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族的獵物45

第45章 血族的獵物45

男人寬厚而乾燥的氣息如風般裹了過來。

郁姣拂開他的手,擰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011站在華燈下,寬厚落拓的肩披着堂堂亮光,他低頭看來,白色的面具遮了住整張臉,連眼睛都隱藏在面具投下的陰影中。

“我知道的。”

“你會死的。”

郁姣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覺他似乎笑了笑,如和緩的風,“不會的。”

“況且,客觀來看,我是您最好的選擇。”他頓了頓,“而論私心,我想成為您的眷族……和您的聯繫更加緊密。”

說到最後,他的嗓音越發低微,像是在說什麼夢中囈語。

“…………”

郁姣眸光複雜地望着他。

“就當做——”高大的男人執起她的手,規矩而剋制,“是您給我的獎勵,好么?”

他靜靜望來。

“……”

主僕情深的戲碼令薛老頭古怪一笑,“郁小姐,你就成全了他的忠心吧。”

郁姣冷冷橫去一眼。

清楚知道他打得什麼算盤——相比才認識沒多久的特招生,當然是交情不一般的貼身僕從的死更能令她痛苦。

郁姣自然不會如他所願。但是……

“……”

011還欲勸說,忽然一隻戴着緞面手套的手伸來,牽着他走向為賓客準備的圓桌和高椅。

望着少女平靜的側顏,011輕聲:“小姐,這是?”

少女回眸瞥他,“找個地方坐下,不然你待會腿軟摔倒也太丟人了。”

011一怔。

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摁在凳子上,緊接着,少女提起裙擺跨坐在他腿上,他條件反射扶上她的腰,以免她摔倒。

下一刻,整個人徹底僵硬。

隔着衣裙與長褲,兩人緊密相貼,他緊繃的大腿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臀肉壓下,此時不舒服地扭了扭。

少女不滿道:“放鬆。”

011當然無法放鬆。

不僅因懷中溫香軟玉,更是因為周圍人各異的目光正投射在二人身上,尤其那老頭,堪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正氣急敗壞地瞪着他孫子名義上的‘未婚妻’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可小姐一點不在意,她漫不經心垂着眼,細白的手指勾了勾他的衣領。

“解開。”

011喉頭一動,解開制服的領口,一點點拉開松垮的衣領,露出線條精悍的肩頸,在輝煌的光線下,像是塗了蜜糖般瑩潤漂亮,誘人噬咬。

郁姣耳邊彷彿能聽到血流的輕快聲響,勾起一陣陣渴望和癢意。

看她紅眸逐漸幽深,011心中的野望叫囂,好似憑空生出了些僭越的膽量。

寬大的手掌扣住少女的後腦,溫和而有力地將她的唇舌牽引到拿出裸露的皮膚,將自己送上了她的唇畔,幾乎是一個獻祭的姿態。

“……”

尖利的犬齒破開有彈性的皮膚,深深刺入。

一聲低啞的悶哼。

郁姣看不見他面具后的臉上升起一抹醉人的紅,只能聽到他伏在她耳畔克制地喘.息,喉音性感而低沉。

像一把大提琴,輕輕的撥弄便有醇厚的樂聲漾開,越發勾起人狂亂的演奏欲。

郁姣此前失了不少血,此時嘗到血味,立即大口吮吸,時而用舌尖舔過撫慰,不料反而引起他的僵硬和顫抖。

她纖細的十指不由用力,掐住他寬厚的雙肩。

——轉化眷族不僅需要吸走大量的血,還需要用特殊的方法將她的血注入給他。

片刻后,血液被吸走一半以上,011感到血管內的血液流動變得緩慢,體溫變低,像是一條流動着碎冰的冬河,心臟接近衰竭。

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緊緊扣着她單薄的脊背和纖細的腰,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郁姣安撫地將手指插.入他的頭髮,另一隻手想要撥開他的面具,卻反被他握住了手。

“小姐……”他嗓音略帶祈求,“下人卑賤的容顏不敢污了您的眼。”

郁姣一頓,

真不知道他這根深蒂固的古板想法從何而來。

“好吧。”郁姣吐出一口氣,“只好換一個慢點的方法了。”

話音落下,她再次咬上他的脖頸,用尖牙將血注入。

“呃——”

他瞳孔渙散,好似在墜入深淵的一瞬間被拉上天堂。

——彷彿接觸到了小姐的靈魂。

明明只是血液交融……不似肉.體的交融那般,儘管相貼依然相隔着令人無計可施的距離,而是純粹的靈體的碰撞,每一點每一面都相疊在一起。

“……”

不知過了過久,轉化成功、完成初擁。

.

