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捉蟲)
衝鋒的號角刺破夜空,眨眼的功夫,烏壓壓的人馬就從山林中冒了出來。而劉仲似乎已有防備,她手下的弓箭手早早在高地上擺好陣型,北涼人即便連夜突襲,依舊沒有佔到半分便宜。一時間馬蹄聲、戰鼓聲交雜在一起,地動山搖。
原本打算折回斷山的柳同知與徐縣丞在途中感到異動,半路改了主意,先行撤回府城。
斷山那邊卻遲鈍了許多,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叛軍來了。”
一眾官員立馬炸了鍋。但不待她們反應過來,北涼的軍隊就已將她們悉數包圍。與此同時,北涼的先鋒軍在劉仲的弓箭手的嚴守下損失慘重,不得以暫且退了回來。
開封溝通南北,是大犁要塞,它作為中部地區,處於大犁之腹,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周邊很快就會有增援,要從此處打開缺口絕非易事。但凡事皆有變數,數月前北涼安插在大犁的探子傳來消息,說開封城外藏有軍火。北涼王君一得了消息,立刻就命人去開封刺探,果然發現了藏有火藥的地庫,只是那地庫並不在斷山,而是在距斷山數里之外的虎牙山中,那虎牙山有猛虎出沒,早年生了幾樁老虎吃人的命案,後來就成了開封的禁地,關於那山暫且按下不表。
卻說此番北涼奉命攻打開封的副將是年輕的親王忽爾汗,她出征並非奉北涼王君之命,而是主動請纓,她此行目的,一則為攻佔開封,搶奪軍火;二則為私,她誓要手仞大犁督軍劉仲,為母報仇。於是一到開封,忽爾汗便令手下的人帶着另一隊人馬前去虎牙山,自己則親領數千精騎來取劉仲的命。
前些日子劉仲的兵馬奉那小皇帝的旨意前去增援北涼,手下良將又中計被困在火場,現下她孤立無援,只有兩千多殘兵在負隅頑抗。
故而忽爾汗當下雖處劣勢也絲毫不慌,這個局面在她意料之中,畢竟她的對手劉仲慣是出了名的狡詐多疑,乃大犁名副其實的武將第一人。劉仲善用地勢,命人擺下弓箭陣,北涼先鋒軍死傷無數也無法靠近劉仲的軍營。
忽爾汗知道,劉仲是在唱空城計拖延時間,想等周邊的援軍增援,但她又怎會善罷甘休!在得知開封的一眾地方官員被生擒時,忽爾汗當機立斷,命人將當中身強力壯的官員捆在陣前做肉盾。
當北涼的衝鋒號角再次吹響時,劉仲的弓箭手也都將弓拉滿,然而當北涼人真的衝過來時,弓箭手們都傻了眼。
“不要,不要殺我。”
只見四五個穿着大犁官服的人走在北涼軍的陣前,哆哆嗦嗦的嘶喊着:“不要殺我。”
火光閃爍之下,奉命防守的將士望着不遠處的人,一時沒了主意,只能眼睜睜看着北涼的軍隊攻了上來。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從黑暗中射出三支利箭,絲毫不差的分別射中三名肉盾的胸口。
拉弓、放箭,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猶豫,看着那三人倒下,劉仲漠然將弓隨手扔給隨行的參軍,開口只道了一句:“陛下那裏,我自會去解釋。”
劉仲回到帳中就若無其事的拿起破了皮的老書來看,橘黃的燭火照在她剛毅的臉上,在帳外的廝打聲的反襯之下,竟顯出一絲柔靜來。
“你將她們都殺了?”
