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族的獵物40
“……懲罰?”
011怔然望來。
少女抱着手臂,艷紅的雙眸在白熾燈下泛着冰冷的光,她冷聲命令道:
“首先,脫掉上衣。”
011僵硬得像一座即將轟然倒塌的雕像。
在少女毫無波動的眸光中,他緩緩抬手,骨節分明的大掌一一解開制服紐扣,動作顯得莫名艱澀。
剪裁良好的黑色血仆制服褪下,袒露精壯的寬肩窄腰,蜜色的皮膚泛着誘人的光澤。
頂着郁姣打量的視線,他的肌肉一寸寸緊繃,好似被無形的手撫摸過一般。
腳步聲響起。
她走了過來。
011屏息,只覺她身上的幽幽馨香充滿侵略感地襲來。
他比她高了將近二十厘米,此時只能看到她半垂着眼眸,長而濃密的睫羽如蝶翼般。
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
“不過……你上次的事情做得不錯,我還沒有獎勵你。”
說著,郁姣伸出細長的手指,點上面前這赤.裸的胸膛,指.尖感受着溫軟而有彈性的觸感。
漫不經心地划動,像挑逗、又像檢閱。
高大的男人一動也不敢動,隱忍着全盤接受,像一隻被撥弄的樂器,在細白地指.尖下,無聲的音波盪開。
她忽然抽手。
“去床上。”
011怔愣:“……什麼?”
郁姣似笑非笑:“怎麼?床鋪得那麼好,不就是期待被用到么?”
聞言,他狼狽地垂頭,好似這樣就能遮掩狂躁的心跳,遮掩羞恥的期待。
他頓了頓,緩步走到床邊,腰背挺直地坐了下來。
少女清凌凌地站在他面前,垂眸看來。
“我呢,一向賞罰分明。”
011看也不敢看她,只盯着她的腳尖,背肌緊繃。
忽而,一雙柔軟的小手覆上他的肩。
他一僵,抬起眼。
少女嬌美的容顏近在咫尺,那雙漂亮的紅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雪白的長發垂落。
她彎下腰,兩人近乎呼吸交纏。
011喉頭一動。
……她卻沒有再近一步,只是扶着他的肩,單腳后翹,手指勾着鞋跟脫下,順帶勾掉了襪子。
她赤腳踩着冰涼的地板,鞋和襪子凌亂地落在地上,像是一場激昂音樂的前奏。
“上次的事情該獎勵,這次的事情該懲罰,不會混為一談。”
嗓音冷冷淡淡。
她收回扶在他肩上的手,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來。
“所以獎勵你……”
尾音曖昧地隱去,她抬腳輕柔地踩向他緊繃的腹肌,繼而向下碾去。
壓抑的低啞悶哼。
“……”
不過一會兒,少女便稍感意外地揚眉,“嗯?看來獎勵的成果已經顯現了。”
011垂頭不語,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扣緊了床單。
欣賞了一番他隱忍難耐的模樣,郁姣傾身,覆到他緋紅的耳朵旁,輕笑道:
“懲罰你……不許…出來。”
…………
……
翌日。
雙子一大早便被一通電話緊急叫到學院去了,郁姣獨自吃過早餐,準備坐上轎車。
一身制服妥帖穿戴整齊的011正站在車旁,恭敬地拉開了車。
經過他時,郁姣腳步一頓,眸光瞥下,嗓音悠悠然:“沒憋壞吧?”
高大的男人一滯。
不等他回答,郁姣坐進轎車,“走吧。”
她翹着腿,腳尖一點一點,薄薄的皮鞋貼着腳腕,其上是修長而光潔的腿。
011面具后的唇緊抿,眸光一掠而過,嗓音有些低啞,“好的,小姐。”
一路上,郁姣都能感覺到那道剋制不住的視線透過後視鏡折射而來。
她支着下顎,眸光微轉,“專心開車。”
“……抱歉小姐。”
抵達學院。
郁姣剛走下車,便猛然一頓,敏銳的嗅覺告訴她,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自遠處飄來。
不詳的預感。
郁姣眸光冷凝,頭也不回道:“替我做一件事。”
011握着車門的手一緊。
他不合時宜地想,又有獲得獎勵的機會了……
.
