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啟示
名為艾瑞斯泰的鬼魂用半彎着的眼睛看了看我，好像看到了什麼無聊透頂的報刊雜誌一樣，對我嗤之以鼻。
我並不知道他為什麼對我不感興趣，但我也並不是為了博得他的高興才來到這個地方的。
在周圍一片的魔力亮光中，鬼魂看上去是那麼的不悅，他搖搖頭往後退了幾步。
艾麗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攔住他，小傢伙的嘴裏也卡滿了沒說出來的話。
但公主大人的小手沒辦法穿過篝火堆去拉住那個鬼魂。
而且就算她成功了，我相信鬼魂也會在被我們接觸到的瞬間就灰飛煙滅。
那些“殘影”和“迴音”並不是什麼實在的東西，他們的存在就如同他們說出來的話一樣虛無縹緲。
“那麼你是？”
身披銀色戰袍的蘇雷薩嘉德一直都沒有插話進來，而是在一旁等着我們的談話結束。
和艾瑞斯泰不一樣，這個個頭更高一些的精靈鬼魂對我感興趣。
“伊薩杜爾·幕杉”
鬼魂點了點頭。
“以人類的身子，享受精靈的名字，是一種榮譽”
我也向他點點頭表示致謝。
至少，這個傢伙看上去不像是壞人。
他那雙眼睛裏面，靜靜地燃燒着智慧和理性。
“在洪流中，我們都是粉碎的顆粒”
他邊說著，邊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但是在這裏，在這道夾縫裏，我們卻可以凝固成一個整體”
“當然這要多虧了朱迪絲大人的魔法”
鬼魂邊說著，又朝旁邊的巫婆點頭致敬。
而巫婆則對鬼魂的反應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她就這樣站在鬼魂之中，不說話也不做聲。
好像她也是這團迷霧中的一員一樣。
“在這裏呆的時間越久，我們就越獨立於洪流，甚至能夠形成不完整的自我”
自我？
“你的意思是，在這裏能夠重新組建靈魂？”
艾麗興奮極了。
捏着兩隻小手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剛坐上過山車的小女孩一樣。
“很遺憾，這一點是永遠都做不到的”
蘇雷薩嘉德微笑着搖了搖頭。
“已經失去的東西永遠都無法找回”
“就算我們在這裏度過漫長的歲月，也只會變成另外的一個，完全不同的意識”
“雖然我的記憶里還存留有斷片的蘇雷薩嘉德的知識和記憶”
“但我並不是他”
“我只是他的幻影，迴音而已”
同樣的說法。
看來這群鬼魂對於自己是什麼，有着非常清晰的理解。
還是說，這也是朱迪絲大人的‘功勞’？
不管怎麼說，我都無法信任這個整天和鬼魂泡在一起的巫婆。
“但即便是這樣的空殼，我也有想要達成的事情”
“嗯？請講……”
不知道為什麼，鬼魂的表情變得虛弱了一些，似乎像是在求助一般。
“關於天火，我還有些知識，必須傳遞下去”
啊？
難道我和艾麗又中大獎了？
一個已經死去千萬年的精靈王，他的鬼魂竟然表示要把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告訴我們？
不過……
考慮到剛才艾瑞斯泰的表現……我並不對此抱什麼太大的期待。
“你們應該已經了解，天火併不是來自於我們世界的東西”
我和艾麗點點頭。
這一點早在派瑞希爾就已經聽說過了。
雖然也並不是什麼太意外的事情。
不過，的確如同這個鬼魂所說的那樣，在這裏經過的時間越是漫長，鬼魂的‘自我’也就越發的明晰。
剛逝去幾千年的萊昂·赤葉，他的鬼魂只是說了幾句話，就好像耗盡了能量一樣，現在已經消失在了黑暗的邊際中。
而艾瑞斯泰的鬼魂則可以向我們侃侃而談。
