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合一
面對着陌生男人的偷聽,楚江煙如今下意識皺了下眉。
她眉間的戾氣還尚存幾息，渾然不似平日的溫和無害，如同出了鞘的寶劍,只一眼就讓人心神俱顫。
還不等她開口問話，眼前的男人就慌了,手足無措的解釋：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在偷聽,我們在這裏面試，我不知道你在這裏，我只聽到了最後一句,真的,是真的……”
他被楚江煙剛才那一眼給嚇怕了,話都連不成串,一張臉憋得通紅。
楚江煙也意識到對方並非有意。
如今她眉目溫和下來，嘴角也帶了點清淺的笑意,對着男人微微點頭：
“我相信你。”
她本來就長得美,方才的銳利還在臉上殘留,如今放緩了眉眼,頓時春風拂面，只覺說不出來的從容和洒脫。
一瞬之間,男人竟有些看呆了。
等反應過來，他的視線慌亂的移開，頓時有些害羞，支支吾吾的更是一個字也都說不出來了。
楚江煙見狀，還以為是自己又嚇到人家了，內心微微有些無奈。
罷了，誰讓她第一印象沒留好,偏偏在凶人的時候被聽見了。
不過她的無奈也只留了一瞬，繼而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面前的男人很年輕，和她差不多大，戴着一幅眼鏡，頭髮有些不修邊幅的遮住了眼睛，在清秀之中帶着點瑟縮的書生氣。
不含貶義的說，感覺就是很標準的文藝青年。
——不是吳清景那種的冒牌貨。
再聯繫上他的第一句話，希望楚江煙試角色的那句，他的身份就已經很明顯了。
“請問，你是周圍劇組的編劇嗎？”
楚江煙的語氣盡量放緩，生怕嚇到他。
男人聽了這話，才從出神之中猛地驚醒，想起來剛才的內容，道：
“對對對，我是《變貓》劇組的……剛才說的那個，你，你是演員嗎？我這裏有個角色非常適合你，我、你、那個……”
男人如今是肉眼可見的緊張，說話的內容也有些顛倒四。
好在楚江煙擅長和各種人打交道，如今幾句話簡單的安撫之後，她就把話題順利引導到了正題上面：
“我是一個演員，非常歡迎你們劇組來溝通聯繫。這是我經紀人的名片。”
她把徐宏的名片遞上前去，男人也在身上手忙腳亂的摸出一張名片交換。
楚江煙接過來一看。
男人的名字叫做何許言。
“何先生，”
楚江煙笑着頷首，
“謝謝你的認可，期待我們能夠一起合作。”
何許言眼巴巴的看着楚江煙，如今忙不迭的點頭。
看着他這幅緊張的神態，楚江煙甚至都不忍心和他繼續說下去了。
正好基礎的交流到這裏已經差不多了，至於進一步就是經紀人來對接了。
如今她便簡單的和對方道了別，順着樓梯走出了寫字樓。
外面還是車流不息的繁華景緻，清河娛樂的麵包車停在最盡頭。
徐宏正在裏面玩手機鬥地主，如今一眼就看到了楚江煙的身影，忙不迭扔了個王炸打完這局，然後殷切的迎了上去：
“怎麼樣，什麼感覺？”
楚江煙直言不諱：
“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我覺得今天的試鏡不太對勁。”
一聽這話，徐宏原本期待的神情一下子就嚴肅了下來，如今沉穩道：
“出了什麼事，你先和我說說。”
在工作方面，楚江煙並不會對自己的經紀人隱瞞。
如今她簡單的概括了一下剛才試鏡的情況，聽得徐宏眉頭越皺越緊。
最終，他拍板定論：
“媽的，咱絕對是被搞了！”
只不過現在的問題在於，弄這麼一出，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直都在貶低自家藝人，難道是為了打擊她的自信心？
……那也不對啊，那後面為什麼又要詢問她的意見？
徐宏下意識覺得其中有些貓膩，但又說不出來，心裏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再一想自家藝人在試鏡現場竟然遭遇了這麼不公平的針對，徐宏心裏頓時更不是滋味了，半天憋出一句長長的嘆息：
“唉，我早就應該想到的，正常試鏡通知的不會這麼突然……都怪我，太急功近利了，現在你被白罵了一通，角色也沒可能了……怪我，都怪我。”
一邊說著，徐宏的心情越發低落。
畢竟楚江煙是娛樂圈小白，看不出裏面的門道還情有可原；
他這都四十多了，什麼勾心鬥角沒見過？
結果一被許了好處，直接就悶頭往裏面沖，真是白活了這個年紀！
關鍵是他一個人吃虧也就罷了，還害得楚江煙跟着受罪，被挑刺挑的一無是處……這叫個什麼事啊！
心裏一邊後悔着，徐宏的表情也皺巴在了一起。
而一旁的楚江煙見狀，已經準備從口袋裏拿出那張名片聊做安慰了。
結果她還沒伸手，卻聽徐宏突然疑惑的問道：
“遠處那個戴眼鏡的男的……怎麼一直在看你？”