011緩緩繫上衣扣,站起身時腳步還有些踉蹌,郁姣眯眼打量他,狐疑道:“你這樣真可以?”

011抿唇,眼神躲避,“可以的,小姐。”

不由慶幸未摘下面具,得以遮掩狼狽的神情。

薛老頭陰陽怪氣道:“開始吧?”

說完,不等里兩人回答,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響傳來,對面的暗門打開,滾輪聲伴隨着野獸般的嘶吼由遠及近。

巨大的鐵籠被推了出來,裏面赫然是一個龐大而猙獰的‘人’,它比郁姣在衛長臨地下室見過的眷族看起來恐怖得多。

肌肉虯扎,血管暴起,似乎有黑色的蟲子在其中遊走,泛着血氣、毫無焦點的雙眸瞪來,臉上印着一個血紅的符號——A7。

“A7號可是我們特意培養的強大戰力,來吧,讓我們見識見識郁小姐眷族的能力吧。”

郁姣神情冷凝。

011低沉醇厚的嗓音響在耳畔:“我會為您贏得勝利。”

他深深看來,行了一禮后,轉身走向禮堂中央的鐵籠。

鐵籠里的大塊頭如同聞到血腥氣的鬣狗,咆哮着拍打鐵籠,電子鎖滴一聲響,被人遠程遙控打開,下一刻,那道猙獰的身影竄出,兇猛地撲向011。

大戰一觸即發。

郁姣坐在禮堂底部的邊緣,面前忽然升起結界般的透明光幕,將戰場隔絕,耳邊是上面那些人觥籌交錯的閑聊聲。

“這新眷族實力出乎意料啊,我還以為在A7的手下撐不了兩招。”

“A7可是力量最強的一個改造眷族,解決一個由人類轉化的普通眷族也太容易了。”

郁姣目不轉睛地盯着場內的戰況,忽聽薛老頭又作妖道:“比賽怎麼能沒點彩頭呢。”

“不如這樣,你每贏一場,我就放掉一隻兩腳羊,反之……就不必多說了吧?”

滿含惡意的嗓音回蕩。

郁姣將眸光移向遠處的角落,那裏正是瑟瑟發抖的特招生和普通血族們。

“可以是可以,但你這車輪戰的打算是不是太不要臉了點?”

薛老頭:“呵呵,誰讓郁小姐的眷族只有一位呢。”

郁姣沒接他險惡的暗示。

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些傲慢的談論聲逐漸消失,有人喃喃:“怎麼可能……”

場內,鮮血噴洒、勁風凌厲、地磚碎裂。一場血腥暴力的視覺盛宴。

咚一聲。

那龐大猙獰的A7搖搖晃晃砸在地上,再也沒能起來。

“去,給郁小姐發放第一場的勝利品吧。”

話音落下,一個特招生身上的鎖扣被打開,她滿臉劫後餘生,熱淚盈眶地朝郁姣和011鞠躬致謝。

其他被綁起來的特招生和血族眼中爆發出一陣希冀的光。

在他們熱切的目光下,郁姣眉眼微凝,像是墜着沉甸甸的麻袋,壓得她喘不過氣。

那邊,011微微喘息,他那身總是一絲不苟的黑制服此時滿是暗紅,不知是他還是那大塊頭的血跡。

結束戰鬥后,他朝郁姣走來,如同朝聖般一步一步堅定而鄭重。

白面具沾血開裂,破損的衣物依稀可見精悍的肉.體,他低着頭,將大掌貼上透明光幕,嗓音是一如既往的醇厚溫和。

“相信我,小姐,我會為您贏得勝利。”

……

幾場戰鬥下來,如他所說,一場勝利接一場,從未有過敗績,看得薛老頭面色難看不已,部分血族甚至暗中為他加油鼓勁,期待他接着創造奇迹。

他雖沒有倒下,卻已然到了強弩之末……

薛老頭涼涼道,“郁小姐真忍心看他這樣?不如放棄比賽算了,為了這群陌生人不值當吧?”

