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 75 章
當塔爾塔洛斯的靈魂在宙斯的大腿中誕生之後,他成為了狄俄尼索斯。
宙斯為了躲避赫拉再次捲土重來的報復,於是他想將狄俄尼索斯帶在身邊養大。
可哈迪斯他是不可能將所愛之人交給宙斯那個花心大蘿蔔的,但是由於他的身份無法出面阻止此事。所以哈迪斯暗中派遣了睡神修普諾斯將宙斯打算撫養狄俄尼索斯之事告知給了善妒的天後赫拉。
赫拉一知曉此事,便立即起身去找宙斯的麻煩。加之赫爾墨斯也並不想看見還有宙斯其他的孩子來分奪他的寵愛,因此更是推波助瀾讓赫拉逼迫宙斯,將狄俄尼索斯重新交給了塞墨勒的父親卡德摩斯也就是忒拜的國王撫養。
年邁的卡德摩斯原本還為了女兒塞墨勒的去世而感到悲慟,但是又因為狄俄尼索斯的到來,重新展開了笑顏。
差不多就是狄俄尼索斯回到忒拜的時候,哈迪斯將公務全部推給了其他冥神,自己一人孤身來到大地,進入了忒拜的王宮成為了狄俄尼索斯的老師。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以往的哈迪斯在奧林匹斯山上抽籤選中冥府之後來到冥土這片荒涼廣袤的神域時,是塔爾塔洛斯在旁協助令他成為了名正言順掌握實權的冥府之主;而如今失去前世記憶的狄俄尼索斯在哈迪斯的教導下從孩童成長為了少年的模樣。只是哈迪斯卻沒有告訴狄俄尼索斯他曾經與對方所經歷的一切。
正是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才導致狄俄尼索斯在面對哈迪斯的時候,因為害怕對方隨時可能不告而別,所以總是帶有強烈的佔有欲。而他並不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緒,一是因為他對哈迪斯深刻的愛,二是因為他的靈魂殘缺,不能如常人般做到這一點。
阿多尼斯並不知道身旁的人會是塔爾塔羅斯的轉世,就如同他目前也尚未知曉自己其實是愛欲之神厄洛斯那樣。但對着狄俄尼索斯的時候,他卻猶如與尤勒在一起時那般,感覺到了一種安心寧靜的氛圍。
這令阿多尼斯不禁在心底暗暗詫異,卻又難以自制地想與對方靠近。而狄俄尼索斯身上傳來的熟悉之感則與他的靈魂相貼,發出微弱的共鳴。
從遠古時代起,他們便是一起從俄卡斯手中誕生,即便歲月輪轉更迭,還是再次重逢了。
狄俄尼索斯在敘述時,語氣中不免隱含了自己的擔心。
“他身上的東西我知道的太少了,可他所對我隱藏的卻遠遠不止我所看到的那些。”狄俄尼索斯唏噓地說。
濃密的眼睫略微低垂,星光照亮了他略顯蒼白的俊美面孔。
他這樣誠然的語氣,坦白地講述自己對哈迪斯的感情,即便是哈迪斯本人也不曾聽到過。
在說完后,狄俄尼索斯也覺得驚訝了起來。不明白為什麼會跟第一天見面的阿多尼斯講那麼多,而且還是這些。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側顏,阿多尼斯也頗有感觸。因為他現在遭遇的幾乎是跟狄俄尼索斯同樣的煩惱。
對於尤勒隱瞞他的事情,逐漸成為了阿多尼斯心裏過不去的坎。除非尤勒能親自告訴他,向他坦白這一切,否則阿多尼斯是不可能將此事忘卻的。
不願意再去想那些令自己憂慮的事情,如今已經明白了哈迪斯是為了狄俄尼索斯才來到大地上之後,他暗自腹誹着哈迪斯並沒有告訴自己實情,一邊安慰着身旁的人。
“哈迪斯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你不必要擔心這些,他既然已經來到了你的身邊,就不會離開了。”
畢竟,哈迪斯可是拋棄了他最熱愛的工作啊!這說明,狄俄尼索斯在哈迪斯的心中分量有多重了。
不過,阿多尼斯卻有些困惑。為什麼身處於冥府的哈迪斯會認識狄俄尼索斯。
兩個人一個在地獄一個在大地,根本就沒有見面的機會。
早已放下戒心的狄俄尼索斯看着腳底下正在沉睡的黑豹突然問阿多尼斯說,“你是怎麼認識哈迪斯的呢?”