至於這個蘇雷薩嘉德的鬼魂，如果不是他那虛幻的身體和鬼魂特有的魔力，我甚至都無法分辨他到底是不是真人。
豐富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彷彿擁有靈魂一般有獨立的思考，實在是太逼真了。
“天火是穿行於不同的世界之間的混沌能量”
“對於它們而言不論落入什麼樣的世界裏，那個世界裏的一切都是燃料”
“就好像你們人類的世界裏，熱力學定律揭示出世界總是趨向於變成無序能量最大化的狀態”
蘇雷薩嘉德停了一下，好像在觀察我們的反應，好像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說接下來的話。
“終究，這個世界，這個已經瀕死的世界裏，你們最大的敵人，其實就是天火”
“但是天火已經被你給擊潰了？”
代替艾麗，由我問出弱智問題。
“不，沒有……準確地說，我和那些勇敢的戰友們，只是對‘天火精靈’造成了重傷”
“嗯？有什麼區別嗎？”
小傢伙忍不住自己的嘴巴，問出更弱智的問題。
蘇雷薩嘉德的鬼魂眼睛裏反射着明亮的火光，顯然他正情緒激昂。
“天火在吞沒了大量的魔力和洪流之後，她擁有了和我們一樣的靈性”
“原因只是因為，我們世界的洪流中蘊含著無窮的有序能量，甚至天火都無法將其即刻消化”
“擁有了知性和理性之後，天火變換成精靈的外形，甚至試圖接觸我們”
“而我也就利用了這一機會，聯合一群勇敢的精靈戰士們，給天火造成了重創”
“再後來的故事你們就都知道了，我因為那場戰鬥受的傷死在黑火山脈，剩下的精靈向西遷徙保住了性命”
“不久之後天火分崩離析”
蘇雷薩嘉德的眼睛裏散發著瑩瑩的光芒，好像蘊含著淚光一樣。
“她在極光世界裏肆虐的景象，則被洪流深深地記了下來，並形成了焦土精靈，寄宿在你，艾麗赫安娜的身體裏”
“一顆隨天火一起落下的隕石，被打造成武器，被歷代最強的精靈所掌控”
“而她的碎片，則散落在洪流里，潛伏在世界的浪潮之中”
“直到……一個人類女孩把她又帶回極光世界”
這個鬼魂！竟然知道劉曉的事？
“在塞岡格爾”
鬼魂的表情看上去變得嚴肅了許多。
“邁斯皮爾使用聖物時間，那個滑頭，他用這種方法短暫地喚醒了天火精靈的力量”
“但這也為他招致了難以承受的痛楚”
哦……鬼魂說的是，精靈王邁斯皮爾因為使用天火的力量而導致手臂受傷。
等等……
難以承受？
難道說，自從那之後，邁斯皮爾再也沒有使用過煅炎之劍，轉而讓琳達使用這件聖物，竟然是因為傷勢？
喔……如果將來有機會一定要找精靈王確認這件事。
“幸虧，他還沒有念那句咒文”
？？
我和艾麗就像是池塘里的魚，立馬就上鉤了。
我們都清楚，這個鬼魂要說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了！
“天火降臨”
單純的一句精靈語，雖然是古代精靈語，但譯文咒能夠準確地給出翻譯。
“天火精靈一旦接受這句咒文，就會還原成原始天火的形態”
“犧牲那些用天量的秩序和生命換來的理智和知性，再次回歸為混沌的姿態”
“在億萬年之後，她體內的洪流早已燃燒殆盡，現在她如果再次爆發，很可能會將這個世界吞噬殆盡”
蘇雷薩嘉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似乎他已經透過那團篝火，透過那些洪流散發出來的魔力亮光，看到了世界的盡頭——萬物歸於火海。
“相信我，你們的敵人遠遠不是什麼龍和海怪”
“還有更加古老而純粹的東西，甚至我們都不能用邪惡來形容，她的龐然威力，只有用我們的世界才能概括”
鬼魂的眼神里如同結了霜一樣，泛出一絲凶光。
“消滅她！”
“趁你們還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