說著,咔一聲。

剩餘十數個特招生的脖頸上扣上頸圈,紅色的燈光閃爍,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她們顯然不願成為負累,皆將眼淚逼了回去,雙目緊閉,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

“小姐,沒事的,”011咳出一口血,沉聲道:“我可以的。”

“……”

郁姣心知他大概率是和衛長臨在私下達成了什麼協議,許是有后招傍身,她只好閉了閉眼,淡淡道:“繼續吧。”

又是一番長久的鏖戰。

在薛老頭越發低沉的氣壓中,最後一個特招生被釋放。

011氣喘吁吁,拖着滿是傷痕的身軀,腳步沉重地走來,他靠着光幕,和郁姣對視,“小姐,我沒有辜負您的期待……”

下一刻,光幕撤散,高大的男人失力摔倒,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似乎撞入一個輕柔而馨香的懷抱。

——恍惚間以為自己墜入了永無鄉。

“……”

郁姣將昏迷的011安放在長椅上,遵守他的意願,沒有揭開面具,只是掀開一角,將手腕上的傷口遞到他的唇邊。

嗅到熟悉的香甜血氣,他無意識地吸吮舔.舐。

郁姣這時才發現他的唇很漂亮,唇薄,形狀平直,色澤淺冷,帶着精雕細琢的精緻感,宛如神祇碎裂不堪的雕像一角。

分明是一副薄情的象徵,不知為何本人憨厚又呆傻。

正想着,忽聽那道惹人厭煩的聲音再次響起。

“恭喜郁小姐,通過第二個考驗。”薛老頭高高在上道,“你的眷族的確有些實力。”

見011恢復些血色,郁姣收回手站起身,華麗的衣裙染上血色,昳麗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如一塊寒氣四溢的冰石。

不遠處,幾名血仆迅速將一片狼藉的戰場打掃乾淨,恢復成堂皇的禮堂模樣,他們有序地退去,空曠的禮堂底部只剩郁姣和昏迷的011。

轟隆一聲。

不遠處的地面忽然下陷,接着,又升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寬大的床,上面躺着一人,正是雙眸緊閉的薛燭。

“這是你的最後一道考驗。”

蒼老的聲音淡淡道:“郁小姐不是質疑我們薛家在這方面的隱疾么,那就親身體驗體驗吧。”

——他瘋了嗎?!

郁姣驀然抬眼。

“再說了,你不是很喜歡在別人圍觀時做這種事么?”他譏諷道。

高台上的血族眾人爆發出一陣笑聲,各色目光落在郁姣身上,或是幸災樂禍、或是貪婪好色、或是事不關己。

嘭!

一直以來,沉默壓抑的謝鎮野霍然起身,踢翻了椅子,扭頭質問道:“這就是你保證的,接下來不讓她受傷?”

謝宴川垂眸不語。

“這也是為了郁小姐好,”薛老頭假惺惺道,“痛感共享的血契只有水乳交融之時破解才不會傷及二人身體。”

謝鎮野陰戾的眸光射向身後那幅巨大的油畫,對上薛老頭的視線,一字一頓道:“放你的狗屁。”

話音落下,他轉身跳下高台,正欲趕到禮堂底部,忽而一道冷光閃過,細小的針沒入他的脖頸。

咚!

矯健的身影踉蹌着摔下,砸入禮堂中部的席位,引起周圍幾名血族的驚呼。

高台之上,謝宴川淡然收手。

謝鎮野不可置信般瞳孔驟縮,透過層層疊疊的人影,對上一雙與他極其相似的冷冽眉眼,那雙熟悉的淺藍雙眸中沒有一絲波動。

“你……”

似是藥效發揮作用,話未說完他便脫力倒下、昏迷了過去。

薛老頭哈快意的大笑回蕩在禮堂。

“合作愉快,謝大少爺。”

“……”

