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北方噩耗
拔營的命令已經下達。
一隻只靈巧的鳥兒正在軍營里散佈這個消息，不到一分鐘，所有的一萬精靈士兵都會接到命令。
鳥兒的叫聲裏面參雜着魔咒和複雜的顫音，如果不用對應的魔力鑰匙去解鎖，任何試圖用魔法解釋這種聲音的人都會陷入短暫的癲狂。
邁斯皮爾的部隊防禦着一切可能的攻擊，防備着一切可能的探知魔法。
接下來是一次秘密行動。
如果事情按照邁斯皮爾和劉曉計劃的那樣發展的話，這一次奇襲將會為北方的困局打開一扇大門。
“祝你好運”
劉曉用一雙略帶黑眼圈的、半睜着的眼睛祝福邁斯皮爾。
然而精靈王則好像在嘲笑劉曉髒兮兮的臉一樣只是微微翹了翹嘴角。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劉曉的心裏稍微起了一點點的波瀾。
並不是因為精靈王的鎮定和威力，而是——這個小動作和艾麗如出一轍。
不愧是親戚……
就在邁斯皮爾打算收起地圖的時候，一位穿着楓葉顏色緊身衣的精靈從軍帳門口快步邁了進來。
按說，就算是北伐軍的將領，在進門之前都會先請求精靈王的許可……
劉曉的心裏突然湧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
男性精靈的身材很小巧，雖然比起人類來還是大了一圈兒，但相比精靈王來說要矮小很多。
他相貌平平，沒有任何的特點，非常適合做間諜。
精靈王主動湊下耳朵來，聽這個矮個子的精靈耳語了幾句。
然後這個精靈就往後退了幾步，轉身走出軍帳。
劉曉的眉頭壓下來了。
一雙半睜着的眼睛差不多快要全都睜開了。
這讓她的黑眼圈顯得更加濃重了一些。
並不是因為她聽到了那個精靈的話，那細微如同蟋蟀的私語一樣的聲音並沒有傳到姑娘耳朵里。
但是劉曉已經猜到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能比軍情更加緊急，需要一個長期潛伏的間諜直接來面見精靈王。
劉曉的目光和和邁斯皮爾一起，落在地圖的北方。
托爾曼格城。
黎明山脈的盟友，托爾曼格的精靈王遇刺了。
“我們要改變計劃了”
精靈王顯然不太喜歡這個說辭。
“把本來計劃投入到昂德維爾的主力部隊投到托爾曼格方向”
“現在已經晚了吧？”
劉曉的話如同冰凌一樣扎進邁斯皮爾的耳朵。
精靈王的視線一路落了下來，從地圖上落到桌上，然後落到地上。
但精靈王立刻又抬起了頭。
“我們還有很多盟友在那裏，我不能等着看他們被謀殺”
精靈王轉身準備跨出一步，但他的步子卻邁不出去。
不善言辭的精靈王面前有一道障礙。
“我去跟提米婭說”
劉曉知道這不是邁斯皮爾擅長的。
“麻煩……你了”
邁斯皮爾似乎在懊悔自己的優柔寡斷，他的臉上被平時里看不見的愁雲覆蓋。
精靈王大概不想被任何一個精靈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劉曉從邁斯皮爾身邊走過的時候，輕輕用自己的手碰了碰精靈王的手。
粗糙的皮膚下面脈動的魔力帶着怒火，讓劉曉感覺到一絲像是被靜電打到般的微疼。
軍營的中央，邁斯皮爾的軍帳旁邊，就是提米婭公主的帳篷。
雖然公主堅持去軍營的邊緣，但精靈王希望她能待在自己的手能夠觸及的距離上。
劉曉的腳在鬆軟的地面上使不上勁，原本堅硬的泥土地已經被穿着重裝甲的精靈們踩爛了。
“提米婭？”
出乎劉曉的意料，公主大人沒有在自己的帳篷里休息，而是站在帳篷門口。
她在等什麼人？
不對……
一隻長着長長的黃色翎羽的小蜂鳥正懸停在公主肩膀旁邊，似乎正在給公主耳語什麼。
緊接着，穿着黃色紗裙的公主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坐在了地上。
兩隻小手撲在黑黑的泥土裏，撐着那副瘦小的身體，金色的長發也鋪在了地上。
“提米婭！”
劉曉打算跑過去。
公主大人低着頭，能看到一顆顆白色的淚珠從她的臉上落下來，滴進泥土裏。
太陽也藏進了雲裏面，不敢看這個小姑娘一眼，好像那傷心的顏色會讓太陽變得暗淡無光一樣。