楚江煙下意識回頭，對上了一雙躲躲閃閃的眼睛。
——正是那位名叫何許言的編劇。
楚江煙回過頭來，從口袋裏拿出了他的名片，遞給一頭霧水的徐宏，然後平靜解釋：
“哦，是想找我拍戲的一個編劇。”
徐宏：……
徐宏：？？？
徐宏還處在茫然之中的時候，何許言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也就沒了躲藏的意思，猶猶豫豫的走了過來。
看了一眼身邊表情空洞的自家經紀人，估計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楚江煙便先一步問清了對方跟着自己的原因。
結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單純。
“對、對不起，我迷路了。”何許言一臉羞愧的抿了抿嘴。
原來，他當時“偷聽”楚江煙的電話，只是因為試鏡結束，在寫字樓里迷了路，所以聽到聲音之後想去問個路。
結果等激動的交換完了名片，眼看楚江煙都走了，何許言才意識到自己還在迷路之中。
那個地方本來就沒什麼人，何許言沒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跟在楚江煙後面下了樓梯……然後就被徐宏給看了個正着。
聽完何許言的敘述，楚江煙當即決定還要訓練一下自己的反跟蹤意識。
至於一旁的徐宏，如今則從茫然中回過神來，感覺到天上掉下餡餅一般，頓時激動的抓住了何許言的手：
“何先生，相逢即是緣！
既然你都來了，改日不如撞日，我們不如商量一下你說的新戲的事情吧！”
何許言被徐宏的熱情徹底震撼了：“可、可是……”
“哎呀沒什麼可是的，”
徐宏已經在笑眯眯的把他往麵包車裏面塞了，
“何先生接下來還有別的事情嗎？要是沒別的事情，剛好可以來我們清河娛樂坐一坐。難得這麼湊巧，我們家藝人也是很忙的，錯過了這個機會就沒了下次了……”
在徐宏的話術之下，原本就社恐的何許言如今更是被哄得暈頭轉向。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本人已經坐在了清河娛樂的會客廳裏面，手上還端着一杯熱乎乎的茶。
而他的對面，徐宏則對着楚江煙悄悄比了個“出去記得關門”的手勢。
目睹了自家經紀人誘拐社恐小編劇的楚江煙：……
她默默走出了會客廳，順便幫會客廳的兩位專業人士帶上了門。
關於在娛樂圈如何發展的事情，楚江煙一向都是全權交給徐宏來處理的。
一方面是系統的限制，另一方面也是楚江煙不太在乎。
畢竟她不是這個領域的，也就不會去對專業人士指手畫腳。
比如現在，專業人士們已經在討論劇本的問題；
而她這個娛樂圈非專業人士，則要處理她專業的事情了。
楚江煙走到自己的休息室，接起了寫着[科室主任]的電話。
“喂，楚小姐，”
對面那頭，主任語氣相當謹慎，
“我們這邊收到通知。
您吩咐要重點關照的那位病人被人盯上了，買通了我們醫院的人把她趕出去。”
重點關照的病人，自然指的就是何霜的奶奶。
至於花錢的這個人是誰，自然已經很明顯了。
楚江煙內心頓時明了，對着電話那頭點了點頭：
“那既然你給我打電話，說明你們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
聽着“楚小姐”的電話，主任自然連連點頭。
那是當然！
對方只是一個主治醫師而已，哪裏能和院長欽點的“大人物”相提並論啊！
再說了，一個是害人，一個是救人。
就算是從道義方面，他也會選擇救人這邊。
想到這裏，主任回復道：
“是的，收了錢的主治醫師我們已經揪出來了，只等您一聲令下就可以馬上開除了。”
這倒不是為了討好這位“楚小姐”。
他們醫院醫風嚴明，收人紅包本來就是大忌，更別說是為了害一個老人。
敢頂風作案，開除是必然的結果，只不過是早還是晚的過程了。
主任這個電話，本以為“楚小姐”會當機立斷的以絕後患。
沒想到楚江煙沉吟了片刻，倒是給出了不一樣的回答：
“先把人留下吧。”
留人的原因很簡單。
朱洋所謂的手段，就是給主治醫師塞錢，讓他把何霜的奶奶趕出醫院。
她現在知道了朱洋的計劃，自然就可以反過來利用它，從而步下自己的局。
這個主任也是人精，聽出來楚江煙話里的意思了，如今點頭：
“好的，那我們就先不開除他，只是讓那位病人的出院手續難辦一點，這樣可以嗎？”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
楚江煙笑着點頭：
“可以，拖個兩天就行，事情馬上就要結束了。”
聽了這話，主任應下來，如今就準備扣上電話；
沒想到的是，那邊的楚小姐突然溫和的開口了：
“這次麻煩你了。”
