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石三鳥
聽到曹山二字,秦風愣了一下,遲疑地放慢了步子。心裏卻暗自盤算着,這有點意思了。我的老情敵居然來了。這天下會長老會究竟想搞什麼名堂。這時候讓他來,不是給秦綿添亂嗎?
可他心裏又一想,我倒是要瞧瞧這曹山,何德何能竟敢覬覦阿綿。若有機會,定然要殺掉這傢伙。
待走上山來,卻只見監軍太監吳青,衣裙飄飄地站在大殿的門口,一臉怒氣地看着對面大殿門口的一個黑衣人,冷冷地嘲諷道,曹山,你好大的膽子!
秦風聞聲望去,只見這曹山身高七尺,面若棗紅,濃眉大眼、長須飄飄,身穿一件不良將的標誌性黑金鑲白邊的雲錦長袍,腳蹬着一雙過山火登雲靴,腰間掛着一把恩賜的長鋒寶劍,看上去器宇不凡,但年歲隱隱已近四旬。他這種年紀,少年得志,青年得意,在不良將中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少壯派。
但在秦風眼中,卻是不屑一顧的油膩老男人。
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得上他心目中冰清玉潔的阿綿。情敵相見,自然是分外眼紅。他捏着手中的鐵皮,隨時準備着給他致命一擊。
秦綿敏感地注意到他的動靜,連忙悄聲靠近他的身邊,低聲道,你想幹嘛?
秦風故作輕鬆道,還能幹嘛,找機會殺了他狗日的。
秦綿頓時有些緊張地偷望了吳青一眼,一把按住他手中的鐵皮,懇求道,你這會兒別添亂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有人會收拾他。
秦風不甘心地瞪了那曹山一眼,悻悻地放下手中的鐵皮,不滿道,我就看他不順眼。又見秦綿微微有些生氣,只得作罷道,好啦,好啦。聽你的行了吧。
秦綿見他一副小孩子的習性,不由地捂着小嘴暗自得意的偷笑。心想着,這傢伙果然還是在乎她的。醋勁還挺大的。
北山關的監軍太監乃是從四品,隸屬於內侍省。而曹山作為曾經的恩科武狀元,不過從六品。單從官銜品級上講,吳青乃是上官,而曹山不過是下官。但不良人與內侍省卻從來都是水火不容。朝堂也嚴禁不良人與內侍省走得太近,故而這兩者的上下級大都看彼此不順眼。
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朝堂之外,監軍太監的權勢極重,遠比不良人更容易直達天聽。所以在地方,只要監軍太監不插手地方事務,那麼一般不良人都不敢輕易挑釁監軍太監。而監軍太監也不能輕易插手不良人的事務。
但也有例外。
那就是北山關。大秦帝國為了加強對邊疆的控制,將北山關監軍太監置於不良人之上,換句話說監軍太監在北山有權插手不良人的具體事務,這其實是便於北川關在戰爭時期及時掌控北方武林為其所用。所以,也才有了吳青動用不良令,將北山會的舉辦權交給了天下會。
可曹山作為京都的不良將,卻出現在北山關,自然就犯了大忌。因為天下武林的總盟主已經換成了令狐俠,雖然令狐俠已經失蹤,但他卻無權越俎代庖,遙領北方武林事務。
所以,吳青得知曹山出現在華山派,自然是怒不可恕地前來興師問罪。
曹山顯然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驚動了吳青,他狠狠地瞪了身旁的華山派掌教洛雲破一眼,心裏暗罵道,都是你乾的好事。
洛雲破半眯着眼睛,嘴角卻發出一聲冷哼,都是被你們逼的。
洛雲破的夫人,江湖人稱林女俠的林玉則,聽了他這話,也是一臉的惱怒。
曹山連忙拱手道,吳公公,曹某擅自前來華山,實在是情非得已。秦王府下令追查被盜的皇家絕學,出現在了華山。曹某負責此案,不得不來。請您見諒。
吳青再次嘲諷道,秦王府有令,可我內侍省卻從未得到消息。既然是被盜的皇家絕學出現在華山,那麼按照通例,此案也該交由我北山關負責。你這撈油水也撈過界了吧。
“吳公公,此乃秦王親自下令。你這樣做不妥吧!”