哈迪斯沒有告訴他的疑惑,狄俄尼索斯既然遇到了阿多尼斯那就直接詢問其本人了。
聽到狄俄尼索斯的問題,阿多尼斯微微一愣。
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朝對方解答這個困惑,難道跟狄俄尼索斯說自己是哈迪斯的養子么?
腦海中一想到這個,阿多尼斯便驟然搖了搖頭。
他這奇怪的舉動看得狄俄尼索斯越發疑問了起來。
“難道不能說么?”他皺着眉對着阿多尼斯說。
阿多尼斯只好也暫時謊稱他們兩人是朋友的關係。而這樣一來則剛好與哈迪斯跟狄俄尼索斯的回答所對應上了。
兩個人都是這麼說的,狄俄尼索斯開始對哈迪斯升起了一絲愧疚。
他之前似乎太衝動了……
很有認錯意識的狄俄尼索斯正在思考着打算回去找哈迪斯,便問阿多尼斯說,“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去哪兒?”
“我要去找哈迪斯。”狄俄尼索斯坦白地說。
這一世,在哈迪斯的教導下,狄俄尼索斯成為了一個直白而純粹的人。但阿多尼斯則不一樣了,如果與狄俄尼索斯的純白相比較,那他則是屬於混沌的暗夜。
狄俄尼索斯要去找哈迪斯?
他可不陪,否則又要跟哈迪斯解釋為什麼他會自己單獨出來遇上狄俄尼索斯的。
從某種意義上,阿多尼斯還是頗為嫌棄哈迪斯這個喜歡操心還在有些事情上非常嚴格並且有些喜歡嘮叨講道理的老父親,但更多的則是對他的愛。
哈迪斯和冥府的那些神靈,同時佔據了阿多尼斯心中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本想跟狄俄尼索斯說,自己可以陪他走一段路之後就要分開,但是阿多尼斯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尤勒的氣息。
左右糾結之下,還是不想那麼快見到尤勒的阿多尼斯便只好先跟狄俄尼索斯說自己有事要走了。
在丟下這一句話之後,便趕緊離開了這片在星空之下飛舞了許多螢火蟲的林中池塘。
阿多尼斯走得很快,狄俄尼索斯甚至還來不及說一聲告白。
他對着阿多尼斯消失在夜中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業僅僅只是那麼一個夜晚的功夫,但狄俄尼索斯卻有種故人重逢的欣然喜悅。
拍了拍黑豹碩大的腦袋,在恬靜睡夢當中的黑豹無意識地主動去輕蹭主人的手心。而在狄俄尼索斯叫醒黑豹打算回去找哈迪斯的時候,銀髮神靈翩然而至。
今晚第二次,狄俄尼索斯對面前的尤勒也出現了同樣熟稔的感覺。
只不過與阿多尼斯的不同,狄俄尼索斯感覺眼前的銀髮神祇既熟悉又陌生,不像阿多尼斯那種全然的親昵與好感。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狄俄尼索斯,尤勒有一霎的恍神,但是卻很好的掩蓋了自己此時的情緒,反而向其詢問阿多尼斯的蹤跡。
“本來是跟我在一起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就跑了。”
阿多尼斯沒叫狄俄尼索斯不要透露自己的行蹤,於是狄俄尼索斯很樂於將阿多尼斯給賣了,而且沒有一絲心理負擔。
不知道為什麼就跑了?
尤勒心底又氣又想笑,他當然知道阿多尼斯肯定是察覺到了他,所以才急急忙忙又走了。
來不及跟狄俄尼索斯再說什麼,尤勒只能甩下一句下次再見,便也學着之前阿多尼斯的行徑,丟下尚未弄清楚狀況的狄俄尼索斯前去追趕因為負氣而離家出走的戀人。
原本因為哈迪斯的原因而感到難過困擾的狄俄尼索斯現在遇上阿多尼斯與尤勒之後,反倒是不再去想他跟哈迪斯之間的問題,開始好奇起了他們這兩個人。
一個跑一個追?這算是在鬧哪兒出?
