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決
余秋之“噢噢”應着,幾下猛手扒完粥,抽出紙巾隨手一抹,扶着姐姐上了穿天梭。
站在一邊的秦勇還在領會余秋水那句命令“礦場安排一下”具體指的是安排什麼,似明白又不明白,問:“大小姐,難道這就是結局?”
穿天梭重力平衡器打開,動力引擎啟功,已經離開地面,余秋水斜靠在妹妹懷裏說:“已經是最好的。”
秦勇還想問,被凡罡示意不用再說什麼,中途改口:“大小姐,讓凡罡保護你回去!”看着凡罡沒半點反應,氣得心裏狠狠掃了他幾個耳光。
這時穿天梭已經飛出了門口,傳來余秋水的聲音:“長老衛隊馬上就到…”
看到余秋水對凡罡和平日裏對下屬一樣不冷不熱的,秦勇知道這下不但他們這齣戲沒法唱了,連請她出手幫助凡罡也沒戲了,氣得伸腿蹬一下他:“你知結局是什麼,你的一輩子完了啊傻小子!”
望着空蕩蕩的大門,凡罡淡淡的說:“或許才剛剛開始!”他心裏清楚,在中州帝國,科技實力決定家族地位和存亡,在每個家族內部,科技罪甚至比殺人罪還要重,懲罰也簡單,直接丟進魚人海餵魚,礦場勞役是最好的結局,而且,還需要她的介入才能爭取到。
從開頭就能看到結局,世事洞明,言詞犀利,心思滴水不漏,看來她年紀輕輕就進入長老會並任執事長老,這個女人不簡單!
凡罡明白自己無意之中掉進別人的局中,他無法自證,卻可以自選結局。
余秋水離開不久,長老衛隊警衛隊長程虢帶隊趕到,帶走凡罡。
在余家洋桃樓最頂層608層,這裏是余家最高執法堂,執法長老,余秋水三表叔,即余匨濸的三表弟余仲凱在大堂全息中心回放實時傳送記錄,公佈調查證據,包括13號倉材料,結構,當時環境,風速,以及融甲彈擊穿肽合金倉壁的聲波傳導數據,排除人類感官上接觸外界信息的可能。
執法堂有來自余家和李,陳,龔等外姓小家族七名紳士組成的陪審團,他們給了凡罡三分鐘庭辯時間,凡罡堅持當時的行為是出於人類動物屬性中對外界危險反應的本能,或者叫做直覺。
這個時候的生命科技已經發現凶獸和人類的大腦都具有先天生存本能攜帶的靜態免疫場,只是不同動物所處的生存環境不同,這種能力也不同,比如媚兔族對外界危險反應就極其敏感,而人類因為長期依賴科技手段,這種本能已經非常微弱,但是特殊環境下,人類有時也可以激發出強大的直覺,所以凡罡的供詞是有科學依據的。
合議庭除了余仲凱,另外二位余驚鴻,余秋水的表哥,余慎,余秋水的堂姐。
余慎主張未案待定,等侯對海防裝備失竊一事的調查結果出來后再對此案重審!
余驚鴻極力反對,認為此案是近十年來科技事件的重案,必須寧狂勿縱,從重從速判決,以正家規。
他的意見雖然得到執法長老認同,但是合議庭存在分歧,最後決定權落在七名陪審團手中,經過舉手投票,三名外姓團員棄權,四名余家陪審員二比二。
庭審最終未能形成統一意見,按照余家家規,只能呈報最高執事長老裁定。
余秋水通過全息視頻,啟動執事長老特殊法案程序,在這個程序中,她無裁決權,只有重新界定法庭尺度原則的權力,她在視頻中宣佈:“採用疑案從輕原則,理由是被告人舉證不清晰,依然存在通敵嫌疑,公訴人沒有取得鏡子泄漏何種科技信息證據,科技罪不成立。”
科技罪雖然不成立,通敵罪難道罪名還會輕?好在執事長老將通敵罪定性為嫌疑,這種定性就是在罪與不罪之間,即家族公訴人認為他有罪,但是證據不允分,嫌疑人也不承認自己有罪。
合議庭和陪審團結過討論,最後形成統一意見:天決!
天決就是家族對罪與不罪之間的一種判決方式,通敵罪是死刑,在執事長老特殊法案的疑罪從寬尺度下,相對應就是死與不死之間,嫌疑犯有兩個選擇:一是在礦場勞役一百年,一生只剩下活着,其他都死了;二是流放邪狼荒原,殺死一百頭一級邪狼,或十頭二級邪狼,或一頭三級邪狼,用貢獻度贖罪買回自由,無論生死都是英雄,家族也可以挽回榮耀!
這一切都在大小姐的意料之中,在下席旁聽的秦勇鬆了口氣,現在才明白余秋水吩咐他“礦場安排一下”的用意。
亂紀元世界,人類脆弱的有機體一旦離開庇難所很少有人活着回來。天決案例中,極少有人選擇流放,即使偶爾有白痴選擇也是有去無回,大小姐既然安排凡罡去礦場,自然不會撒手不管,再加上凡罡的父親凡博是礦場理事長,又有自己從旁邊幫忙,今後找個機會再把他救出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兩個選擇擺在凡罡面前,只等他開口,此案便可終結,雖然秦勇知道凡罡委屈,但是去礦場起碼還能留下一線生機。
執法堂上一些事不關己徒個熱鬧看大戲的已經起身準備離開…
那些人認為兩個選擇其實是余家在忽悠百姓,一開始就是結果,誰會選擇流放,除非是白痴。
沒有人在乎凡罡的想法,他天性就是判逆者,不喜歡活在別人的節奏之中,只是出生在凡家,家景在邪狼基地也算中上,從小籠養埋沒了他的天性,讓他去30公里下的礦場等着別人來搭救,還不如被邪狼一口吞了暢快。
“我選擇流放!”法律莊嚴之地,天決言出無悔!
