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少年,我想跟你生個娃
第五十七章
少年,我想跟你生個娃
在悄然前行的群雄之中,郎青突地轉身走到喬裝打扮的春風樓老鴇子面前,攔住她道,要不,你們還是回去吧。
老鴇子和跟着她身後的那群春風樓淸倌兒,當場翻臉道,你什麼意思?你們天下會能來,我們就怎麼不能來了?我們也是生是北山的人,死是北山的鬼。
“這不是開玩笑,要死人的!”
郎青皺眉頭,急切道。
之前,他還沒有注意到這群雄之中,竟然藏着這麼一群女兒身。若不是喝壯行酒的時候,偶然發現她們那白皙柔嫩的脖子,又聞到一股子若有若無的女兒香。他還不敢相信。
老鴇子怒了,挽起袖子,陰沉道,要不咱倆挑個地方比劃比劃。看看是你這毛都還沒有長齊的嫩鳥厲害,還是老娘的手段高超。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憐香惜玉的臭男人。
嘴上甜言蜜語說一套,脫掉褲子便顯出了原形。誰說女子不如男。
遠的不說,單單以當年春風樓花魁蘇小小、柳如是為例,千金散盡,周-濟災民,甚至不惜破了淸倌身,換來糧食,也要用自己的血肉來熬補那些流離失所的孤兒。這天下又有多少男人能夠做到。
況且,當年蘇小小、柳如是病亡之後,老王爺感慨其巾幗不讓鬚眉,又憐惜春風樓的弱女子在亂世之中,難以存活。遂暗地裏將春風樓納入斥候營,將觀海樓私藏的天下絕學,授予這些弱女子,讓春風樓既能夠有保住她們身家性命的本錢,又能為王府所用。
單單以名劍山莊的劍法絕學,她們未必不如天下會北山舵。只不過,她們一直遵從老王爺的命令,從不輕易示人,世人也鮮有人知。這番出動,一方面帶着她個人濃烈的情愫,另一方面還是因為老王爺發出了英雄帖。
老王爺護佑她們多年,如今北山王府危在旦夕,她們無以為報,只能以身試敵。
李勝見身後動靜不小,連忙轉身回來,恨聲道,怎麼回事?這仗還未打,怎能內耗。
郎青鐵青着臉,指着老鴇子她們苦笑道,“他們”是春風樓的淸倌兒。你說,她們這些風塵女子何苦來趟這一攤渾水,這不是找死嗎?我想勸她們回去,可她們不答應。
有好漢也聽到了動靜,也轉身過來,一臉不忍道,女人家還是回去得好。免得拖我們的後腿。到時候,還讓我們來保護你們。如果落在蠻子的手中,那更加慘烈。生不如死。你們又讓我們於心何忍。如果真要幫助北山,回去從良,找個好人家嫁人,多給北山添丁加口。這就是你們對北山最大的貢獻和犧牲。
老鴇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噌一聲,拔出長劍,一劍斬出,那人躲之不及,竟被齊展展地斬斷了頭髮,亡魂大驚道,你,你是明黃境?這不可能,春風樓不都是弱不禁風的弱女子嗎?
跟在老鴇子身後的淸倌兒,也紛紛一劍斬出,頓時劍光四射,竟然全都在明黃境上下。不但一下子鎮住了郎青,就連身前那些等着看熱鬧的群雄,也暗自失色。心裏暗自后怕,虧得逛了那麼多年的春風樓,從未用強過。否則,這褲襠里的東西,只怕早就被人割了去喂狗。
李勝不勝唏噓道,你們當真不怕死?
有花魁站出來,恨聲道,你們放心,我們絕不會給你們拖後腿。即便是我們不小心被蠻子抓住了,他們也奪不走我們的身子。我們來之前,早就將清白的身子全都給了北山的男兒。只有北山的男兒,才配當我們的男人。蠻子若用強,我們姐妹也早有準備,大不了一死了之。
說罷,她張開嘴巴,那白皙粉紅的牙縫裏,竟然藏着毒藥。
郎青不由地漲紅了臉,頓時放下心中的成見,而是暗自佩服。這群女人當真是瘋婆子,為了不讓蠻子奪去她們的清白,竟然一夜之間,將自己清白的身軀,全都給了北山的男兒。可這又要苦多少男兒的心啊。古有望夫石,只怕今後北山會平添不少望妻碑。
李勝也大為震驚,這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啊。竟然比他們的死志還盛。當即一臉慚愧道,對不住了,是我們小看了你們,你們是個頂個的女漢子!
郎青猶豫了片刻,她們越是這般壯烈,他越是不忍心,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一封信遞給老鴇子,說道,看看吧,這是他給你的信。
老鴇子愕然地接過信,下意識問道,誰?
郎青苦笑道,斥候營將軍花豹姜山,姜少年。想來,你便是他牽挂多年的“玉面桃花”春君子陌上花。
多少年了,“玉面桃花”這個詞,已經快成了老鴇子的禁忌。她猛地將手中的劍光一抖,一下子橫在他的脖子上,威脅道,你究竟是誰?