“笑話,這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難不成在爾等眼中,秦王令還大過了君命?”
這話是個坑,是個送命題,老奸巨猾的曹山自然不肯入套。
眼看着吳青動用了北山官兵,他只能打碎牙齒往肚裏吞,遙遙朝着吳青拱手道,吳公公,當真是好手段。言尖嘴利,非常人可比。
他當即猛地一跺腳,朝着身後那群黑衣人一招手,那群黑衣人連忙釋放了被他們挾持的華山眾弟子。而林女俠見他居然妥協了,嚇得嘴角連連顫抖,臉色發青發白。“你?”
曹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聲道,“你好自為之。該怎麼辦你心裏清楚。”
林女俠慌亂地轉過身來,戰戰巍巍地指着不遠處的洛雲破,恨聲道,你好狠!
洛雲破一掃心中的陰霾,冷冷笑道,老夫不過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你當年造了什麼孽,你就該吞什麼果。
“你,你早就知道了?”林女俠一臉絕望道。她到此刻,方才明白刺殺洛曦的那群黑衣人,竟然是洛雲破安排的。
“那孽徒如果不漏出破綻,老夫又怎麼會有機會抓住你的痛腳。呵呵,你千算萬算,不如天算啊!”
說罷,洛雲破突地站出身來,故作悲苦的樣子,朝着吳青當場跪拜了下去,“稟告公公,偷盜皇室絕學的乃是我那不肖之徒大弟子洛曦。”
林女俠頓時怒急攻心,一頭暈死了過去。
吳青當即面色一喜,連忙上前一把抓住他,連聲問道,他人在哪,可曾抓到?
洛雲破撇了秦綿一眼,當即指着秦綿道,被秦舵主的人給救走了。
洛雲破當場反咬一口,當真是陰狠,手段毒辣,暗地裏打的是一石三鳥之計的主意。
他偷看着吳青和秦綿的臉色,心裏暗自得意。想要老夫垮台,沒那麼容易。老夫即便是死,也要拔掉你們身上的一層皮。
吳青聽聞頓時臉色大變,當即啐了他一口道,洛盟主勇於大義滅親,當真是做得好啊!哈哈哈!
轉過身來,他那雙眼睛陰冷如蛇,陰聲地朝着身邊的秦綿低吼道,秦綿,可有此事?
秦綿也是臉色一片慘白,慌亂之下,連忙拱手道,稟告公公,我等並不知曉,他是否偷盜了皇家絕學。但為了防止有人給北山會故意潑髒水,故意嫁禍我天下會,搗亂北山會的大局,所以我才派人去救了他。
“那他人呢?可曾放走?”吳青手腳有些發抖。他心裏很急。
“剛剛已經押往北山舵!”