交代完011后,郁姣神情凝重地步入冷硬的學院大門。
今天烏雲壓頂,朔風瑟瑟,零星幾個學生來去匆匆、神情惶恐。
幾聲低語被風吹得破碎。
“……死了…好慘………被掛在…。”
郁姣收回目光,走向不遠處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教學樓。
血腥味越發濃重,濃稠暗紅的血滴答滴答地落下。
透過攢動的人頭,郁姣抬眸,看向滿布爬山虎的牆壁,暗綠色的枝葉被血色浸染,在風中招搖。
沒有屍體,看來是學院方處理了。
耳邊嗡嗡的議論聲還原了空白的細節。
“一大早就有人發現了屍體,死不瞑目,特別猙獰,那身上啊,嘖,沒一塊好皮。”
“是誰幹的啊?秘社?”
“不能吧,死的那個就是秘社的啊,況且也不像秘社的手法,你是沒見,他身上的傷口一道一道的,應該後山的野獸?”
“野獸能用鎖鏈把人綁了,掛牆上?”
“也是,看來是仇家——”
說到這,那人瞥到郁姣,忽然噤聲。
對上他詭異的目光,郁姣問:“死的是誰?”
“……你不知道?”
郁姣面無表情地看他,在他終於迫於壓力要回答時,忽聽一道冷漠的聲線響起:
“郁姣同學,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校董事會有些事要問你。”
來人中年模樣,着西裝帶金絲眼鏡,身後跟着數個健壯的血族護衛,他們警惕地望來,蓄勢待發的樣子,態度像是對待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危險品。
郁姣眸光一頓,“什麼事?”
“你現在是林巍同學死亡事件的第一嫌疑人,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郁姣平靜地點點頭,“走吧。”
.
對於林巍今天的死,郁姣其實是有些驚訝的——驚訝他竟然沒死在薛燭那毫不留情的一腳之下。
但她過度的平靜和細微的驚訝,顯然引起了誤解。
這群血族護衛嚴嚴實實地圍着郁姣,宛如押送犯人一般。
穿過昏暗幽長的走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門,其內激烈的爭論聲透過門縫隱隱泄露一絲出來。
帶頭的中年人叩了叩房門,然而禮貌的敲門聲沒有被屋內群情激奮的眾人捕捉到。
中年人直接推開了門。
霎時,轟然的拍案聲、怒吼聲、爭論聲和譏諷聲,傾瀉而來。
“要我說多少遍,她昨天一直待在謝家!”
“謝二少爺怕不是在做偽證吧,一個晚上那麼長,你能保證跟郁小姐一直呆在一起?”
“嗤,林理事就這麼想找人為你兒子陪葬?反正您還有十幾個私生子,應該不缺這一個被秘社放逐的棄子吧?”
“謝大少爺真是說笑了,林巍這孩子可是——”
“咳咳。”
中年人打斷了無休止的言語攻擊,“郁小姐來了。”
室內陷入安靜。
堵在郁姣身前的血族護衛讓開,她眼前立時豁然開朗。
寬敞的會議室打着慘淡的白熾燈,幾條長長的會議桌被圍成一個缺了口的回字形,桌前滿滿當當地坐着數十人,此時皆看向郁姣,神色各異。
雙子就坐在其中,擔憂地望來。
郁姣站在‘回’字的缺口處,宛如被審判的罪人。
“郁同學,請坐。”
一人伸手示意。
身後厚重的門闔上,郁姣走上前,坐在‘回’字中央孤零零擺放着的板凳。
正對着神情晦暗不明的薛燭,他支着額角,幽沉的眸光落在郁姣身上。
“郁小姐。”
一人開口:“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林巍同學遇害的消息,今天喊你過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昨晚的行程。”
面對懷疑,郁姣不想節外生枝地提起她昨晚的確出門,去了衛長臨的秘密基地,於是回答道:“我昨晚一直待在謝家。”
然而話音剛落,身下冷硬的凳子驟然彈射出機關,緊緊地桎梏住郁姣,接着,無形的電流竄起,鞭打在她身上。
登時,郁姣面色煞白,咬着唇才沒痛呼出聲。
“郁姣!”
雙子當即站起身,他們反應過來,冷冷望向薛燭,“凳子動了手腳?”
薛燭不言不語,眸光越發沉冷,共享的痛感令他清晰感知到她的痛苦。
“動手腳怎麼了?”一個半禿的中年人一拍桌子,“這凳子專門用來審訊的,畫了測謊的陣法,她剛才分明在說謊!”
“再問你一遍!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郁姣不答,雪白的髮絲被冷汗浸濕,幾縷黏在毫無血色的臉上,即便如此,她也面無表情,抬起紅眸,一字一頓道:“林巍不是我殺的。”
……陣法沒有被觸動!