郎青無奈道,我是姜少年,可以託付生死的江湖朋友。醉仙樓上,我們倆一見如故,喝了三天三夜的野酒。
老鴇子打量了他一番,見他一臉的真誠,這才放下芥蒂,一把推開他。
待接過那封信來,她不由自主地渾身發抖,淚光乍起,咬着紅唇,跺了跺腳,渾然不顧眾人的驚訝,破口大罵道,這個死沒良心的,虧得老娘還以為這回是他帶隊。沒想到,竟然是天下會北山舵那個風少爺。
她的話,其實還沒有說完,她是打算與他同生共死。她當真是敢愛敢恨。
眼見着她淚水橫流,李勝這個見慣了風月的老寨主不由地吃味,那花豹浪蕩公子哥竟然有如此痴心痴情的紅顏知己,想他大半生縱橫江湖,卻至今還孑然一身。心中莫名中更多了幾分悲苦。他暗自悲切,當真是老話說得好啊,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脹死吃得飽的,餓死舔不上味的。
陌上花的話音剛落,她身後的那群淸倌兒頓時一臉急切道,我們的呢?我們的男人是否也給我們寫信了?
郎青驚愕道,你們的男人?難不成也是斥候營的將士?
女子們紛紛點頭稱是。
原來在北山王下令調度所有的北山衛齊聚北山關之前,按照北山衛原有的慣例都要給兒郎們放假兩天,任由其瀟洒。
這群女子想着這回反正都是要死的,何不如將清白的身子給了這些與她們同生共死的好兒郎。這樣,即便是死了,在路上還能當一對亡命鴛鴦。
今生無法白頭到老,來世也還要當一回痴情戀人。
可等來的,卻是郎青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助。
他知道這對於她們來說,又多殘忍。
可惜,他此刻做不到去欺騙她們。她們都得赤膽忠心的奇女子。她們這放手一搏,何嘗不是為了博出一個未來,闖出一片天地,贏得自己最愛的人。
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那些斥候營的將士,多半並不知曉她們竟然也來參戰了
。興許大都還抱着她們為他們留後的念想。
即便這回戰死,他們還有子子孫孫,斥候營也會後繼有人,他們的血脈也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只不過定然會苦了這些願意給他們袒露心扉的風塵女子。
男人的歉疚從來不會留在口上,他們所能做的便是儘早結束這戰亂。只要他們今後安全了,那麼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們才不願意留下半點的文墨,而讓她們痛苦萬分。
見郎青兩手空空,女子們咬着牙,愣是讓淚光在眼眶子裏打轉,而沒有流下來。說不清是恨,還是愛,但死志決絕,卻是一臉的坦然。
陌上花哆嗦着打開那封信,只見那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話,活着回來,跟我生個猴子。
千叮囑萬叮囑,所有的千萬言萬語,再沒有這般讓人死心塌地、痴恨絕戀的情話了。
淚水頓時打濕了金玉枝這種價值千金的信簽。
淚水打濕得有多重,此刻她那孤寂的心,就盪起了多重的漣漪,苦盼多年,終於等來他這句話。這世上,再沒有讓她歡喜雀躍的事情了。
她渾然不顧眾人的驚訝和艷羨,仔細將那封信折好,輕柔地塞進她那被繃帶勒緊了的酥胸之中。
待抬起頭來,見姐妹們一片死氣沉沉,當即含着淚光,振臂一呼道,姐妹們,你們不用擔心。雖然他們未給你們寫信,但以我對我家男人的了解,他定然不會他的將士們辜負於你們。所以這一仗,咱們必須想盡辦法活着回來。將來,咱們還要給他們生猴子,好不好?
原本已經絕望的女子們,聽了她這話頓時一臉的雀躍,紛紛叫好道,好,我們回去后,一定給他們生一群猴子!
陌上花也抿着嘴,望着那北山關,喃喃自語道,少年,我要給你生個猴子。
李勝紅着眼眶,這一幕遠比那秦風給他們喝壯行酒,還要讓他背負沉重。這樣的女子,他又怎麼會捨得讓她們去死。這樣的女子,哪怕折損一個,也是北山不可忍受的痛。老王爺啊,你真是心如磐石,當真是捨得啊!
當即他一把將郎青拉到一邊,低聲道,這樣的女子,如果都折損在我們的手裏,於情於理都沒法給北山人交代啊。郎青也皺着眉頭,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女子的男人竟然都是斥候營的。
斥候營的男兒,都是一頂一的好漢。而且這些年,也折損得最多。但世人卻少人有知道。甚至他們中的許多人,即便是戰死了,大都屍骨無存,敵人對他們的報復遠比他們想像中還要殘酷,以至於死後連名字和墓碑都沒有,更有甚者還一輩子隱姓埋名地背負着沉重的罵名。
他們都是北山無名的英雄。
他們中的很多家人,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們的兒子,屬於斥候營。
如今,面對他們的女人,郎青束手無策。
李勝見他慌了陣腳,連忙低聲道,這樣..這樣,你以為如何?