洛雲破呀的一聲,聽聞北山會居然沒殺死洛曦,而是將他保護了起來,頓時大失所望。早知道如此結局,就不該輕易讓北山會將他救走。
他暗自懊惱,還是小看了秦綿的手腕。如果秦綿殺了洛曦,那麼她在吳青面前將會失去一切籌碼。而他雖然折損了洛曦,手中卻還掌握着林則玉,這張最後的底牌。而且,完全還有機會跟吳青重修舊好。
而那吳青的臉色又變了變,突地朝着秦綿重重一拍道,做得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當即他又轉頭對曹山朗聲笑道,曹山,人已經被本宮抓住了,你可以打道回府了。不日,本宮將親自將其送往內侍省。
曹山這才亂了分寸,朝着林女俠狠狠地踢了一腳,怒聲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轉頭又朝着洛雲破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你若敢動她,小心你的狗命。但凡她出點什麼事情,我定然讓你這華山派上上下下給她陪葬。
說罷,還朝着他做了一個划脖子的動作。
洛雲破漲紅着臉,連連拱手道,不敢不敢。曹大人的話,老夫一定遵從。心裏卻暗自罵道,狗男女。
見洛雲破這老狐狸,居然使出了棄車保帥的把戲,當場向吳青低頭服軟,並乾淨利落地出賣了洛曦,曹山見事情已經敗露,無法挽回,為今之計只有先找到那洛曦,搶在那吳青殺人滅口,才有機會將這一局場子找回來。也才有可能保全林則玉。
曹山又朝着秦綿瞪了一眼,心裏暗罵道,好你個秦綿,居然敢壞我大事。
見秦綿將頭撇到一邊不願搭理他,一邊還柔情默默地瞅着身邊那個少年,心裏更是百般滋味湧上心頭,老情人岌岌可危,新情人又另有新歡。他跺了跺腳道,媽的,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
但他卻暗自記住了秦風的模樣。
心中暗恨,這小子絕不能再留在秦綿的身邊,必須找機會弄死他。我曹山的女人,哼哼...誰敢染指誰就該死。很快,他又恨上了天下會長老會,“這群該死的老東西,端是好算計,不但慾壑難填貪得無厭,還給本將添堵。”
他見形勢危急,不敢再跟吳青耗下去,這才轉身朝着吳青遙遙拱手之後,恨聲道,吳公公,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京都見!
說罷,吳青不甘心地帶着不良人,迅速撤離華山大殿。
“青山不改么,還綠水長流,就憑你曹山也配在本宮面前吆五喝六,本宮定要參上你一本!”吳青見他說狠話,當即也不客氣,朗聲諷刺道。他的頂頭上司督侍監,比起那不良人的不良帥在皇帝面前更得帝心。所以,他也不怕,索性與他當場撕破了臉皮。
而那林女俠見曹山閃退,在絕望之下,突地要拔刀自刎。
洛雲破大驚失色,這個時候可不敢讓她輕易去死。雖然他心裏巴不得她早點死。
當即欺身上去,一招打落她手中的長刀,連連點了她身上的穴位,一把抓住她的身子,在她耳邊輕聲哼哼道,想死,沒那麼容易。老夫還等着用你來保本次的盟主之位呢。
林女俠氣得兩眼泛白,恨不得當場一頭撞死。頓時兩眼一黑,當場暈死了過去。
吳青見曹山撤離了華山大殿,連忙朝着秦綿使了使眼色,秦綿連忙轉身招呼秦風和宋義趕緊下山回雲間客棧,務必保障洛曦的安全。
而吳青也不敢多耽擱,他陰冷地朝着洛雲破恨聲道,洛盟主,凡是要懂規矩。不懂規矩的人,沒有好下場。
洛雲破一臉苦笑,只得連連告罪。
秦風這才看明白,原來是這洛雲破早就得罪了吳青。這才讓秦綿有機可乘。
他漲紅了老臉,懊惱地撇了一眼暈倒在他身旁的林則玉,心想着,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輕易再漏出這張底牌了。他還得防着曹山下死手。本想除掉這個禍害,沒想到還成了燙手的山藥。
一想到,他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心裏就扭曲地痛恨不已。
“不行,不能讓他們如此輕易得手。”
他咬着牙陰冷地看着吳青的背影,當即抱起林玉則,站起身來,喃喃自語道。“既然是底牌,那麼只能有一張。”
“如果洛曦供出了她,那就麻煩大了。以吳青那老太監的個性,必然會向我下死手。到時候,老夫就成了三面樹敵。”
他望着華山派的群山,重重嘆息了一口氣,“是時候,動用那顆暗棋了。”
說罷,他將林則玉抱進了大殿。
讓人關上大殿的門,不多一會兒,一隻白鴿從大殿的暗縫處飛出,朝着北山關迅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