“殺了。”
“你就不怕殺錯人?“
劉仲聞言將書合起,抬眼望向宋世恕,一字字復道:“即便你不將她們的罪證交予我,我也照殺不誤,我首先對我的兵負責。“
宋世恕聽她這樣說,長嘆一口氣:“可這事傳到朝中,她們必定會說你為了保全自己而射殺多名地方官。你應當知道,她們這麼些年都能安然無恙,是因為背後有人在撐腰。”
劉仲聽了這話,只是一笑:“那些個言官,連陛下都時常要遭她們罵,說我幾句又怎麼樣。”
宋世恕搖頭:“這麼多年,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
劉仲:“你倒是越發的啰嗦。“她一面說,一面將一疊厚厚的紙理齊,裝進牛皮盒子中。想要的東西拿到手,接着她就換了一副面孔,煞是冷漠的說:“行了,我這就命人護送你下山去。”
宋世恕看她翻臉比翻書還快,心下生起厭惡,當即頭也不回的就要離開,快要出門時,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允諒,其實那日我去鋮王府,也見到他最後一面。他一如往常笑着問我‘督軍從府上來?從紫金山上來?’我只當是尋常的一天,隨口敷衍了他。
“其實我才從先帝那處出來,先帝似乎知道他有娠的事,將我叫去刺探口風,而我也是一頭霧水,既是驚喜又是錯愕,心想臨出征之前也要去同他道聲別的,便去見了他,有意問他一句‘師弟,允諒從臨安來信,問你可想念臨安的小物件,她託人給你帶’,他卻目光閃躲的低下頭,連說兩遍‘不用了’。誰知不過數日…”
劉仲說到一半,忽然感覺頭開始隱隱作痛,他深吸一口氣才說道:“我在軍中得到一封信,說他已因病去世,那是我離開后不久的事。後來想了想,確是我的錯,我不該去看他。“
宋世恕緩緩閉上眼睛:“我都知道,我早就放下了…這也不是你的錯。”說完就出了營帳。
劉仲沉靜了片刻,忽然改了主意,她想親自護送宋世恕安全離開,剛出門竟發現宋世恕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七八歲的女孩,那女孩正口口聲聲喚着宋世恕“師父”。
“你何時收了個徒弟?”
宋世恕摸着女孩的頭頂:“他父親生她時難產,臨終前將他託付給我,我便這樣一直帶着她。他是男孩,但這世道男孩總不安全,我便將他當作女孩養了。”
劉仲怔了怔,又細細將那孩子看了兩眼,看得他害羞的偏過頭去才回過神來:“他如今幾歲了?”
宋世恕喊了聲:“師姐。”喊完又道:“你猜得沒錯。”
之後兩人都不再談論此事,劉仲岔開話題道:“眼下四面都是北涼人,你們暫且還是不要出去的好,我已為你們安排了藏身之處,隨我過來。”
宋世恕望着火光熏天的前線:“你們的箭就要用完,到時候只能硬碰硬了,她們此番定是有備而來,否則也不會直奔開封。”
劉仲笑了笑:“你倒擔心起我來。”
“也是,督軍大人什麼陣仗不曾見過,是我話多了。”
說話的功夫,劉仲就將宋世恕師徒二人帶到一個隱秘的石縫前,臨別時,宋世恕發覺劉仲的異樣,便問她:“師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罷。”
劉仲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你可還記得今夜斷山下,撿你手牌的那個後生。”
宋世恕若有所思的點頭:“太康知縣,姓楊。”
“她是我女兒…”
…
斷山之外兩軍交戰,打得昏天黑地,然而斷山上更是熱鬧。卻說楊思煥一行人上了山,才發現情況比想像中的還要複雜得許多。山上到處都是獵戶設下的機關陷阱,劉仲的副將劉義御馬在前,一個不慎竟觸動了老虎夾,馬腿被夾的瞬間,劉義差點栽倒在地,好在她是行軍多年的人,最後也是安穩地落下來。
“將軍,沒事吧?”