郁姣將變故盡收眼底,她抬眼,遙遙對上謝宴川的雙眸,還未看清其中的情緒,忽然,面前升起透明光幕,水波一般泛着漣漪,嚴嚴實實地將她阻隔在禮堂底部。

似是一個不詳的徵兆,耳邊響起嗬嗬的粗重喘息聲,困獸般。

——而她則是困獸飽腹的食物。

郁姣轉身。

只見,床上的薛燭已然蘇醒,坐在床邊,蒼白的大掌插.入額發,結實的背肌緊繃,痛苦而劇烈的喘息。

他鼻尖聳動,忽而一頓,遽然抬頭,垂落的微捲髮絲間,隱約可見一雙赤紅鳳眸,直直鎖定而來。

他面無表情站起身,極具壓迫感地走來,稠麗而妖異的俊美面容上浮出瑰異的紅,赤.裸的胸膛起起伏伏,宛如進入狩獵狀態的野獸。

郁姣當然不會束手就擒,當即扯爛礙事的裙擺,一邊在空曠的場內遊走躲避,一邊道:“薛燭!你清醒一點!”

薛老頭冷冷道,“我勸你別做無謂的掙扎了,燭兒腦中只有我下的指令,他不再是你熟悉的那個人了,也不會對你心存無用的感情。”

話音落下,郁姣耳邊勁風襲來,一隻結實有力手臂箍住她。

咚!

她被扼住咽喉,抵在冰冷的牆上。

郁姣細細的眉緊蹙,抬起朦朧的眼,對上那雙熟悉又陌生的鳳眸。

——忽然回憶起最開始雙子的生日宴上,他也是以這樣一幅冷漠的神情掐着她的脖頸。

“你們體力懸殊,接受現實吧郁小姐,身為燭兒的未婚妻,這本就是你應該做的。”

如蚊蠅般噁心的聲音迴響。

——做夢!

郁姣眼底閃過冰冷的光,猛然咬破自己的舌尖。

共享的痛感如實傳遞給薛燭,他一頓,似乎想不通眼前這個如螻蟻般柔弱的女人怎麼會傷到他。

趁他放鬆了桎梏,郁姣突然拉近距離,勾下他的脖頸吻了上去,流着血的舌撬開他的牙關,纏上僵直的他。

一如兩人第一次接吻時那般。

鮮血、疼痛、強勢與順從、糾纏不休、血色的吻。

他不由收回擺出進攻姿勢的手,轉而扣緊她的腰,配合著加深這個熟悉的吻。

這幅親昵的畫面並非薛老頭所希望,他感到失控的危機,“薛燭!”

尖嘯聲如劃破夜空的炮竹。

薛燭當即面色蒼白,手掌摁住左胸,感受着胸腔中心臟的震動和叫囂。

鳳眸再度幽沉。

郁姣心道不妙,果然,下一刻她便落入一個冰涼而冷硬的懷抱,像袋貨物般,被丟上那張寬大的床。

接着,一道結實的男性軀體壓來,大掌將她雙手箍在頭頂,濃稠的陰影鋪天蓋地。

“去!燭兒!解開那個阻礙你的血契!”

薛老頭叫喊着加油鼓勁。

被他壓在身下,郁姣無力地掙動,“薛燭,放開我!”

他不為所動般低下頭。

郁姣閉眼。

——迅速在遊戲商城中翻找道具,實在沒辦法的話只好在那個過程中尋找機會反撲。

冰冷而具有侵略性的氣息不斷接近,如暴雨前的狂風。

然而,尖嘯的風輕柔拂過。

預想中的粗暴沒有到來——一個冰涼而柔軟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如一片雪融化般,迅速撤開。

緊接着,一聲悶哼。

冷涼的液體砸下,劃過郁姣的臉。

她怔然睜眼,卻見,撐在她上方的薛燭遮蔽光線,妖異俊美的面容仿若刷過一層柔和的暗色。

他緩緩牽起一個微笑,鳳眸彎彎,一如往昔般從容而優雅。

微勾的唇角處,不斷有刺目的鮮血湧出。

“薛燭?你做什麼!”

薛老頭驚恐大叫,“你怎麼主動斷開血契了?!你知不知道這對你身體的損傷是不可逆轉的!!”