主任愣了一下，正準備說“不麻煩”，卻聽楚小姐繼續道：
“我聽院長說，主任的小女兒明年就要上小學了吧。
實小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覺得呢？”
實小乃是全省最為搶手的名牌小學。
年年招生名額報滿，入學家庭的錢權缺一不可。
主任對這種擠破頭的小學原本早就放棄了，如今一聽楚江煙的話，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實小？！楚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邊，聽出了主任話里的激動，楚江煙則是微微一笑：
“事情結束之後，招生辦的人會來聯繫你們的。”
一句話說完，對面的主任自然是陷入了狂喜之中，當即連聲道謝。
對於替楚江煙辦事，他也從不得已為之，變成了如今的心悅誠服。
一掛斷電話，他便手舞足蹈的給老婆孩子報喜去了。
而楚江煙這邊還不能走開，掛了電話之後在休息室又忙碌了片刻。
不到一個小時，徐宏那邊結束了談話，如今推門而入。
“何先生回去了？”
楚江煙問道。
“嗯。”
徐宏點點頭，如今坐在休息室的沙發里，表情還帶着一絲思索，片刻之後道：
“我有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楚江煙眨眨眼睛：“好消息？”
徐宏點頭：“好，那我就先說壞消息吧。”
楚江煙：……
玩笑過後，徐宏便開始說起了正事。
原來談話的一開始，他本來是打算和何許言套套近乎。
所以徐宏開玩笑地說，楚江煙錯過了《分手后的第一天》，反而遇到了何許言，也算是一種緣分。
結果聽到了“楚江煙”這個名字之後，何許言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徐宏追問下去，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
原來最開始的時候，何許言本來就是《分手的第一天》的編劇。
但是導演簽了對賭協議之後，他就為了翻倍的資金，要在面試為難一個名叫“楚江煙”的藝人。
面試不是一言堂，所以他拿資金來誘惑，要求大家都一起陪着他演。
劇組的幾乎所有人都同意了，只有何許言一個人拒絕了。
導演王仕和何許言兩人矛盾積怨已久。
導演嫌他清高，他嫌導演底線太低。
本來只是暗中作對，如今有了“楚江煙”這件事的引子，兩個人的矛盾就鬧到了明面上。
何許言只是個編劇，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他自己離開了《分手》劇組。
好在他在圈內還算有點名氣，很快就找到了下家，轉而投身到了如今的《變貓》劇組裏面。
這就是第一條壞消息：
——原來楚江煙的被為難並不是錯覺，不僅有總導演王仕的因素，甚至還有製片人看不慣她。
面對這種資方的有錢勢力，何許言之前簽了協議不能外傳。
要不是遇見正主，這件事他估計一輩子也不會說出去。
誰知道事情這麼湊巧。
徐宏得知了這個消息，心裏五味雜陳，又想讓楚江煙知道，又怕她擔心，猶豫到最後還是決定開誠佈公。
如今他小心翼翼的說完，看着她從容的表情鬆了口氣，轉而說了“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何許言名聲在外，所以來到新劇組的話語權很大。
而且他非常喜歡楚江煙的氣質，覺得她完全可以本色出演裏面的女二號。
也就是說，楚江煙的新角色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是個好消息吧。”
徐宏的表情喜滋滋的，顯然也很開心。
楚江煙點了點頭，絲毫沒有被迷惑到：
“所以最後一個壞消息呢？”
“……”
徐宏沉默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
原來何許言和導演王仕鬧掰之後，兩個人的梁子就接下來了。
後面何許言進組之後，導演就在外面放話，說要和何許言的新劇打擂。
所謂打擂，就是業內一種競爭收視率的說法。
比如如今的《分手》和《變貓》就是。
兩個劇組的劇本類型大致相同，都是都市情感類，選角時間也大差不差，上映時間甚至也是同期。
這種撞在一起的情況，難免會被業內外人士拿出來比較和分析。
更別說王仕喊話在外了。
如今其中一方一旦失敗，必然就會被另一個拉踩的抬不起頭來。
但問題在於，《分手的第一天》名聲在外，演員名單陣容頗大，導演資金也相當充足，可以說是拉滿了期待。
而《變貓》，或者說《變成貓咪之後》，這個劇雖然也有投資，但相當捉襟見肘。
