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貪心不足蛇吞象
村子裏每家每戶每年的收入，幾乎可以說是透明的，那生活明顯比別人好，就算攢錢能攢多少？
曲玲瓏沒有過這種經歷，並不是很能想明白其中的狀況，主要是她從小到大真沒有缺錢的情況，真遇上這種事情，她沒辦法設身處地的去體會到攢錢能攢多少。
衛湛能理解。
他看起來是在眺望遠方的麥田，實際上心裏已經開始琢磨曲玲瓏是個什麼樣的人。
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不就是一文錢一文錢攢出來的嗎，曲家同樣如此，想到這裏就又加深了一份確定。
他嘴角上揚，聲音里都帶着笑，“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等最後你就知道，衛興業手裏攥着的銀錢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以前他不在意這些事情，因而從不浪費時間去想，現在涉及到自家孩子和利益，那他就會從頭到尾去分析。
“行吧，那你趁現在有時間就跑一趟他們家，早點解決完早點了事，省的一直拉拉扯扯讓人煩躁。”她想起來就覺得很麻煩，衛湛回來了那就讓他去搞定。
現在重要的是她要體會到豐收的喜悅之情了。
不得不說，她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一片金燦燦的屬於她的麥子。
背着手再看一眼，定了，明天就僱人開始收割，沒有聯合收割機的古代社會，只能靠人力了。
“我會處理好的。”
兩人在衛永豐家的巷口分開。
衛湛拐到了現在還亂鬨哄吵吵鬧鬧的院子裏。
衛永豐悶頭蹲在房檐底下抽悶煙。
從來沒有在家裏表達過意見的衛大和他媳婦兒照舊一言不發，正在跟衛富貴媳婦王招娣吵的是如今已經有十五歲的衛阿牛。
哪怕是每天吃不飽穿不暖，衛阿牛依舊長得高高壯壯，站到那裏還挺有壓迫感。
王招娣指着他的鼻子罵，“小兔崽子你就是個忤逆不孝的玩意兒，我們老衛家養你這麼大你不懂感恩還想搶家裏的東西，你良心是被狗吃了。”
紅着眼瞪她的衛阿牛呲牙一笑，“對，被你吃了！”
他爹娘每天都在地里忙到昏天黑地才能回家，到家也沒有一口熱乎飯，比老黃牛還像老黃牛，結果換來的是什麼呢。
是被他們像扔垃圾一樣扔掉。
衛阿牛很憤怒，像是一頭困獸一般，被困死在裏面，找不出任何出路。
他爹娘不敢說話。
他知道他爹不是爺爺的親生兒子，可是那又怎麼樣。
他娘偷偷和他說過，他爹從幾歲就開始給家裏做活，什麼活都做，到後來娶他娘進門都是一個人當三個人使喚去幹活，這才能讓曾祖父同意給他娶妻。
這些可以不說，就說從他記事的時候開始，那三十畝地全都是他爹娘在干，另外的十畝地就是剩下的人一起。
衛阿牛滿心不滿和怨恨。
王招娣被他的話氣的更狠，伸手就是一巴掌扇了上去，甚至還上腳踹，“狗東西你找死啊你！”
她把自己這段時間積攢的怒火全都發泄到衛阿牛的身上。
衛湛看不過去，更看不過去衛大他們這樣的父母。
他冷聲呵斥道，“住手。”
此時院子裏的人才注意到走進來的衛湛。
衛永豐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晃了晃，穩住身子就一臉苦大仇深的說了句，“衛湛大侄兒，你來了啊。”
“大侄兒就不必喊了，我和衛家並沒有關係。”衛湛拒絕這個稱呼，已經斷了的關係沒必要再有聯繫。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院中的鬧劇，冷漠又冷靜的說道，“我來的目的很簡單，往年的租子我夫人已經減免再減免，現在拖了這麼久總不能再往下拖。”
他一來，衛家的人心裏都有數。
然而真正聽到是來要賬的，那滋味兒就別提了。
衛湛知道他們做不了主，信步閑庭的進了正房衛興業所住的卧房，看到躺在床上的乾巴巴瘦的老頭，他擰了擰眉心。
這人一生病，明顯就能看出來老了不少，精氣神會萎靡很多。
只是他並未心軟，沒有任何修飾之語的就說出來意，“衛老爺子，主動還租子和請衙門縣太爺做主，你自己選擇吧。”
衛興業劇烈的咳嗽幾聲，扯到傷口疼的他眼珠子直往外凸。
他死死的盯緊衛湛，話裏帶着刺，“你爹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質疑他父親的話讓衛湛周身的氣息瞬間冷冽，“不勞你費心，你先把自己孩子孫子教育好再說別人。”
“你……”衛興業身體疼，話就說的不利索，“想要租子，那……你就自己找，找到多少都是你的。”
說完他就閉上眼睛不再吱聲。
跟着進來的衛永豐和衛陳氏都被衛興業的話嚇了一跳。
這哪兒能行啊？
家裏就這麼點地方，真被找出來可咋辦。
衛湛也是被這種極其不要臉的話給驚到了，實在是匪夷所思。
“衛……衛秀才，我爹現在腦子有些糊塗，你別在意他說的話，租子我們是一定會給的，只是家裏現在情況你也能看見，你再寬限幾天，我們想辦法還你。”衛永豐一直就打算還，奈何他爹不拿錢。
他爹已經這副模樣了，總能想辦法讓他把錢拿出來。
“你給老子……咳咳咳！”衛興業看自己兒子的眼神都是惡狠狠，壓榨自己的聲音吼出來，“給老子閉嘴！老子說什麼就是什麼，衛湛你要想拿租子，就自己找！天黑之前找不出來，就給老子滾。”
說完的衛興業喉嚨里的腥氣溢出，一口血就噴到湊過去想安撫他的衛永豐臉上。
衛陳氏就差指着鼻子讓衛湛滾出去了，然而她不敢，辱罵秀才老爺的事情她只敢在背地裏做。
亂作一團的卧房讓人有些憋悶。
衛湛只覺得荒唐。
這一切看起來實在是荒唐。
對衛興業他並未產生半分同情，依舊冷漠的注視着他們。
隨即冷冷的說道，“我會讓我夫人來找，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就轉身離去。
但一出門他就擰緊眉心，該怎麼跟曲玲瓏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