狄俄尼索斯兀自皺着眉宇,而黑豹則輕快地朝主人甩了甩低吼着示意,他們可以回去了,別去管其他人了。
索性也想不通阿多尼斯和尤勒兩人到底在鬧什麼,反正也不會出什麼事。
狄俄尼索斯便坐上了黑豹再往之前過來的原路返回去找哈迪斯。
但願哈迪斯不要來找自己,回憶起阿多尼斯和尤勒他們,他可不想兩人在互相找尋彼此的時候都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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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自己知道尤勒來找他並不應該逃走的,可是阿多尼斯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還會那麼做。
離開了狄俄尼索斯后,想到這一點的阿多尼斯又慢下了腳步等着尤勒找上來。
他踩在柔軟青蔥的草地上,路旁的灌木叢中有桃金娘沐浴在星光之下次第開放。雖然是在夜幕低垂的晚上,桃金娘絢麗奪目的花朵還是很容易就將阿多尼斯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就連沁涼的風中也隨之染上了這種花的芬芳。
這種香味若即若離,似濃欲淡地縈繞在阿多尼斯的周圍。
在阿多尼斯想着應該駐足於此一邊觀賞這種花,一邊等待尤勒找到自己,但他的意識卻突然昏沉了起來,就連眼皮也變得沉重了。
睡意突然對着他的精神不斷侵襲,阿多尼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中了某人的圈套。
即便在快要昏睡過去之前,阿多尼斯還在心中思索究竟是誰會用這樣卑鄙的手段時,他在最後一刻模模糊糊見到了一個女神模樣的人。
柔順的白色紗裙隨着腳步輕輕撫過草地發出些微的聲響,他看見那個人擁有一張端莊姣好的面孔,可是神情卻有種說不出的瘋狂,並且帶着讓他感覺反胃的愛慕之意。
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和噁心從阿多尼斯的心中不斷上升翻滾,但是卻戛然而止於他的昏睡之後。
在阿多尼斯即將倒在草地上的時候,蓋亞伸手抱住了他。
將所愛之人重新抱入懷中的感覺,令她的臉上出現了酣暢滿足的色彩,彷彿一個喝酒喝至酣然的人才會露出的表情。
再一次,她觸碰到了真實的他,一個活生生的他。
這是她既愛又恨,愛他不得所以便將其碎屍萬段也難消心頭愛、欲與渴求的人啊!
低頭溫柔地用目光在阿多尼斯的臉上輕撫,蓋亞幾乎要抑制不住她在見到阿多尼斯的那一刻起便隱忍至今的愉悅狂笑。
瑞亞沒有欺騙自己。蓋亞對自己說。
這種重獲至寶的喜悅在這一刻,讓蓋亞對她那個討厭的女兒居然因為阿多尼斯的存在而生出了些許好感來。
只不過,卻也只是短暫的那麼一霎的時間而已。蓋亞還是沒有想過要將瑞亞放出大地神殿。因為對她來說,瑞亞知道的太多,又有足夠的野心,這樣的人她能看在對方是自己女兒的份上將她留下便已經是極大的恩賜了,所以更不會還給她自由,令她有可以報復自己的機會。
蓋亞的想法可以說跟瑞亞的念頭是一模一樣了。她們兩個不愧是母女,也不愧是互相看不順眼彼此為敵,卻又是這個世上最像似的人了。
蓋亞將阿多尼斯帶走之後,天色漸白。
黎明女神厄俄斯駕駛着純白飾以黃金的馬車在天際展開白晝的華章,她玫瑰色的手指纖細修長,縱使因為阿芙洛狄忒的緣故,令她成為了一個只知道痴戀凡人的女神,但卻絲毫沒有因此而順勢一分一毫的獨特美麗。
兄長赫利俄斯還有姊妹塞勒涅都前往了大地,在第一代太陽神許佩里翁的子女中,唯有厄俄斯還留在奧林匹斯山上。
她並不是與赫利俄斯他們的關係除了問題,留在神山上的原因是為了方便打探其他的消息。
當她行使完每天的使命,迎接完黎明的到來之後就會跟阿波羅換班。由阿波羅開啟接下來的清晨還有白天,之後再由黑夜女神的將天幕變換成漆黑開啟暗夜時間。
原本一天的時序幾乎是由他們三兄妹所掌控的。
厄俄斯代表黎明時間,赫利俄斯則是太陽所在的時間,而當太陽降落之後則成為了塞勒涅的月之光陰了。
不過奧林匹斯神系的崛起,使他們這些泰坦神靈只能一個個退出歷史的舞台,原本的神職也被不停的爭搶剝奪。
當厄俄斯知道阿波羅不僅打算佔有駕駛太陽神車的權利,還想讓他手下的十二個繆斯女神分別對應白天的十二個時辰時,脾氣再好如她者,也是在坐不住了。
厄俄斯打算立馬前往大地上尋找赫利俄斯他們,將這件事告知對方阻止阿波羅進一步分割他們神職的行為。
可是厄俄斯還沒有走下奧林匹斯山就被阿波羅給發現了。
高挑俊美的男神擋在了厄俄斯的面前,他陽光俊朗的容顏足以令無數少女怦然心動,而被阿芙洛狄忒施予了魔咒的厄俄斯更是難以抵擋這樣的美色。
光明之神清楚地看見厄俄斯白皙的臉龐泛起了紅暈,露出了羞赧的表情,而厄俄斯也明白這一點。所以為了不被阿波羅的長相所蠱惑,厄俄斯寧願一直看着底下,盯着自己用黃金藤蔓編織的涼鞋也不願注視阿波羅那張俊俏的容顏。
“您有事嗎?”沉默令人越發感到情難自禁的厄俄斯索性打破了眼前的僵局,率先朝阿波羅詢問起來。
她對阿波羅尚未知曉自己打算去通知赫利俄斯的事情還抱有希望,但是阿波羅卻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
他一開口便省略了那些禮貌的問候語,反而直接向厄俄斯詢問說,“您是因為我打算讓十二個繆斯有事兒做,所以要去告訴赫利俄斯了嗎?”
