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第 87 章
她金色的瞳孔深處閃爍着不一樣的光彩,璀璨逼人。襯托着赫卡特稚嫩如幼女般的面龐顯得越發有種令人靈魂顫慄的詭異。即便是雅典娜在她面前也不由氣息凝滯了起來。
這個看起來漂亮精緻跟娃娃一樣，卻渾身透着鬼氣的巫術女神，恐怕就算是奧林匹斯山上最留戀於美色的神祇也不願意向她靠近。
誰知道會不會在路上不小心與赫卡特目光對視,就中了對方的詭秘巫術呢？
相比起在烈日之下染上鮮血痕迹的戰戟劍刃，開放在潮濕陰暗深處的艷麗花朵,似乎要來得更加危險。
“你……”你來做什麼？
雅典娜的話尚未說出口,漂亮的鬼娃娃就率先張啟鮮艷欲滴的紅色唇瓣打斷她的話說道：“陛下正在找你。”
“是有什麼事嗎？”雅典娜不由脫口而出,但是聲音卻不自主的小了下去，透露出此時她不願面對阿多尼斯的心虛。
剛剛從下界看望過赫淮斯托斯回來，難不成阿多尼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雅典娜的臉上閃過一絲膽怯之色,快得猶如流星劃過一般,然而卻被一直將目光注視在她身上的赫卡特給捕捉到了。
赫卡特不動聲色地面對着雅典娜,而心中卻在思考如何為阿多尼斯拔除雅典娜這個已經失去了信任的不穩定因素。
跟隨着赫卡特，雅典娜與她一路來到了神王殿。
銀白色的建築不染塵埃，明凈異常。佇立在神之國度奧林匹斯山上的最高處，像一座巍峨的雪山般，唯美壯麗。
柔和的風將垂落的紗幔輕輕揚起，隨後又緩緩落下,好似海邊漲幅的潮汐般變化。
悠揚的樂曲聲從宮殿之內穿了出來，雅典娜跟在赫卡特的身後，看到了雖然眼前歌舞聲動,卻閉着眼睛靠在扶手上小憩的阿多尼斯。
因為她們的到來,原先在階前大殿中央宛轉起舞的繆斯和寧芙們皆停下了動作,而另外幾個在一旁撥弄豎琴和吹奏長笛的繆斯也停止了演奏。
她們愣愣地站在原地,小心地仰起頭去看阿多尼斯,不知道是要現在離開還是繼續等待神座之上的人發話才好。
絲竹之聲的驟然斷絕讓阿多尼斯逐漸從睡夢中醒來,他睜開眼看向下面的一眾繆斯還有赫卡特及雅典娜。
不知道為何雅典娜卻覺得阿多尼斯唯獨看着自己的目光是不一樣的,為此，她的不安更加重了。
揮了揮手，繆斯及寧芙們乖巧地離開了，像棲息在樹枝上的白鳥，霎時間全部離去，飛向了遠方。
赫卡特本來要留下，可是也被阿多尼斯趕走了。
巫術女神皺起了稚嫩的臉蛋，有些不開心阿多尼斯的做法，不過還是乖乖退下。
這時，大殿之中只留下了雅典娜一人以及阿多尼斯。
長袍上繪飾着星辰運行的紋路，金色的圖案閃爍着炫目的光澤。
雅典娜不敢去看阿多尼斯便一直看着落在地上的衣袂一角，但長時間的沉默更讓人難以承受，雅典娜只好開口問道：“陛下召我前來所謂何事？”
她抬頭，目光正好迎上了阿多尼斯的視線。
只見阿多尼斯的眼神彷彿帶着魔力一樣讓人沉迷，若非雅典娜極力遏制自己，保持頭腦清醒，否則定然會如溺水之人般迷失了方向，進入黑暗的領域。
可雖然雅典娜穩定住了心神不被擾亂，但還是害怕極了。
從始至終，雅典娜都不算跟阿多尼斯正面對上過。可是見過阿多尼斯是如何讓赫拉隕落以及宙斯退位的場面，雅典娜在心中越發摸不清阿多尼斯的實力究竟在哪裏？
似乎，他就沒有輸過……
將目光從雅典娜的身上收回來，其實阿多尼斯也沒有想過操縱雅典娜讓她成為傀儡，只不過有時就會很感慨，她不愧是宙斯的女兒，也無愧於智慧女神之名。
“讓你來，是要與你商議關於高塔建造的事情。”
阿多尼斯換了個姿勢坐在神座上，慵懶中帶着雍容尊貴之意，令人心生屈膝跪拜之念。
“建造之事這不是都由阿芙洛狄特在負責嗎？”
雅典娜不明白為什麼還要叫自己過來商量，但阿多尼斯沒有提起她下界的事情，雅典娜稍感慶幸，卻又不敢完全放鬆，讓自己大意。
什麼時候她與阿多尼斯的關係成了現在的樣子，雅典娜自己也不清楚。
或許在原本弱小的植物神少年變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神王之間，她對阿多尼斯的感情便已發生了變化。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權利至上的啊！
“太慢了。”阿多尼斯說。
雅典娜震驚地看他，想起了之前在萬神殿中阿芙洛狄特匍匐在地跪着給出的那個竣工時間。
一個月都嫌慢嗎？
雅典娜不清楚阿多尼斯建造這座通天之塔的目的，或許就跟其他神祇他們所說的那樣，其實就是我們新任的神王看着他們這些神靈都太閑了，所以故意搞出來的事端。