劉義轉過頭,只見昏暗的月色中一人御馬飛奔而來,走到近前,那人翻身下馬,復問道:“將軍有沒有受傷?“
望着眼前白皙秀逸的那張臉,那長像極了已故的許將軍的臉,劉義一時失了神。
“沒…沒事。”
楊思煥的注意力此刻已被轉移到嘶鳴的馬身上,全然沒注意到劉義異樣的眼神。她隨手撿起一根木棒就開始翹老虎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馬腿解救出來。
這時候其餘人馬都趕了過來。
“怎麼了?”
劉義道:“你們要小心,這山上機關多得很。”環顧四周又是一嘆:“這斷山當真就這麼邪乎,沒有其他下山的路了?”
楊思煥道:“必須將火滅掉。”
“大人好大的口氣,方才我們找了半天,連個水渠都沒找到,這麼大的火,就憑大人一句話說滅就滅了?”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確實有點難。”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直到劉義開口,眾人才安靜下來:“方才楊大人說自己有法子滅火,什麼法子,不如說出來聽聽。”
楊思煥循聲望去,才發現這個副將總盯着她看,看得她很不舒服。
“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和火比誰更快。”
“怎麼說?”
楊思煥環顧四周,然後才張開雙臂道:“我方才將這周圍看過一遍,這一條線橫插過去是最短的可以截斷斷山的路線,而且這處不像前面有那麼多大樹,這一帶主要是一些野草和小樹,沿路還有很多木樁,想來是獵戶平日裏沒少偷偷砍樹。所以我們沿着這條路線沿路清理出一條沒有雜草和樹木的土道,這樣火就不會燒到山上。”
話音剛落就有人問:“這來得及嗎?”
楊思煥也不說話,直接就拿起鋤頭開始除草,一個沒注意,野草劃破了她的臉,馬上就有血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她只用袖子擦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略一蹙眉,就任它去了,繼續頭也不抬的拚命斬草。
一旁愣着的小兵見狀也紛紛不再廢話,都麻利的加入除草的隊伍。
天快亮時,一條狹長的隔離帶被挖出來了,期間山上的獵戶半夜被吵醒才發現自己被困在火海里,往山下跑時碰見楊思煥一行,也都跟着鏟起草來。
最終,大家另外放了一把火從山上燒到山下。看着火勢飛速蔓延開去,眾人欣慰的癱坐在地上。
楊思煥摘下頭盔,露出疲憊的笑容,此時她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在火光映照下一片緋紅,她將頭盔交還給劉義:“多謝將軍,今天多虧了將軍和各位小軍。”
當兩股火相遇時,天空閃出一顆巨大的煙花,山火也隨之被熄滅。
劉義分辨出那是山下求助的信號彈,她便沒有多作停留,當即就翻身上馬:“小楊大人,後會有期。“說罷,策馬疾馳下了山。
劉義剛走,就見茫茫晨霧中,一人騎着毛驢向著大軍前進的方向逆行而來,那毛驢哼哧哼哧爬了幾步,就走不動了,那騎驢的人就氣急敗壞地跳下來,狠狠踹了一腳驢屁股,一下踹空了,那人就摔到地上,很是狼狽。楊思換遠遠認出那人是周威。
周威也在一群獵戶中一眼認出灰頭土臉的楊思煥來,“楊思煥,你好大的膽。“說著話,就要來教訓楊思煥,她一面揉着屁股一面對楊思煥點啊點的。
“發生什麼事了?”