郎青唏噓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那就這麼辦。”
他們身後那群群雄,此番再沒有了那番揶揄之心,反而多了幾分敬仰之情。見李勝和郎青朝他們微微點頭,連忙也跟着點頭。
各自暗自打定主意,即便是要死,也得是咱們這些爺們來給她們墊背。
遠處高-崗之上,秦風遠遠看見那群雄幾多妙曼的身影,不由地一愣,跟着氣急敗壞道,怎麼會還有女人?
跟在他身後的輕騎營旅帥,只得苦笑道,是春風樓的那些奇女子,也是老王爺暗自布下多年的暗棋。
“荒唐,這又不是江湖廝殺,個人恩怨,怎麼能把女人攪合進來。難不成北山的男兒都死絕了!”秦風由來已久的大男子主義頓時爆發了。
那旅帥暗自苦笑,這戰爭何曾真正分過男女。遠的不說,難不成美人豹就不是女人了。你都捨得,王爺為何捨不得。
“傳訊給郎青,把這群瘋婆娘給本將撤回來。一個個的不守着春風樓,來充當英雄兒好漢,本末倒置!莫名堂!”
旅帥只得如實說道,現在撤,是撤不回來的。你放心,郎青和李勝絕不會輕易讓她們吃虧的。而且還有斥候營的在暗處盯着的。這些娘們,可都是他們的女人。
秦風驚訝道,你確定?
旅帥連連點了點頭,秦風這才無奈道,花豹這慫貨,當真是將熊熊一個,兵熊熊一窩。這仗還未打,便要如此破釜沉舟,當真是好狠的心。
換做是他,即便是讓他死過千百回,也不會讓秦綿和天殘這娘們如此去遇險的。不知不覺中,正應了秦綿的擔憂,打是親罵是愛。他在無意識中,已經把天殘當成了自己的女人在對待。
雖然老王爺這是一招奇招,可能還會玩上幾回美人計,但用女人的身體來換來戰爭的和平,他向來是看不起的。“如果都靠女人去撐腰,那還要我們這些男人做啥。把這天下的男人全都閹割了得了。”
秦風氣恨難平,但見事已如此無可奈何,再撤回來動靜太大,反倒是打草驚蛇,更容易暴露她們。與其這樣,還不如見機行事,減輕她們的負擔。
“她們的身手如何?”
“大都是明黃境!”
秦風這才愕然大驚道,你確定?
旅帥見他這副模樣。心裏暗自好笑,難怪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多半是小瞧了這群娘們。
秦風唏噓了一口氣,臉色有些難堪,罵罵咧咧道,狗日的老不死的,瞞得本將好苦,差點壞事。
“老王爺算無遺策。您放心,李勝和郎青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定然不會讓她們打主力,多半是做一些外圍清剿的活兒。”
秦風狠狠地翻了翻白眼,賭氣道,你傳訊給花豹子,他的女人他自個負責,老子可沒那本事保他婆娘萬全。
旅帥連連點頭,卻打着哈哈。心想着,你是牽頭撩陣的,你不負責,誰來負責。如果當真弄死了那老鴇子,花豹子還不得找你拚命。那半生不熟的老東西,也忒是口味重,居然好那麼一口。喜歡啃“老”。
秦風見他打着哈哈,也不意外,反而故意朝着他笑道,等斥候營那些傢伙都戰死了,把這群嫩嬌娘全給本將搶過來,賞賜給兄弟們。
那旅帥頓時張大了嘴巴,“哦”了半天也閉不上嘴。他還是太小看了這殺伐果斷的少年郎,這當真是一報還一報啊。
片刻之後,他嘀咕道,那就讓他們死得遠遠的。說不定老子還一母兩寶。兩眼頓時冒着金光。秦風差點笑出聲來,這世上居然還真有人願意喜當爹。
他哪裏有知道這些北山兒郎們的苦楚。
北山從軍的兒郎,其實很難討到自己喜歡的媳婦。一方面北山的女人都太金貴,另一方面他們常年從軍訓練,也少有機會去認識其他的女眷。最多休假的時候,去青樓撞撞運氣。遇上了像春風樓這樣的規矩,那真就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霉。
所以,在北山最搶手的不是那些青蔥少女,而是那些家庭敗落、丈夫落難的寡婦。
而且因為常年戰亂,為了保護家產,民間向來就有兄死弟繼的傳統,嫂子當新娘的比比皆是。因而,越是老兵油子,反而越加喜歡那些成熟豐盈的寡婦,只有那些酸儒書生、紈絝子弟才會盯着那些少女不放。這其中的美妙,哪裏是那麼毛都還沒有長齊的毛頭小子能夠體會得到的。
故而,那句傳揚在北山的老話,“嫂子的好,賽過天仙和珠寶”便是這麼來的。
這旅帥倒也臉不紅,心不跳。此刻,他竟恨不得有一萬頭鴕鳥從那些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斥候營的頭上飄過。
他暗自打量了一番那帶頭的老鴇子,不由地暗自吞了吞口水。白瞎了這麼好的娘們,居然鐘意花豹子那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