劉曉走到提米婭身邊，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這個姑娘。
“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阻攔邁斯皮爾……”
“如果你們早點進軍的話，說不定就……”
理智告訴劉曉，提米婭公主並沒有被悲傷擊潰，但劉曉找不到任何辦法能夠證明這一點。
“對不起……請讓我……一個人……”
提米婭公主轉身跑進自己的帳篷。
劉曉不能追進去，她不能。
於是姑娘只能回到邁斯皮爾的軍帳里。
精靈王是唯一的指望。
他那種岩石一般的堅韌的身影，能幫劉曉分擔很多很多，這樣劉曉才不會被這種重壓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是我的錯”
“我不該顧及提米婭公主”
出乎劉曉的意料，邁斯皮爾竟然也被這個局面打懵了。
精靈王怎麼能承認自己的失敗？
“你是有錯，但不是這個”
“提米婭公主不願意你和托爾曼格的軍隊正面衝突，她想要保護自己的臣民”
“你考量未來的盟友的感受，同時也認可她的判斷，所以才推遲了軍事行動”
“在這一點上誰都不能責備你們，除了……你們自己”
邁斯皮爾的眼瞳稍微斜了一絲過來，用餘光掃了劉曉一眼。
幾天之前，強大的精靈王和瘦弱的姑娘決定進攻托爾曼格，而得知這一消息的提米婭公主對此提出了異議。
公主大人不願意自己的人民和自己的盟友決一死戰，這樣既沒有任何意義，更是會削弱邁斯皮爾在北方的號召力。
所以提米婭公主大人自告奮勇，作為邁斯皮爾的先遣部隊進入托爾曼格。
哪怕冒着被暗殺的風險。
但沒有想到，就在公主大人出發回到自己的故鄉的前一天，公主的父親就遇刺身亡。
這幾天的時間，是提米婭自己浪費掉的，也是邁斯皮爾浪費掉的。
不論如何，兩人都逃不過自己良心裏的愧疚，還有懊悔和無助。
“的確，我沒有錯”
“我應該更加清醒地認識這一點”
“如果我堅持自己是對的，那麼就應該堅決進攻托爾曼格”
“烏萊索會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精靈王的眼神靜靜地燃燒着，那團銀白色的亮光更像是燃燒的水銀。
“邁斯皮爾”
提米婭公主的聲音。
因為悲傷和憤怒而瑟瑟發抖的聲音。
公主用兩隻手掀開營帳的簾門，衝進邁斯皮爾的軍帳來。
“我收回我愚蠢的建議，你可以進攻托爾曼格”
“如果我父親還活着的話，他一定也會同意”
“我們不能把這座城市拱手讓給謀殺犯”
“他們必定不是你的對手，你的利刃將會撕開他們的防線，把公正帶回托爾曼格”
精靈王轉過身來，用那雙銀白色的眼瞳緊緊盯着提米婭的眼睛。
“黎明山脈向來是托爾曼格的盟友”
“當謊言和陰謀充斥你們美麗的森林，當你們的人民瀕臨被奴役的絕境”
“我的劍會幫助你們重申正義，正如你們曾經幫助過黎明山脈一樣”
如此一來，邁斯皮爾將會指揮着五千精英北伐軍直接進攻托爾曼格，碾碎他們的防線，進攻他們的王庭，把背叛者和殺人犯全都一網打盡——
然後精靈王將會跌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才怪！”
劉曉的聲音裏帶着怒氣，但仍然是鎮定佔據着主導。
“邁斯皮爾你忘記了我們的計劃了嗎？”
“當出現這樣的情況時，你應該怎麼辦，不是已經早就決定好了嗎？”
精靈王的眉頭皺緊了，就連那雙銀白色的眼瞳也不再清澈，那靜靜燃燒的目光似乎在瞪着劉曉。
“但我的前路還沒有被決定”
“我會和提米婭去托爾曼格”
身材瘦弱的姑娘往前走了一步，她的鞋子雖然是舊的，衣服和褲子也是舊的，但她卻比精靈王更加的奪人眼目。
一雙睜開的眼睛裏面，透出淺淺的酒紅色光芒。
“邁斯皮爾我向你保證，你的敵人會付出代價”
“而提米婭公主殿下”
比劉曉還要瘦一圈兒的公主，臉上還掛着眼淚，她用那雙金色的眼睛看着劉曉。
“你的人民會得到公正和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