沒有實體的他幾乎跳腳,也就沒有注意到身旁人的動作。

只聽一聲打火機的輕響。

幽幽火光映着謝宴川冷白的臉,下一刻,他漫不經心將打火機甩向巨幅油畫。

火舌舔上畫布,黴菌般擴散開來,形成熊熊燃燒的大火,一點點吞噬那逼真的畫面。

薛老頭震動:“你做什麼!?我們不是談好交易了嗎!!”

不等謝宴川譏嘲,只聽一聲慘叫在高昂處戛然而止,接着一道懶洋洋的嗓音響起。

“誰願意跟你這種老不死的東西合作。”

理應昏迷的謝鎮野正坐在客席的圓桌上,他挑起一抹冷戾的笑,修長的腿用力間,一陣陣痛苦的低嚎從他腳下之人的口中流出,那正是薛老頭的狗腿——李管家。

那掌控全場機關和鎖扣的遙控器落到了謝鎮野的手中,他烏七八糟地摁着。

嘩啦一聲!鐵鏈轉動。

一聲輕嘶。

“喂!能不能別亂摁!”

被架在高處的衛長臨怒罵,那箍在他頸上的項圈被鐵鏈吊起,差點搞得他頭身分離。

“不好意思,”謝鎮野滿臉寫着‘我就是故意的’,口中慢悠悠道:“只是想幫你脫身。”

語畢,丟下遙控器,一腳踩爛。

鐵架和鎖鏈當即罷工,衛長臨咔咔掙脫開,揉着脖頸,沒好氣道,“謝謝你啊!”

烈烈火光中,薛老頭怒道:“你們、你騙我!?”

謝宴川一腳將撲來的校董事會成員踹飛。聞言,淡淡道:“不然呢?晦氣東西。”

“你!”薛老頭,“你可別忘了你們的血契還在我手中!”

謝宴川冷嗤:“看誰先耗死誰。”

薛老頭怒不可遏,一聲令下,場內已覺醒的血族們立時圍攻幾人。

禮堂底部。

郁姣被薛燭拉起,怔愣地坐在床上,望着一片混亂的高台,心中古怪——這四個人是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薛燭輕柔道:“之後他們會給你解釋。”

郁姣抬眸。

怪異之感突生。正要詢問,卻聽那老不死的又叫道:“狂妄小兒!“就算你們獲得一時的優勢也沒用!我不死不滅,總有一天——”

“嗯?是嗎?”

薛老頭瘋狂的狠話宛如被掐斷了般,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燭兒,你什麼意思?”

薛燭抽出一方絲巾,不緊不慢地擦去唇角的血漬,“只是覺得,祖父您是時候該壽終正寢了。”

“……”

不顧薛老頭着急忙慌的叫罵和挽留,薛燭半跪在地上,一手牽着郁姣,另一隻手覆上左胸。

是一個頗有儀式感的鄭重姿勢。

他昂頭看來,那雙沉沉的鳳眸猶如一片化不開的濃霧。

“郁姣。”

他含笑喚道。

郁姣心中狂跳,怪異不安之感越發強烈。

她想要說什麼阻攔他接下來的話,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睛時,卻又無法開口,只能聽他嗓音幽遠道:

“我是一個沒有自我的人,從出生起就背負着無數職責,薛家的地位、血族的未來、學院、秘社……”

“我的人生不屬於我。”

“我的家庭、我的地位、我的血脈、我的情緒、我的過去和未來,都不屬於我。”

“連心臟也不屬於我。”

他深深望來。

扣在左胸的五指用力間,緩緩陷入柔軟的皮膚、鮮血直流。破開層層皮肉、穿過根根胸骨。

撕裂的聲響像一個炙熱的剖白,又像一首鮮血淋漓的詩。

“……”

郁姣眼睫一顫。

他渾不在意地抽出手。

手掌中央赫然握着一團暗紅的肉,溫熱的血劃過蒼白的手臂、啪嗒滴落,只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

一切聲音都好似遠去。

老者的叫囂、混亂的打鬥、慘叫與狂笑、冷言與碎語。

兩人所處的禮堂底層彷彿有一層無形的結界,隔出一方靜謐而安逸的小世界。

“你看。”