“我正要跟你說,北涼的軍隊打過來了。昨夜山下的那些嘰嘰喳喳的官員都被逮去做人質了。”
楊思煥聞言腦子嗡嗡響,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都像做夢一樣,又聽周威繼續道:“還好我機靈,你上山之後我看見徐縣丞鬼鬼祟祟,我就跟着她,跟着跟着我就跟丟了,也幸好我離開了,不然肯定也難逃北涼人毒手。”
聽周威絮絮叨叨一陣說,楊思煥這才捋清現狀。原來北涼人奇襲開封,說來也怪,她們的目標並不是開封城,而是臨時路過的都督。她們像是算好的一樣,偏偏就知道都督今日會到達這裏,而都督也像事先知道北涼人要來一樣,提前布好了陣。所以兩班人打了一整夜也沒分出個勝負來。
“北涼大軍有近萬人?可是都督只有兩千殘兵,方才劉副將看到信號彈立馬就下山支援了,是不是都督扛不住了?”楊思煥自言自語道。
周威聽了這話馬上左顧右盼,狐疑的將楊思煥拉到一邊:“柳大人昨夜命人封了城,這些貪生怕死的宵小,更別說出兵相救了,恐怕我們現在回不去了。”
楊思煥若有所思:“我聽聞都督曾經以一千人馬抵禦八千精騎,這次應該也能挺過去吧。”
周威一個爆栗敲在楊思煥的榆木腦袋上:“你想什麼呢?我方才來時,就已經看到兩軍在對砍了。”
周威第一次見到死了那麼多人,想想都心有餘悸。
“都督也是血肉之軀,一個砍兩個還說得過去,十幾個人同時砍她一個,你看看她能不能遭得住。”周威咂着嘴巴說,“她以少勝多的前提是陣法配合,這次她箭都沒了,就只能硬打了。”
楊思煥蹙眉:“那你說我們怎麼辦?”
周威又是左顧右盼,然後湊到楊思煥耳邊正要說句什麼。突然就聽到一聲巨大的響聲,山川大地都在晃動。
楊思煥一宿沒睡,又因昨夜從馬車上摔下身負重傷,因此心都隨着這爆炸聲一揪揪的痛起來,眾人紛紛倒在地上捂着耳朵。
…
不多時,北涼探子來報,說是虎牙山發生爆炸,炸傷了北涼的數百名軍士。
忽爾汗大怒:“本王讓你們去取火藥,不是讓你們去點炮仗。”
那小兵把頭重重叩到地上:“王請息怒,這是大犁的人搞的鬼,有人看見爆炸發生前有一個人用帶火的箭朝地庫射,這才發生這種事。”
“什麼人?”
“小的也不清楚,說是戴了面具,穿着白衣,身材高挑,看背影卻像個男的。那人騎着白馬突然出現,來無影去無蹤的。後來爆炸發生了,都忙着救人,顧不上去追那人了。”
忽爾汗捏緊拳頭:“那邊還有多少能動的,都給本王過來集合,天亮之前本王定要取了劉仲狗命不可!”
就在這時,忽爾汗的軍師湊過來:“王,您知道為何昨夜劉仲不把人質放在眼裏嗎…”
“軍師有話直接說。”
“王,我派人去查了,昨夜的幾個人質都是惡貫滿盈的貪官污吏,有些甚至身上背了人命,原來劉仲像是算好了似的,所以對待她們,劉仲根本不放在眼裏。但是方才我的人在斷山上又逮到兩個年輕的小官,將她們綁了去和劉仲對陣,看她還下不下得了手。”
說著話,人已經被帶了上來。
軍師又在忽爾汗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令她立刻高興起來,馬上下令:“將這兩個大犁人擦乾淨,即刻捆上帶着跟我走。”
與此同時,劉仲在營中聽到爆炸,也以為是北涼人乾的,但又聽探子來報,說北涼人在爆炸中死傷無數,如此一來,她斷定這場爆炸一定另有隱情。不過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她當即清點人馬要親自與北涼人正面對決。正當她準備出戰時候,前來會合的劉義疾奔過來,飛身下馬:“都督,請借一步商議。“
劉義跟了劉仲二十年,劉仲都不曾見到劉義臉上露出這樣的恐慌之情。
兩人進了營帳,劉義屏退左右才道:“北涼這該死的渾賊,將小楊大人抓去捆在指北車的柱子上。將軍必須馬上改變陣仗,否則楊大人有性命之虞。“
劉仲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得一句:“不,現在撤退,一眾軍士的性命都要斷送。”
“將軍…”劉義屈膝跪了下去,“您只有這麼一個血脈,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別人不知道,我卻是很清楚的,這麼多年,您沒有一日不在想和小楊大人相見…北邊相對薄弱,將軍,您帶一隊人馬從北邊打開突圍,我留下來等支援。我已經安排了人馬,一有機會就將小楊大人救下…”
劉仲盯着劉義,一字一頓的說:“你有什麼資格替我下令?我劉仲這輩子都不可能做逃兵!”
