霖笙登時樂開了花，悄悄在人看不到的角度，捏住了那隻讓他垂涎了許久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