那張妖異的面容白得近乎透明,越發襯得眉眼與髮絲深沉漆黑。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郁姣,手指收緊,那團被衛長臨稱為‘腐朽的爛肉、寶貴的權杖’的東西被薛燭毫不猶豫地捏碎。

像炸開的煙花般。

薛燭彎了彎唇角,用另一隻乾淨的手牽引着郁姣的手,順着血洞、探入他的胸腔。

“我有自己的心臟了。”

溫暖而沉悶的內壁包裹住郁姣的手。

他昂頭望來,嗓音柔和輕啞。

“你聽到了嗎?它在為你而跳動。”

“……”

郁姣似乎真的感受到有什麼東西敲擊着她的手心。

薛燭緩緩眨眼。

如一樹即將枯萎的槐花,飄下零星的花瓣。

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像一把隨風散去的細沙,他支撐不住地倒下,枕着郁姣的腿,睡着似的闔上了眼,唇角帶着一如往常的輕柔笑意,可殷紅的唇瓣卻逐漸褪去血色。

依稀可聽到他輕聲呢喃着什麼:“抱歉,我……”

“…………”

【恭喜您,達成結局——[福祉即詛咒]】

“……”

·

在薛燭捏碎心臟的那一刻,薛老頭便發出一道凄厲而幽長的慘叫,焦黑的油畫崩壞般散成點點黑色碎末。

緊接着,禮堂內狂風大作,卷着黑色碎末飛揚,風聲像刺耳的哭嚎和尖嘯,簡直像無數死於邪術獻祭的冤魂逃出了囚籠……

在這詭異的場景中,薛老頭痛苦地詛咒:“你們別太得意!就算我死了,血族的萬千子弟還存在,總有一天……”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遙遠獸吼,緊接着學院中兵荒馬亂的聲響依稀傳來。

“……”

在一片人心惶惶的死寂中,衛長臨捧哏道:“血族萬千子弟確實是個麻煩,那就——”

“你!!不!!!”

薛老頭大叫也無力阻攔。

“——讓他們變成孱弱的普通人,試試看淪為獵物的滋味吧。”

他笑眯眯地打了個響指。

啪!

古怪的氣流運轉,驚醒了怔然的郁姣,她愕然發現閃着紅金色的光芒自禮堂底部升起。

望着這熟悉的軌跡和紋路,她腦中電光火石一閃。

這不是011方才對戰時灑下的血跡嗎?儘管被血仆打理過,但磚縫間依然殘留着不少。

……看來是他們六人的合作。

陣法運作。

場內所有身負血族血脈的人登時冷汗連連,虛脫地倒地。

郁姣的白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黑色,濃稠的紅眸也轉為盈冷的灰,身體好似被打破的漏斗,從前循環往複的能量似乎一瞬間被抽走。

薛老頭不甘地大叫,隨着那狂作的鬼風,直直衝向郁姣,“都怪你、都怪你!!”

郁姣神色冷淡。

拿出方才買下的道具,老朋友了。

【火弓】:可選中任一物體使之燃燒。

她絲毫不畏懼那詭異的風,凌然站起身,眯起灰眸拉開弓箭,凌然射出一箭。

嘭!

無聲的勁風擊潰了薛老頭最後的反撲。

黑色碎粒潰散開來,隱入空氣。

聽着他痛不欲生的嚎叫,郁姣淡然收手。

——不枉費她特意在弓箭中加了無數個[痛苦疊加]的buff。

……結束了。

做完這一切,郁姣眼前一陣模糊,她脫力昏倒,也就沒能注意到之前和薛燭相交的掌心處刺痛一秒,接着,雪白光滑的小臂鼓起一條血管似的東西,靈巧地沿着手臂線條遊走。

最後緩緩停在郁姣的腰腹,小蛇般盤旋,最後與她腰側那道彎彎長長的紅色疤痕融為一體。

再無一絲詭異的動靜。

……

郁姣最近好像總在昏迷-清醒-昏迷。

再次醒來時,她渾身酸軟,是久違的、身為普通人的感受。

衛長臨的陣法抽走了血族的力量,連帶着她失去白髮紅眸的吸血鬼形象,可奇怪的是——

郁姣用舌尖抵了抵上牙,神情古怪。

……為什麼她的犬齒還是尖的?雖說沒有身為吸血鬼時的獠牙那麼尖利可怖。

吱呀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門被推開,室外也是一片漆黑,在這如濃稠深海般的黑暗中,一人走進室內,輕笑着問:“醒了?”