再加上《變貓》是完全原創的新劇本，沒有ip加成，演員也都是些新面孔，如今的熱度低到近乎沒有。
兩相對比，《變貓》的失敗似乎在開頭就寫好了尾聲。
更壞的是，王仕的手段頗多。
這場打擂絕對不會只是競爭，後面對劇組的惡意抹黑打壓也是很有可能。
一旦參演，就要做好被連累的準備。
——這就是最後一條壞消息了。
徐宏說完之後，長嘆了一聲：
“按理來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聯合起來才是硬道理。
但我打聽過了，那個叫王仕的導演臭名在外，相當的睚眥必報。
咱們一旦加入《變貓》，就是和何許言綁在了一條線上，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想到這裏，徐宏忍不住又覺得頭疼。
好在談話的尾聲中，何許言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給他留出了時間來思考，然後就離開了。
徐宏下不了決心，最終決定讓楚江煙來拿主意。
可惜的是，楚江煙如今給他泡了一杯茶，繼而微笑着聳肩：
“我聽你的，你決定就好。”
其實也知道楚江煙會這麼回答，徐宏苦惱的把茶一飲而盡，欲言又止片刻，最終還是長嘆一口氣：
“算了，反正還有時間，再看看吧。”
把這個問題擱置在一旁，徐宏抬頭看錶，繼而開口問道：
“五點下班了，在食堂吃晚飯嗎？”
“不了，”楚江煙笑着回答，“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聽她這麼回答，徐宏點點頭，也沒多問，就先一步離開了。
而楚江煙則目送着自家經紀人離開，然後看了看錶，不慌不忙的出門坐電梯下至停車場。
剛坐進自己的通勤車裏，她就收到了一個好友申請。
又是朱洋，申請欄里是一句相當挑釁的話：
[我說過，你一定會後悔的]
很顯然，這就是剛花了錢買通人，過來炫耀的。
楚江煙又是毫不猶豫的點了拒絕，還沒來得及熄屏，就看到了管家發來的新消息：
[小姐，朱辭還有十分鐘就到茶室了]
朱辭。
和朱洋同父異母的朱家私生子。
而且根據調查，他還和朱洋有血海深仇。
楚江煙回了個[好]，就關上手機屏幕，繼而一腳踩下油門。
茶室，全稱叫做“聞笛齋”，是楚江煙最常去的一處自家門店。
一方面是為了品茶，另一方面也可以不露臉的情況下隔着屏風和人交流。
整個聞笛齋都是楚家心腹，也不會有走漏風聲的事情。
……要說唯一的缺點。
可能就是安全性有些好過頭了。
站在聞笛齋門口，朱辭看着面前的兩排保安，一瞬間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
但前台很快就看見了他，如今笑着把他迎進了店裏：
“這位先生，要喝茶嗎？”
聞笛齋的定位就是高端人群，一進茶社就能看到一排排的樣茶琳琅滿目。
看着小牌子上一斤就兩萬的奢侈茶葉，朱辭表情多了一分晦澀。
下一刻，在前台疑問的目光中，他一邊擺擺手，一邊臉上飛過一抹暗紅：
“不不不不不，我是來……有人讓我來這裏的……”
前台小宋看着面前的男人，容貌清俊，但神態中似乎帶着點自卑，衣着也不算很好。
如今他一邊說著，視線一邊小心的打量着茶苑裏面各種價格不菲的花瓶茶具。
每說出幾個字，聲音也隨之越來越低，最後都要聽不到了。
年輕帥氣又有些自卑的男人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但小宋相當訓練有素，如今態度沒有一絲改變，臉上還是熱情的微笑：
“那麼先生，說讓你來的人有沒有給過你什麼口令呢？”
朱辭點點頭，繼而回答：
“有的有的……那個……玉壺春？”
玉壺春，自然是聞笛齋幕後大老闆的固定茶室。
小宋一早就收到了通知，如今心下瞭然，臉上的笑容更加熱情了起來：
“原來是朱先生，請您跟我來。”
之前的電話居然是真的。
朱辭心裏有些訝異，目光閃爍了一瞬間，但下一刻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垂下眼睛乖乖的點頭。
如今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前台的身後，走進長長的走廊，最後到了盡頭的房間。
“就是這裏了，朱先生進去就可以。”
這間寫着“玉壺春”的房間，明顯就和前面的私人茶室有些不同。
不單單是值得裝潢方面，就連前台小姐的表情，如今也在熱情中多出了一分恭敬。
朱辭看在眼裏，一掃剛才的試探，心情更是多了幾分揣測和凝重。
在此之前，他一直對聯繫自己的人抱有懷疑的態度。
畢竟任誰也不敢相信，電話里說的那些好事是真的會存在。