僅僅只是給十二個繆斯女神有事兒做么?厄俄斯在心底無語地吶喊着。
阿波羅明明是想要以此掌握時序,擴大他的權利!怎麼還能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呢?
被阿波羅的無恥所擊倒,從而變得清醒不再為他的美色而心跳加快的厄俄斯嘴唇微微顫動,她說道:“您知道這不僅僅是給繆斯女神們有事做那麼簡單。”
厄俄斯盯着阿波羅的眼睛說。
可是下一秒,阿波羅湛藍的眼眸卻陡然露出了一縷哀傷的顏色,似乎是被厄俄斯的話所傷到了一樣。
厄俄斯看着他愣住了。
“可您的兄長也不是想搶阿爾忒彌斯的主神之位么?”面露憂傷的阿波羅卻吐出了冰冷的語句。
無論怎樣,在赫利俄斯想要把阿爾忒彌斯的主神之位搶走的時候,阿波羅就已經決定了他此刻所在做的事情。
雖然他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對於時序的掌握,但是赫利俄斯的舉動卻提前了他的這個想法。
唯有掌握絕對的力量,才能玩弄其他人於股掌之中,而不是自己成為俎上之魚,任人宰割。
因為阿波羅的話而不知怎麼開口的厄俄斯還沒想好怎麼接下一句,阿波羅便收起了那副裝出來的可憐嘴臉,冷酷地說:“即便你去告訴赫利俄斯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這裏阿波羅甚至收起了對厄俄斯這位女神的敬語。
“你是要阻止我去找他嗎?”終於回過神來的厄俄斯知道阿波羅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於是大聲責問道。
勾起一個涼薄的冷笑,阿波羅唏噓又憐憫地看着厄俄斯,令厄俄斯難受而惱怒地皺起了眉。
“你隨時可以去找他,不過你要明白,以你們的力量難以阻擋我的腳步。”說到這裏,阿波羅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還嘲諷地輕笑了一聲說,“為什麼不學學你們的長輩呢?已經被趕下神壇的沒落神祇就應該安靜地居於一隅,默不作聲地享受着他們成為失敗者還能苟延殘喘的剩下光陰才對啊!”
說罷,阿波羅戲謔地睨了一眼因為他的話而變得又驚又怒的厄俄斯,最後甩袖一走了之了。
說到底,阿波羅什麼也沒做,只是跑過來刺激和嘲諷了厄俄斯。
不過這樣也已經夠了,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嚮往權利的腳步。而赫利俄斯他們三個,更是不可能!