他坐在床邊,將玻璃杯放在床頭櫃,甜甜的熱牛奶的香氣飄散。

郁姣奇怪他怎麼不開燈,但現在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問:“011怎麼樣?他沒事吧?還有,謝宴川和謝鎮野呢?都還活着吧?”

“…………”

不詳的死寂蔓延。

如生鐵般冷涼的手指撫上郁姣的臉,凍得她一顫。

“……衛長臨?”

他幽幽道:“為什麼醒來的第一件事是關心他們呢?”

郁姣直覺不對。

——衛長臨的佔有欲的確很強,但在她的馴化下,他其實已經妥協了些。此前看見她和林秋澤舉止親密,他的反應也沒有過激。

“你怎麼了?”郁姣擰眉,偏頭避開他的手。

沒想到這退開的舉動像是火上澆油一般,他扣住郁姣的脖頸,強硬地拉進,兩人呼吸交纏。

“就這麼討厭和我待在一起么?”

郁姣滿頭問號:“你別這麼情緒化,我不是——”

他忽然吻了上來,堵住了她未盡的話。

“唔!”

他的吻不像從前那般溫柔、極力用技巧取悅郁姣,此時更像是宣洩和宣示主權一般。

失去力量的郁姣無法與他抗衡,只能做出無力的掙扎。

他撤開些許,“怎麼?這麼討厭我碰你?他們可以,我不可以?”

忽而極輕地笑了聲,“我忘了,他倒是沒碰過你。他死了是不是讓你感到特遺憾?嗯?心疼死了吧?”

說著,冷涼的手指隔着睡衣,點上郁姣的左胸口。

“夠了,別說了。”郁姣厭煩地推開他,“你冷靜冷靜吧。”

“我很冷靜。”

那道幽幽的眸光似乎落在她臉上,“既然你這麼想他,我就帶你回憶一下吧——”

他打了個響指。

郁姣眼前驟然一亮,她不得不閉上眼睛,以緩和強光的刺激。

這時,熟悉的音樂聲、笑談聲、酒杯碰撞聲等鑽入耳朵。

郁姣愕然睜眼。

“……”

這裏赫然是學院的禮堂!

所有的一切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寬大的床、高高在上的人們、巨幅油畫和坐在其下的校董事會以及面目模糊的雙子。

郁姣便坐在禮堂底部的床上,想到了什麼,她立即扭頭——

妖異漂亮的青年果然站在另一端,含笑望來。

他的胸口蒼白而健壯……完好的樣子。

郁姣一時有些怔愣。

身後忽然覆上一個寬闊的胸膛,潮熱的唇舌卷上她的耳垂,因含咬舔.舐的動作,他的嗓音顯得有些黏糊,“怎麼?開心嗎?”

漫不經心的發問,他卻像剋制不住似的,加重力道地咬了口。

郁姣眉眼冷了下來,“這是你的陣法。”

衛長臨輕笑一聲。

潮濕的吻接二連三地落在她頸側。

“那又怎樣?就讓‘他’這樣看着我們……”

他技巧高超的吻令郁姣臉上升起緋紅,正正對着不遠處的‘薛燭’,她劇烈地掙扎道:“你瘋了!放開我!”

衛長臨冷哼一聲,“乖一點,不然——”

再次打了個響指。

郁姣眼睜睜看着‘薛燭’如同牽絲木偶般走來,爬上床,伸出蒼白冰涼的大掌摁住了她掙動的手,漆黑的鳳眸一眨不眨地望來,靜靜看少女在衛長臨的折磨下,呻.吟低泣。

然而這時,沒有人發現,郁姣腰側的粉色疤痕鼓動出一道小蛇似影子,沒入‘薛燭’和郁姣相貼的手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萬人迷在邪神的乙女遊戲[人外]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萬人迷在邪神的乙女遊戲[人外]
上一章下一章

第45章 血族的獵物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