與其說是免費的午餐，他更寧願把這一切當做朱家和朱洋的什麼新把戲。
但是如今，站在房間的門口，朱辭不得不去思考另一種可能性。
可如果電話里所說的都是真的。
那麼聯繫他的人是誰？對方又會怎麼幫他？
最關鍵的是，真的可以幫到他嗎？
想到了過去的事情，朱辭的表情改變了幾瞬，抬眼的時候神態定格在了堅定之中。
無論如何，已經走到這裏，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不管裏面的人究竟圖謀為何，這也是他最可以接近朱洋的機會了。
當時有朱家的保護，身為繼承人的朱洋能從中毫髮無傷的脫罪。
那麼是不是說明，
只要他成為了這個繼承人，他就有了替母親報仇的機會。
想到這裏，朱辭不再猶豫。
如今他站在私人茶室的門口，深吸一口氣，繼而毅然決然的拉開了屋門。
人還沒進去，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淡淡的茶香。
茶香安神除煩，令朱辭眉心的鬱結稍緩片刻，表情也放鬆了一些。
如今他心情莫測的邁步進入，抬眼觀察，第一眼就看到了屏風後面的人影。
那人側身而坐，頭髮高高束起，背部如同一柄不會彎折的長劍般挺得筆直，如今仰頭品茶，露出一截平滑的脖頸。
竟然……是個女人？
“你是……”
在茶室繚繞的熏香中，朱辭眯起眼睛，聲音帶了點難以言說的遲緩。
“坐。”
屏風另一頭的房間裏，楚江煙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然後乾脆的直入主題：
“朱辭，我知道你是朱家的私生子。
未來幾天，我會給你一個重新站在朱家面前的機會……”
隔着屏風，她的聲音利落而平靜，又帶着一股清淡的漠然，真正有了種高高在上的味道。
不用暴露身份的時候，楚江煙向來效率至上，喜歡速戰速決。
但這次，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手機就響了。
是她的工作手機，徐宏來的電話。
楚江煙被打斷，忍不住皺了下眉，如今站起身，乾脆的道了歉：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她正要離開，又想起什麼，補充了一句：
“壺裏的茶是原葉龍井，朱家老太太很愛喝。
你一會拿上一點，到時候算作是見面禮。”
五萬一斤的茶葉就這麼送了，楚江煙的語氣也沒有任何變化，如今走出自己那一側的屋門。
她的茶室分為兩個區域，
一個是客人坐的地方，通着走廊的主路；
隔着屏風是楚江煙的地方，門后通向的卻是聞笛齋後院的小園林。
後院空無一人，楚江煙接起電話，徐宏的聲音火急火燎的傳來：
“完了！我終於明白那個導演為什麼要這麼逼你了！”
楚江煙的思緒還停留在朱家的事情上，如今愣了一秒才問：
“什麼？”
徐宏的語氣憤憤不平：
“這個王仕真不是個東西！
你在試鏡現場耍大牌的流言，現在已經掛上熱搜了！
我正在往你家趕……對了，你應該在家吧？”
一聽這話，楚江煙的動作停頓了片刻，才道：
“我馬上回去。”
扣下電話之後，饒是精力旺盛的楚江煙，如今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回憶起今天，簡直就是一直在兩頭忙活。
一會扮演着十八線小明星楚江煙，
參加面試、被導演挑刺、現在還上了熱搜；
一會就變成了率領楚氏集團的楚總，
和朱洋博弈，處理醫院事宜，還來見這個私生子；
這麼一想，倒有點像是那種白天打工、晚上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過着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楚江煙內心調侃了幾句，如今揉揉太陽穴，準備從聞笛齋再往家裏趕。
回憶起自己的車鑰匙還放在玉壺春，她起身往回走，推門一看，卻發現屏風那頭的朱辭還坐在那裏。
“你還沒走？”
楚江煙詫異了一秒，才平靜道，
“去找前台吧，她會把需要的事情都教給你的。”
話音落下，她準備從這個世界脫身，轉而投入到另一個屬於娛樂圈的世界當中。
沒想到的是，朱辭卻突然開口了：
“我剛才就想問……請問，您、您是清河娛樂的楚江煙嗎，拍《千瘡百孔》的那個。”
“嘭。”
這一刻，她那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突然交融了。
楚江煙停下腳步，然後表情平靜的撥通了前台的電話：
“小宋，給他拿張保密協議的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