奚落完厄俄斯而變得有一時高興的阿波羅走在一處曲折的迴廊之中,顏色鮮艷明艷的扶桑花開得如火如荼,在湛藍的碧空還有白雲之下,在綠色的濃蔭當中顯得越發惹眼,引人關注。
在被藤蔓纏繞攀援的廊柱邊,伽倪墨得斯靜靜地坐着。
特洛伊漂亮的小王子永遠停留在了宙斯帶他上奧林匹斯山的那個年紀,他依舊是少年的模樣不曾改變過分毫,但是清澈的眼眸卻增添了滄桑的色彩。
這即便是使用青春泉水也無法令其消失的痕迹。
繁複厚重的袍子用金絲銀線修滿了各種綺麗絢爛的紋飾,不再佩戴王冠的伽倪墨得斯蓄長了頭髮,微卷的髮絲在陽光像閃耀着金子般的色彩。
他沉默地坐着,眼神無意識地投放在了周遭的一片淺紫色鳶尾花上,無動於衷沒有任何錶情的面容卻叫人看了心動。
在伽倪墨得斯的身上有一種類似於水晶的特質,乾淨又明澈,可看似堅強但又脆弱易碎。
或許宙斯在下界的時候,便是看中了伽倪墨得斯這樣既違和又矛盾的特質,因此才會被他所吸引,變成雄鷹的樣子將王子帶回了奧林匹斯山。
但也跟宙斯對待其他情人們一樣,即便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伽倪墨得斯的陪伴,宙斯還是一如既往地尋找着其他美人來填充他溝壑難填的欲、望。即便比起那些被宙斯玩過就丟到一邊的女神寧芙們來說,伽倪墨得斯的結果已經好上許多了。
阿波羅在見到伽倪墨得斯的時候突然慢下了腳步,連呼吸都變得輕緩了起來。但這些細微的改變就連阿波羅他自己也沒有發現。
手中把玩着一朵從枝頭掉落,尚且還算完好的凌霄花,在伽倪墨得斯發現阿波羅的時候,光明之神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在這裏等了多久了?”阿波羅問他,看他的樣子像似等了很久。
不過伽倪墨得斯卻回答道:“沒多久。”
阿波羅他挑了挑眉,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可伽倪墨得斯卻微微笑了笑,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便是沒多久吧。
阿波羅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之後拿出一瓶藥劑交給了伽倪墨得斯。
“老樣子。”阿波羅輕聲說。
“嗯。”伽倪墨得斯點了點頭,將玻璃瓶裝起來的藥劑放入了懷中。
拿到藥劑后,伽倪墨得斯便打算走了,可是阿波羅卻坐在了他的身邊。
伽倪墨得斯沒料到阿波羅這次居然沒有交給他藥劑之後直接離開,所以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阿波羅,似乎很是驚訝。
阿波羅卻故作尋常地問道:“怎麼了?”
伽倪墨得斯沒有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只是搖了搖頭說,“沒事”。
“嗯。”
阿波羅才坐下,自己就走有些不大妥當,但是伽倪墨得斯又有些害怕他們在一起會被路過的神靈們看到,於是顯得很猶豫。
可他的猶豫被阿波羅看在了眼裏,阿波羅寬慰着說:“你放心,旁邊沒有其他人。”
因為是阿波羅的話,伽倪墨得斯這才安下了心。
他實在不想忍受那些多嘴多舌的神靈們所為他而營造的風言風語了,即便過了那麼久,他來奧林匹斯山上的時間也那麼久了,可是神靈們看伽倪墨得斯的眼神卻從未改變過。
輕蔑不屑,彷彿注視着腳下泥土般的厭惡表情,還有在宙斯的威赫之下,不得不虛偽地對他恭維討好的模樣,伽倪墨得斯算是受夠了。
他也曾想過死了一了百了,可是當目睹用刀割開肌膚后卻在下一秒便出現傷口癒合的情況之下,伽倪墨得斯知道他已經無法回頭,甚至連結束的權利都被無情的剝奪了。
他不算神靈,但是卻享有神靈一樣漫長的生命,可是毫無力量的他就連死都死不了。
伽倪墨得斯也曾經請求宙斯讓他回家,讓他回到那個無數次午夜夢回時出現在夢境中的特洛阿德。
在他跪地乞求時,宙斯居然答應讓他回去。這令伽倪墨得斯喜出望外,甚至還對高高在上的神王產生了愧疚感。
然而直到他真正來到了大地上,他的國家的時候,伽倪墨得斯才發現,那裏早就不是他的家了。
沒有人認識他,特洛伊的人民們只知道他們有位王子被神王帶到了神靈的國度,除此之外,其他的東西就跟被抹去了一樣,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的親人朋友都經歷了死亡輪迴,只有他保持着青春永駐的模樣,生活在了神之國。
而在當宙斯將伽倪墨得斯接回奧林匹斯山的時候,他以為他的小寵物應該已經接受了自己給他安排好的命運,然而伽倪墨得斯卻暗中投向了阿波羅,與阿波羅達成了約定。
伽倪墨得斯想要的是解脫,而阿波羅想要的是神權。
他們各取所需,各不虧欠。
這是一筆極好的買賣,就算商業之神赫爾墨斯來了也只能讚歎。
也是不知道坐了多久,伽倪墨得斯覺得他可以走了。
他抬頭看了看被陽光灑落而使得無比光耀的雲朵,側過頭朝着阿波羅想要告白,可是卻發現阿波羅居然靠着廊柱睡了過去。
難道有睡神不合時宜地來過?伽倪墨得斯心裏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趁着這個機會順道仔細觀察了一番阿波羅的睡顏,伽倪墨得斯算是默認了奧林匹斯山上諸多女神對於阿波羅的讚美。
可是當他真正要走的時候,他衣袍的一角卻被阿波羅所扯住了。
伽倪墨得斯湊近他,在將自己的衣角拿過來的時候卻聽見阿波羅發出了一聲睡夢中的低語。
“……雅辛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