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血的味道
剿殺隊從龜山西北面躍出洞穴。
面前,太陽歸隱三目峰,莽莽青罡森林溢漏出兩片血色的暈紅。
三目峰巍峨的身影拖向龜山。
恐怖的夜來了!
重弩車還在源源不斷的向龜山投放狼草球。
這條土窯在內部熊態燃燒,嗆鼻濃煙從各處洞穴中滾滾湧出,隨着北風壓向走馬川西北面,紅魔兵咳嗽流淚,奪命狂奔逃出煙霧區。
凡罡帶領剿殺隊踏煙前行,面前這五千米路,是一條死亡通道,所有人都憋住氣疾速奔跑,能憋多久就多久,能跑多遠就多遠。
鼻咽里酸痛到發腫堵塞,眼睛裏刺痛到發紅流淚,他們強行忍住,再辛苦也比喪命好。
離內峪口越近一步,敵人的反應時間就越短,生存的機率就越高。
練春花帶領傷兵小孩,在部分還有戰鬥力的族人掩護送下,跟在剿殺隊後面。
幾百個人在薄薄狼煙中移動,想不被發現是不可能,這不是在拍神劇,敵人不是個個都傻頭傻腦。
這裏是殺戮戰場。
傷兵中最先有人憋不住,一呼吸便大聲咳嗽,那些娃娃兵一呼吸痛得哭起來。
“逃…”紅魔兵當中有人喊出一個字。
凡罡一個縱躍,空中飛出赤鏈刀,想封住他的喉嚨。
“嗖”,後面隊伍中射出一根箭矢插入他的喉嚨,比凡罡更先一步封了他的口。
“逃跑了…”另一名紅魔兵剛接上話,凡罡收刀正想躍起,又飛一支箭矢穿過他的喉嚨。
“小柒,”此人箭術之神,凡罡不得不懷疑是小柒,難道是宮九燕回來了?
箭是從傷兵中射出,不是小柒,是岩塵,十四歲的岩塵!
這小子不是跟着魏無崖當小助手嗎,怎麼偷偷溜過來了,連宮九燕韓柒仔都沒發現。
此事只有先放下,以後再問清楚。
響動已經發出,再封口已經來不及。
“逃跑了,來人啊”
“螞蟻出巢了!”
走馬川頓時滾動起來,一名鐵傘鬼跳蜴騎兵跳上岩石,長鏈錘甩飛砸向煙霧之中的凡罡。
凡罡直身傾傾避過鏈錘,借勢蹬腿,身體斜斜漂上一塊三米高岩石。這動作也太魔術了,這完全是得益於改造後身體的柔韌性。
你高,我比你更高,在岩石上踮腳再接一個跳躍,居高臨下,雙手握刀大喝一聲力劈華山。
那名紅魔騎士戰力1.6級,看凡罡才1.2級,嘻哼嗤笑,故意賣弄武技,漫不再乎用鏈子當頭一擋。
坐騎鬼跳蜴是頗有靈性的物種,發現不對勁馬上展開脖子上的鐵傘,就差開口大罵:“該死的蠢貨,在搞什麼飛機,那可是四級武器,你要死別拉我墊背。”
可惜它只有本能反應,金光四十五度角斜切,從他的右肩拉到鐵傘鬼跳蜴左脖子。
嘩啦啦摧枯拉朽,鐵鏈斷,胸骨斷,鐵傘斷,鬼跳蜴脖子斷,人血蜴血井噴。
哇靠,真是狗血淋頭,臉面、鼻孔、眼睛、嘴巴全是血,暖烘烘的腥鹹味,噁心到想吐。
凡罡用力過猛落地不穩,腳下還打了個趔趄。
這贏是贏了,贏得一點都不瀟洒。
走到今天,他算是第一次和人正面的pk,一出手就砍了一個1.6,贏得有點莫名其妙。
看看手中的刀,沮喪址搖了搖頭:雷傲的功勞,跟我沒關係。
抓刀的手滑黏黏的在打滑,抓都抓不穩,怪不得宮九燕每次殺敵都要閃到一邊去。
正想放開刀在岩壁擦搓乾淨,要不然這刀都握不住,怎麼砍人?
還沒等他回過神,又兩名短刀兵沖入狼煙殺過來。
這兩人好像村漢打架,不講武德,沒有招式,一聲不招呼上來就是一頓猛砍。
一人砍頭,一人劈腿,活脫脫一群街頭混混,人多就圍毆你,砍死你沒商量。
這兩人一個1.2,一個1.3,單挑和凡罡算是不相上下,加起來可就是他的兩倍戰力。
凡罡頓時左跳右閃兼狗趴,模樣十分狼狽,邊打邊心裏在想:草,這樣下去還不被砍死也累死?
以前幾次打贏不是靠偷雞,就是靠對手大意,現在可是人家主動進攻,精神上高度集中,這是戰力上的正面pk,討不到半點好,他想着還有什麼?
對,這把刀,剛才那個1.6的不都照樣砍趴下了。
老子的戰力不如你們,手中這把刀可是你們的祖宗,宮九燕那把藍弧月二級刀輕輕一磕,不也是斷成兩截,老子把你們兩把刀都砍斷了,看你們還打得瑟什麼?
心念動則意念動,意念動着手動,手上狠勁一起不再顧及黏黏的鮮血掐住刀柄,揮刀磕磕碰碰,無招勝有招,一陣亂披風。
稀里嘩啦的從刀刃砍到刀把,兩面盾牌破成個篩子。
他們的刀和盾牌不是骨殼,就是樹皮,充其量也就一級多,凡罡手上的刀可是高科技。
兩名紅魔兵刀碎盾毀,身上被切成魚生片,到死都不瞑目,臨死的時候可能還在想,我他戰力比他高,怎麼就死了呢?