室內一靜,眾人面面相覷。
“這下清楚了吧。”
謝鎮野撐着桌子,森沉的眸光掃過幾人,“還用不用她再說一遍?嗯?林理事?”
殺氣四溢的眸光落在那個半禿的中年人身上。
林理事瞪眼,不服氣道:“那她為什麼不說昨晚的行蹤?分明有鬼!即便不是她親自動的手,也一定是她指使的!”
郁姣平復呼吸后,沉靜道:“我沒有指使誰殺死林巍。”
“……”
陣法毫無動靜。
謝宴川冷冷道:“林理事還有懷疑么。”
林理事面色難看,他眸光一掃,當即有幾個盟友站起身,紛紛道:“好,就算不是她殺死的林巍,但她為何不敢說明昨夜的行蹤?怕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謝鎮野拍案而起,冷笑道:“憑什麼事事跟你們報備,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喲呵,謝二少爺剛還拍着胸脯保證郁小姐昨夜一直待在謝家,現在倒是不提了?”
謝宴川淡淡道:“幾位方才信誓旦旦說一定是郁姣殺了林巍,現在倒也不提了?”
“……”
幾人又吵了起來,劍拔弩張之時,一人施施然站起身,拍手道:“哎呀哎呀,各位聽我一句話。”
這人長身鶴立,長着副很令人信服的模樣,他走出會議桌,來到郁姣身側,垂落的手背似有若無地蹭上審訊椅。
“咱都別翻舊賬了,一事一畢,郁小姐的確和林巍的死無關,大概率是那吸血鬼獵人所為。”
說著,他看向郁姣,一雙桃花眼輕眨,“畢竟,畫了陣法的審訊椅總不可能出問題……”
對上那雙熟悉的桃花眼,郁姣眸光微閃,忽而開口:“我昨晚的確在學院,可我只是來拿作業本的,根本沒見過林巍。”
說完,她不動聲色地屏息。
……果然,審訊椅沒有動靜!
它被干擾了,沒有檢測出她在撒謊。
郁姣心定:現在她徹底洗脫嫌疑了。
室內再次一靜。
“……你剛怎麼不說?”有人質問。
“因為,”
被束縛在椅子上的少女身形單薄,她垂下的長睫輕輕顫抖,“我害怕如果承認我昨晚在學院,身上的嫌疑就更洗不清了。”
少女蒼白的小臉不減稠麗,更添一份惹人憐惜的脆弱。
一時間,沒人再出言為難。
唯有林理事反駁道:“即便你和林巍的死無關,可你跟那吸血鬼獵人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指不定就是那獵人為你出氣,才殺死了林巍呢。”
“有道理……”
謝鎮野冷聲打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直說吧,你們究竟想怎樣?”
方才附和懷疑的幾人閉了嘴,一齊看向主位,“薛社長覺得呢?”
沉寂之時。
嗒。嗒。嗒。
修長的手指轉動着鋼筆,叩響桌面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
薛燭眸光深幽,半晌后,彎唇笑道:“或許曾經的郁小姐的確和獵人有些瓜葛,但她現已覺醒……看看這消失了數百年的紅眸白髮,相信各位不會願意血族失去這樣一位強大的後人,對么?”
他含笑環視。
觸及他黑沉的眸光,幾人乾笑着附和。
“可是,”有人弱弱道,“沒法確認她對血族的忠誠的話,反而是威脅吧。而且我聽說那吸血鬼獵人和郁小姐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關係匪淺……”
話未說完,這人便感覺兩道陰冷的眼刀射來。
——謝家雙子面色沉鬱地瞪着他。
與此同時,咔一聲。
——薛社長捏碎了手中的鋼筆。
“是的,”薛社長面帶微笑,“我明白各位的擔憂——”
狹長的鳳眸微轉,定定看向郁姣,輕柔的嗓音響起:“那麼,就請郁小姐在審訊之椅的見證下,承認和那卑劣的吸血鬼獵人一刀兩斷,如何?”
聞言,眾人皆看向被束縛在椅子上的少女。
謝鎮野蹙眉:“只要說出宣誓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就可以了吧?”
“是的。”
謝宴川清淺的眸光望來,鼓勵道:“姣姣,你罵得恨一點也沒關係。”
在眾多各異的視線中,那雙桃花眼格外明顯,正幽幽地望來。
郁姣:“……”
這是什麼進退兩難的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