可這樣的話音雅典娜並不認同，她現在怎麼可能還會以為阿多尼斯是想要對他們開開所謂的玩笑呢？
他一定在制定一個誰也猜不到的陰謀，而當這個詭計真正浮現出水面的時候，他們全部人都會被阿多尼斯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當中。
雅典娜知道自己在預言上面不如阿波羅來得有天賦，但是從阿多尼斯重新從冥府回來的那一刻起，這樣隱隱的擔憂就一直存在於她的心裏，直到阿多尼斯當上神王的時候，雅典娜終於明白自己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勢必會有人出現，顛覆整個神界以至於蒼茫星辰之下的任何一處都會發生改變。
“您是對阿芙洛狄特不滿意？”雅典娜低聲詢問道。
否則何必找來的是自己而不是阿芙洛狄特呢？但雅典娜並不想插手有關搭建高塔的事情。
得罪諸神，成為眾矢之的。
問題是，如果阿多尼斯授命讓自己代替阿芙洛狄特之責，雅典娜也無法推卻。
如今，雅典娜雖然不想得罪諸神，但是更怕開罪神座上的人。
掌握絕對的權勢，叫人臣服害怕。
不得不說，阿多尼斯做到了這一點。就跟前面的幾任神王一樣。
從神王殿走出來后，觸及到陽光的雅典娜終於覺得自己身上熱了起來，感覺到了溫度的存在。
之前面對阿多尼斯時不自主攥緊的拳頭鬆開，裏面都是潮濕的冷汗以及雅典娜自己不小心掐出來的紅色淤痕。
他到底在想什麼？
閉上了眼睛，雅典娜深吸了幾口氣，等她再次睜開雙眼，雅典娜前往了目前阿芙洛狄特的所在之處。
雅典娜離開后，恢弘的大殿越發顯得空曠了起來，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寂靜森然。
沒有人會喜歡孤獨。
人們都是在抗拒孤獨，追崇熱鬧和愉悅。但是唯有經歷過孤獨的人，才會慢慢地品嘗出其中的滋味，開始適應，逐漸喜歡，再然後就是離不開它了。仿若被下了蠱，中了毒，沉迷美色酒釀一般，會愛上它。
陪伴遠不及孤獨更讓人覺得放心自在。
與他相伴的人終會離去，但是孤獨亘古不變，永遠不會背棄自己。
不可捕捉的風肆無忌憚地吹入了大殿之中，簾幔輕晃，風鈴微響。
阿多尼斯從指尖感受到了一絲冷意，這抹冷從指骨蔓延到了肩膀以至於全身，讓他好像墜入了寒冷的冰窟當中。
這時，當一團黑色的縹緲雲煙散去后赫卡特出現了，她站在了神座的旁邊。
“她對您有異心！”
跪在地上的赫卡特將上半身都靠在了神座的扶手上，她仰起頭去看她的神祇，原本大而空洞的眼睛就像散去了烏雲霧靄的夜空，盛滿了閃爍的星星。
“嗯，我知道。”
阿多尼斯理會着他的小女神，伸手撫摸赫卡特垂落在眼前的額發。
赫卡特順從地閉上了眼，用發頂去蹭阿多尼斯的手心，宛如一隻無害的幼貓，可是口中卻說出了肅殺冷酷的話語。
“為什麼不殺了她？”
話音落下，赫卡特察覺到阿多尼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對方歪着頭問道：“難道您不願意？”
阿多尼斯沒有正面回答赫卡特的問題，倒是反問道：“為什麼她對我有異心就要殺了她？”
“沒有忠誠的傢伙會是日後的隱患。”赫卡特堅定地說。
很難想像這句話是出自滿臉天真的赫卡特之口。
“可有異心也不止她一個啊！”阿多尼斯唇角帶着溫和的笑容，眼底卻掩藏着濃重的疲憊。
“那就都殺了！一個也不放過！”
最好這些人都死了，這樣就只有赫卡特一人可以陪在您的身邊了。
這是赫卡特未說出的心底話，她知道阿多尼斯不喜歡她這麼說，所以她便不在他面前提起。
握住了阿多尼斯擱在一旁的手，赫卡特將其抱在了自己的心口她說：“留在這裏您並不開心，我們還是回冥土吧！”
雖然奧林匹斯山是神靈的樂園，但是巫術女神還是更喜愛她的幽冥森林。
“我不開心嗎？”
阿多尼斯聞言微微失笑，他揉了揉赫卡特的頭髮只是看着她。
“您並不渴望權利，為何又要坐在這個位置上？”赫卡特反問他。
神王的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赫卡特卻顯得十分不屑一顧。
阿多尼斯低聲笑了起來，彷彿被赫卡特所說的給取悅了一般，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那等這邊的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就回去，怎麼樣？”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