幸好凡罡戰力才1.2,發揮不了到二級的威力,要不然,單憑刀意就能把他們劈成兩半。
當然,凡罡不知道刀意是何物,這就是級數壓制。
一口氣殺了三個,凡罡開始摸出點門門道道出來:級數相差不遠,武器就是決定性因素。
經過剛才一輪狂暴的亂披風,此刻掌心發熱,血也凝固了!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的血。
此刻他發現,這種味道,是原始的味道,是本性的味道,是野蠻的味道,是勝利的味道,是榮耀的味道。
為了生存,你不得不喜歡這種醜陋的味道。
在人類漫長的進化歷史之中,有一條永恆不變的邏輯:就是環境決定思想,思想決定選擇,選擇決定行為。
面前已經無路可退,環境決定思想。
文明虛偽的外衣在此刻被剝落,露出人性血紅的初心。
抬眼望向上這片戰場,紅魔幫正潮水般的涌了過來,長予兵、弓箭兵躲在岩石後面,對厥麻人的傷兵,娃娃兵進無差別偷襲點殺,鬼跳蜴騎兵,短刀兵,猛撲進狼煙之中。
隊伍的行進獃滯下來。
“防禦,防禦,給我打死這幫畜生。”練春花呦呵族人迎敵,揮動草耙子高喊:“殺,殺,殺”沖向兩名偷襲娃娃兵紅魔。
那兩名短刀兵的戰力都在1.5以上,而她戰力才1.7級,很明顯是要吃大虧。
面對兩把速度明顯比她快的刀,練春花渾然不懼,兩眼噴火,不躲不閃,發瘋似的只攻不守。
這是不要命的打法。
她是葦芒的老婆,又是廣峪的副族長,她可不能死,死了就群龍無首了。
相隔三十多米,凡罡幾個跳躍趕緊衝過去。
兩名紅魔短刀兵砍傷一個小孩兵,還想再補一刀,被迫只得放棄回防。
“卟,”“嘩,”一刀插入練春花腹部,一刀橫劈她的胸口。
練春花恍然不覺,輪起草耙子凌空當面抓下去,十六根耙牙把正面紅魔兵臉部直接犁出十六條血槽,拉開的胸口,做了一次人體解剖,心臟在跳動,胃裏掏出糜爛食物,大腸小腸拉出來做風乾臘腸,油脂膏黃漂着油黃泡沫。
草耙子落地時扭轉耙牙由下而上,一個倒撩,把另外一個紅魔兵跨下的系統撩了個稀巴爛。
兩個紅魔兵當場死於非命。
練春花尤自嘿嘿冷笑:“不許傷害我的孩子…”
母愛是人世間最偉大的愛,練春花自己沒有孩子,她把族裏的小孩都當成自己的孩子,正是這種母愛激發出她狂暴的戰鬥狀態。
後腦飛來一粒鏈釘鎚,夾帶着呼嘯聲,戰力2級,此刻她已經無力再躲。
“當,”火星弧光交響,凡罡人在十米開外料想追不上,凌空拼盡全力擲來赤鏈刀,砍斷偷襲練春花那條索鏈。
落地時單手托住練春花倒下的龐大身軀,瞥眼她兩處傷口,還好,戰力不高,卻吃了一身肉,這兩刀只要走了八成,還不至於要了她的命。
但是必須馬上處理,不然,剩下兩成也被血流走。
只是這裏是殺戮戰場,剛動了搶救念頭,身後三名短刀兵沖了過來。
“你救她,後背交給我們。”從傷兵隊伍中走出兩個人,是岩塵岩灰那對雙胞胎。
看樣子岩塵是斷了一條腿。
他一手拉弓,摟搭岩灰肩膀的手挽弦,說話之間射出一弓三箭,一箭射傷一名短刀兵,哀嚎倒地。
另外兩箭被盾牌擋開,那兩名短刀兵放棄凡罡,撲向岩塵兩兄弟猛砍。
他們兩兄弟是一遠一近的戰場同盟。
岩灰戰力剛滿一級,短刀盾牌,顯然應付不來這兩名戰力1.3的紅魔兵。
凡罡手一抖赤鏈刀脫手飛出幫他們一把,在身後毫無人性的玩偷襲。
兩名紅魔兵衝到岩塵兩兄弟面前,忽然感覺身後不對勁,倉促回防,身體前傾躲開四級戰力的赤鏈刀,卻逃不開岩灰一級戰力的牛角刀。
凡罡和他們對了一眼,兩兄弟迅速守住他的後背,戰場上要的就是默契,無需多言。
他放平練春花,扯出急救包,給她注射了一劑嗎-啡。
吩咐鬼魅檢查傷口,生命體征21%,和凡罡目測差不多,最多維維持一小時,擬定治療方案是:消毒,接腸,止血。
凡罡先處理她的腹部傷口,把腸子胃部消毒一下,用醫用速封固型膠接上幾處斷腸和被割裂的胃,塞回腹中復好位,縫好傷口。
胸口這道傷口看起來很深,其實只是兩個c加號咪咪被切開,反而簡單。
他稍作消毒,沒時間去對接皮膚,那邊岩塵兩兄弟快頂不住了,只能壓着直接用營養線縫上。
今後好了可能會很難看,會留下一條大傷疤。不過這個無所謂,反正葦芒這年紀也用不上,先把命救回來再說。
整個治療過程用時五分鐘,練春花消了痛並沒有昏迷過去,拉着他的手:“小兄弟,我們全族人的性命,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