劉義終究沒能勸住劉仲。
兩軍僵持一夜,終於在破曉之前,兩個主帥相遇在沙場。
忽爾汗怒吼:“劉都督,你可認得我?”
劉仲高坐馬首,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按在劍上,也不說話。
忽爾汗拔劍指着劉仲:“劉仲,如今你插翅難逃,不如就此投降,何必拉着你的親軍同你陪葬。”
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狂笑:“哈哈哈哈…”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北涼人的陣前指北車的柱子上綁着的戰俘在笑,邊笑邊說:“仗不是這麼打的,你個草包,光靠一張嘴,你嚇唬誰呢?”
劉義作為副將,聽了這話不免皺眉,忽爾汗卻不生氣,他御馬前行,停到楊思煥身後不遠處,冷哼一聲:“你想激本王殺你?“說罷,扭頭奪下弓箭手的箭,對着周威的大腿射.了一箭。
周威吃痛的暈了過去,又聽楊思煥大喊一聲:“她自幼身子骨弱,流點血就要死了。你若是個女人,就將她放了。”
忽爾汗不知腦子哪根筋抽了,果然將周威鬆了綁,命人將楊思煥放下來,然後命她和自己同坐一匹馬上,用雙手抓住楊思煥的手,一手挽着大弓、一手執箭,瞄準劉仲就這麼射.了出去。
卻見劉仲漠然揮劍,將箭彈開。
忽爾汗又搭上一隻箭,對着躺在地上的周威。楊思煥拚命掙扎,奈何習武之人力氣太大,她身上又有傷,怎麼也掙扎不脫,她只得閉上眼睛,當箭射.出的那刻,一聲驚雷閃過。
似有電閃雷鳴,萬馬齊喑。
楊思煥於慌亂中睜眼,只見一道強光刺破天際,她什麼都看不見了。然後有一張溫暖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忽爾汗的馬前拽走。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和一個陌生人同乘一匹白馬,正向著遠離戰場的方向駛去。
這人單槍匹馬,隻身一人竟能從兩軍將士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簡直細思極恐。楊思煥驚魂未定,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你是什麼人?”
那人並不回答,只是空出一隻手來遲疑地握了她的手。不知怎的,楊思煥原本還打算質問他什麼的,但當她把臉貼在他背上時,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她分明聞到皂角香和檀香交織在一起的氣息,何其乾淨,何其熟悉…
“哥,是你嗎?”
面具之下眸光微爍,卻仍不做聲。
許是篤定對方就是周世景,楊思煥突就任性起:“你再不說話,我就要跳下去了。”
那人聞言一勒韁繩,楊思煥果然就賭氣跳了下去,旁邊是枯草堆,楊思煥落到上面並不痛。
那人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此時兩軍正在激烈的交鋒,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要拉楊思煥。
楊思煥卻並不承情,抬起頭來仰望高坐在馬背上的人。只見這人身着一身白衣,戴着面具,腰間配了把寶劍,應該和她們描述的炸掉火藥庫的是同一個人了。
正在這時,兩個北涼追兵趕了上來,那人眼疾手快,兩人血濺了楊思煥一臉,可謂一劍封侯。之後那人悠然收劍,把楊思煥看傻了眼。
“不,你不是他,他不會這樣。”楊思煥嘴裏反反覆復念叨。
那人又一次伸出手,將楊思煥拉上馬,這次她就聽話多了,只是低聲重複念着:“你不是他,他不會這樣。”
說完,她就因為體力不支而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