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重要的是現在和以後
雲梔偶然見過一次鄒心如,那時她正好下課,等着宋醒過來一起去吃午飯,兩個人忽然對視上,對方又很快轉移了視線。
鄒心如明顯怔愣,但又瞬間恢復神色,就當不認識一樣從她身旁經過。
不知怎麼的,雲梔總覺得她哪裏變了,沒了以往傲慢的姿態,甚至在見到她時眼神有些許慌亂。
雲梔沒放心上,直到跟宋醒去二食堂用餐時再次跟她撞上。
六班考上汀陵大學的人其實不多,除了她和宋醒之外就只有一個鄒心如。
雲梔揚了揚下巴:“她怎麼怪怪的?”
像是在刻意躲開。
宋醒順着她視線看去,目光平淡:“不知道。”
雲梔砸吧了下嘴巴,跟宋醒找了個位置坐下后便收回視線,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鄒心如怎樣都與她無關。
可是想起她以前對自己說過那些話,又禁不住疑惑。
她確實討人厭,可又確實是一個優秀的女孩,有人說她家庭情況不好,可她似乎從沒像今日這般自卑過。
雲梔不喜歡她,但也從沒將她定義成壞女孩。
宋醒夾了一塊排骨到她嘴邊:“啊。”
雲梔眼睛還在瞟着,但也順從地張開嘴,嘗到排骨的味道后眯了眯眼:“好吃。”
“我不夠好看?眼神收回來。”宋醒語氣一沉,命令一聲。
雲梔笑了笑:“我又不是看男人。”
“吃飯時間,忌三心二意。”宋醒語氣正經。
“我就是……”
“她經歷了什麼或者正在經歷什麼,都是她的事情,與我們無關,梔子,我們無需知道那麼多,即使是知道了,也無濟於事。”
雲梔一噎,慢慢嚼動嘴巴里的排骨,若有所思起來。
是啊,又不是朋友,知道這麼多做什麼。
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不可能一樣,誰又能一輩子都平安順遂。
後來的一段時間,雲梔聽說金融系有個女生將自己的親人告上了法庭,那女生自願退學,消失在人們的不解與疑惑中。
沒人知道她為什麼把人告上法庭,也沒人知道她為什麼退學。
她從此,沒了音訊。
雖然不在金融系,但云梔有個金融系的男朋友,每次去找宋醒時,她都偶爾能聽到一些風聲。
那女生是鄒心如。
一陣風起,雲梔微微微眯着眼看了眼頭頂這片白茫茫的天空,心裏頭想着人情世故這四個字。
人都活在人情世故里。
經歷各種悲歡。
她們生活在現實世界,與人情世故作鬥爭。
周圍的人都說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許多,但云梔沒這麼覺得,或許是今年戀愛了的緣故,溫暖自心間四溢,流入身體裏每個細胞。
寒假至,逢年關。陳煙在今年除夕前三天從美國回來,帶着梁景山見了雲家二老,宋義一大家子帶了食材過來,在除夕之前吃了一頓團圓飯。
飯後,韓英把陳煙帶進房裏,從老舊的抽箱裏拿出個鐲子,指尖輕顫着,她眼眶濕潤,將鐲子放在陳煙手心包裹住:“這十幾年,你在我們雲家受了很多的委屈,我們對不住你,可終歸是婆媳一場,煙煙,往後不管到了哪,都記得打個電話,媽其實,挺想你的。”
韓英話語很深沉:“這鐲子,是媽送給你和景山的禮物,你還喊我一聲媽,就不要拒絕,看你幸福,我們也開心。”
韓英很多話說不出口,微微哽咽着。
照往日,陳煙必定不願意收這鐲子,可今日她卻沒猶豫,掌心攤開,微微抽着鼻子:“媽,你幫我戴上。”
這十多年,與其說是婆媳,不如說更像是母女。
他們都說她在雲家受了很多委屈,可其實不是。雲家二老都對她很好,將她視為孩子般照顧。
他們於她來說,是有恩的。
韓英微愣,隨後笑道:“好,好。”
除夕前一天,梁景山和陳煙一起回了清葫。那是一座南方小城,即使時隔多年,再踏足這一片土地時,陳煙還是能感受到這裏的熟悉的煙火氣。
清葫向來有江南水鄉的雅稱,小船蕩漾在湖面,人站在橋上,遠遠望着湖面碧波。
來到梁景山家裏那刻,陳煙從他家人眼裏看到了驚訝,她笑着,問了叔叔阿姨好,梁景山全程牽着她手,不給任何人支走自己的機會。
陳煙唇邊帶着笑意:“你大可不用這樣,我又不是二十齣頭的小姑娘,能應付。”
梁景山手腕的力度頓時加重三分:“我不願意,你既來了,就不能在這裏受一份刁難。”
可事實上,梁父與梁母對她挺好,至於那些親戚的眼光,她不在意。
“陳煙。”天已經黑了,梁母也是很不容易才找到空隙與陳煙單獨說話,“過來,帶你看樣東西。”
陳煙被她領着進了一間房間,說是一間雜物房,可裏頭的東西卻擺放整齊,被人小心呵護着。
梁母看向她,眼裏帶着心疼:“你叫陳煙,清葫水巷28號老陳的孩子,說起來,我們和你們家還做了兩個月的鄰居。”
可就那兩個月,讓她兒子從此對一個叫陳煙的女孩念念不忘。
陳煙心間一緊。
她意外的是,梁母還能認出她。
梁母笑了笑:“第一眼還看不出來,直到景山喚你陳煙,我和老頭子便什麼都懂了。”
“在這裏待一會兒吧,景山一直長居國外,可每星期都打電話讓幫忙收拾這裏,這個屋子的東西,你該看看的。”梁母不多說別的,把空間讓出給陳煙。
其實這裏的陳設簡單。
書架,桌子,收納箱。
可偏偏是這些簡單的東西,裝滿了梁景山對她這許多年的痴念。
陳煙沒看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着那厚厚的日記本發獃,一直到梁景山進來。
她抬眼,目光有些空,很不容易才聚焦,眼淚忽然奪眶而出。梁景山一眼看到那本日記本,走過來站定在她跟前:“哭什麼。”
“煙煙,用你的餘生好好愛我,這就足夠了。”他將日記本拿走,輕輕擁住她,“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和以後。”
年初三之後,梁景山開始帶着陳煙一起把清葫的每個她想去的地方走走了一遍,回來這麼多年,陳煙從未提過要回水巷的事情。
可梁景山知道她牽挂的地方,其實是她自己的家。
初七那天,梁景山一早就帶着陳煙出門。清葫開春后遍地都是桃花,十幾年不回來,這裏的變化很大,這一路上,陳煙都沒能認出這條是開往清葫水巷的路。
一直到下車,陳煙站穩后,那些記憶不斷在腦海中洶湧,手心被人包裹住,梁景山看着她,牽着她緩緩邁開步子。
“我們梁家人娶妻,向來講究明媒正娶。”
所以陳煙,今日,我是來下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