李德荃一解開麻醉就和刑偵的江平趕過來旁聽,一聽捂着嘴“哇”叫罵道:“凡罡,你發神經啊!”秦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唆”站了起來,狠狠跺腳氣得指着他罵不出聲。
余秋水抱病在視頻中聽判,聽到凡罡選擇流放,一雙如泡在水中的黑寶石眼睛細微一羨,堂審到此結束,她隨手關掉了視頻。
執法長老余仲凱拍打三下驚堂木定案:罪犯流放邪狼基地,立即執行!
程虢帶領兩名雲銅戰甲戰土押送凡罡上了登天平台,秦勇對李德荃耳語幾句,李德荃跑步出了執法堂,秦勇以及江平跟隨上了天台。
609天台距地面2398米,這裏是邪狼基地保護罩啟動端源,也是天防軍基地,兩平方公裏邊沿一座座高能集射炮,間有電磁軌道穿甲弩箭炮,近程密集陣火炮。四周護攔三層停機坪密密麻麻停靠隼式空天戰機,這些戰機尤如彈跳飛起的螳螂,渾身掛滿攻擊導彈,高溫融甲彈,充滿暴力美學。
在一架尖嘴啄武裝支援線戰機旁邊,程虢宣讀執法堂通敵天決書:天決者凡罡,男二十歲,流放地,邪狼平原,配流放生存包一個,糧食用水五天,功勛器一個,不含任何通信,導航,偵察,攻擊,防禦功能,殺夠一百頭邪狼可以自動解鎖恢復基地公民資格,不得攜帶任何作戰裝備,亂紀元2028年11月6日!
秦勇沖他“嗷嗷”怒罵:“死老程,連個水果刀都不給,你乾脆把他丟去喂狼大家都省心!”
程虢在金剛戰甲中聳聳肩表示無奈。
鬼妹成了功勛器,呆拉着腦袋飛到凡罡身邊,象一隻斗敗公雞似的哀聲嘆氣:“哎,想不到我堂堂一個家政精英,如此花容月貌卻將成為你這個傻瓜的殉葬品,老天真是瞎了眼!”
家政機械人除了編號個個一模一樣,哪來的花容月貌,凡罡素日裏總是調侃她是自己的終身女朋友,這些人類情感都是她自己學的。
這時,李德荃控制t01號降落,往秦勇手裏塞了一個束腰包。
秦勇接過從裏面小心翼翼掏出一個油紙皮袋塞給程虢,沖他擠眉弄眼的:“老程,好東西,”從袋子中拉出半截釉跡斑駁的瓷瓶:“茅台,這可是我從鄱陽李家拍賣行購得的文明遺物,足有一萬三千年。”
程虢撇了一眼頓時臉上發光,收起來放入大腿護甲饢中壓低聲音呵呵噠:“一分鐘,有屁快放,原則一條:不準夾帶私貨。”
秦勇過去抱緊凡罡搖頭罵道:“養了你這個白痴,我最少少活十年…”順手給他繫上束腰袋子說:“裏面有一把短刀,留着切個水果刮個肉,可別沒被狼吃掉自己先餓死,”說話之間手上也沒閑着,掌心遞給他一個很小的物事,摟抱他低聲耳語道:“導航記憶卡,密碼你的生日。”
凡罡順手捋過記憶卡夾在指縫中,準備登上支援線戰機搖梯,這時空中一陣壓抑的氣旋,一架隼式戰機前啄和后屁股尖在面前着地,弦梯門上一人宏聲嚷道:“我們來送英雄一程!”
那人邊喊邊跑下來,身穿金剛戰甲,凡罡認得是天防軍司令雷傲,身後兩列鮮明雲銅戰甲的士兵齊步小跑,在雷傲兩側正步分列肅立,人數不多,氣勢卻震撼剛氣。
凡罡和雷傲差一大截,素無交集,今日他屈尊降級過來相送着實讓他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向他躬鞠行正禮。
程虢剛被秦勇攪一場,本來也準備上機,看到雷傲又來攪和,這下又得擔擱不少時間,擋在凡罡前面不耐煩地哼道:“我們在執行家法,你個老雷公過來瞎攪和什麼!”
雷傲挌開他:“一邊去,跟你們這群陰森森的內監沒話可說,除了算計人,你們砍過一頭凶獸嗎?”他徑直走到凡罡面前扶起他攬在懷裏,凡罡個子也不算小,在他槐武威猛的懷裏卻象只小雞:“邪狼基地好久沒如此血性的行動,好男兒就應該上場殺敵,無論結果如何,老哥敬你!”
金剛戰甲右臂一彈,一道黃光躍出,雷傲手中多了一柄金光閃閃的厚刀:“此刀名為赤鏈刀,隨老哥二十多年了,今天送給你,”
程虢趕忙制止:“大雷公,家有家規…”話沒說完,雷傲吼一聲破口大罵:“去你們的臭規矩,人家打狗還給根棍子呢,何況是去打狼,”
程虢雖然和他同級,但也覺得凈身流放本來就是個笑話,倒也樂得送個順水人情給雷公,便不再說什麼。
凡罡也不謙虛接過刀插入束腰包中,雷傲轉身肅立:“敬禮,為英雄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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