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白菜被豬拱,羊肉落入狗嘴中。
肖君道見羅申明額頭上還在滴血,滿臉血色污漬,仔細一看有些瘮人;羅申亮臉上、胳膊、手臂也有淤青,知道倆兄弟都受傷不輕,眼下得趕緊止住羅申明臉上創口處的血才行!
“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只有到黃家院子去給申明止血了!”
“黃坤乾大哥屋裏頭應該有金創葯!”
肖君道對着陳潭丘和羅家兩兄弟說!
“是得趕緊止血!”
“哎,這交通不便真不是個事兒,關鍵是牛角村委和涼風村委都沒有電話,你向縣局彙報還得折回派出所才行!”
陳潭丘也是嘆氣,出個現場也太不容易了!
因為與派出所的所長會了面,肖君道又如此和善,羅申明和羅申亮心裏的糾結反倒沒了,還是那句話“男人敢作敢當”,該承擔什麼後果的就去承擔得了!
如此一想,心裏坦蕩,緊張的情緒一下子釋然放鬆了許多!
“肖所長,我看到您腰間的手銬了,不給我們兄弟戴上,你能放心嗎?”
羅申明為了不讓肖君道為難,主動提出讓他上手銬!
如此重大的警情,按照當時警察流行的做法,不光要給嫌疑人戴銬子,還得找繩子捆縛一番以防萬一!
“要跑你們早跑了,就你們兄弟這身板,不是我這個派出所所長滅自己威風,我和潭丘倆人還不一定幹得過你們!”
“我也痛恨家暴,老婆是用來疼的,咋能下那麼重的狠手,像打着玩兒似的呢?太狗xx的混賬了!”
陳潭丘雖是司法幹部,但也是性情中人,對羅家兩兄弟居然一點都不憎恨,反倒對那喝了馬尿就變成野獸的屠戶充滿厭惡!
“那咱們趕緊往黃家院子走,估計還得半小時,申明你感覺怎麼樣,能不能忍住?”
肖君道問羅申明!
“我這沒啥事兒,按你的吩咐做就是了!”
“肖所長您放心,我們兄弟既然願意承擔法律後果,就不會逃跑了!”
先前因為緊張而忘記了疼,現在釋然了還真覺得創口處撕裂般、徹骨般的疼痛,但羅申明裝作沒事人一樣,這是男人、漢子、爺們兒的堅強!
陳潭丘在附近草窠里、灌木中搜尋了一番,找到幾蔸讓人掩鼻的臭蒿,用力拔出來,然後搓在一起,又尋了一塊青石頭,輕重交加的砸爛搗碎,那股臭味實在是撲鼻亂心般的濃烈!
羅家兩兄弟其實也知道這臭蒿有止血消炎的功效,只是因為緊張而忘了這一茬,見到陳潭丘的舉動,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肖君道本是城裏人,對於臭蒿能止血的事完全不了解,着實有一種菽麥不辨的感覺!
陳潭丘拿了一坨搗碎的臭蒿,示意羅申明坐在岩石上,先往他額頭創口上滴了一些汁液,然後躬身輕擦創口四周,顯得很有耐心。
這場景,完全不是司法幹部跟犯罪嫌疑人的角色交流,而是兄弟般的關顧貼心了!
臭蒿不光止血,還能消炎,更能涼血,所以汁液滴到羅申明的創口上后,他立馬感覺到了清涼,火辣辣針刺一般的感覺被抑制了不少!
“申明這創面比較大,還是得用紗布纏裹一下才好!”陳潭丘對肖君道說!
“肖所長,檢舉別人重大犯罪能立功減刑嗎?”
羅申明本來打算警察在正式過堂訊問自己的時候,或者被檢察院批准逮捕以後,再選擇時機要求檢舉立功,但這會兒看到肖君道所長跟司法所的陳幹部這麼好,
完全沒有厭棄自己兩兄弟是犯罪人的意思,所以有些感動,便急着要把那件隱秘的大案真相說出來。
羅申明還獲悉,把副鄉長推下懸崖的那位熟人近期可能要出遠門,有沒有逃遁的意思不好說。
雖然過去了四五年,向前進的家人並沒有放棄尋找,還在四處張貼尋人啟事,並提高了線索賞額。
他們不知道的是,心心念念掛牽的親人早就化作了懸崖底下的一堆白骨,向副鄉長殞命的那個地方太隱秘,實在難以被人發覺的!
“檢舉犯罪當然能立功了,同時也是可以減刑的!”
肖君道略感奇怪,羅申明咋突然提出這麼個問題呢?
莫非他有什麼罪犯線索不成?
羅申亮聽聞哥哥說這話,趕忙向他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別太急着講出來,最好以後再說。
羅申明沒有理會弟弟,而是接著說:我有土紅副鄉長向前進的下落,而且這個人已經遇害了,如果舉報出來能立多大的功?
向前進?常務副鄉長?
向前進已經莫名失蹤好幾年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是土紅的一大懸案,沒想到羅申明竟然知道內情,真是太突然了!
肖君道驚詫,陳潭丘震驚,倆人都難以置信,臉上寫滿愕然!
“如果真是被人殺害,那就是命案,檢舉犯罪嫌疑人肯定是重大立功,指定能減刑!”肖君道告訴羅申明。
“具體減多少年或者月,得看法院和檢察院的判決!”陳潭丘接着肖君道的話說。
“申明,你說的向前進副鄉長下落的事情太重大了!”
向來沉穩的肖君道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要是能把副鄉長失蹤一案破掉,那是要立大功的!
因為受這起案件的影響,土紅派出所已經有四年沒有評上先進了!
如果真能弄清楚真相,也可以給那些難纏的向氏家族等人一個交代了。
不管怎麼說,官也好民也罷,向前進是在土紅出的事情,肖君道這個所長就有責任查出真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責任,恁大的土紅鄉,就四名警察,時常還得從別的單位借人處理緊急事情,誰能體會肖君道自己的艱難呢?
這麼些年勤勤懇懇,不曾有、也不敢有絲毫懈怠,捫心自問還是對得起身上那身制服的!
“是千步梯的胡家老三害了向副鄉長,這是我在野豬崖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羅申明真是個直性子,既然說要立功,就不再遮遮掩掩,也不顧慮千步梯的胡家三兄弟向來橫行霸道,其狐鳴梟噪並不亞於向副鄉長!
千步梯屬於千步村,跟涼風村搭界,因為要去這裏必須得爬上一千多步石梯,故而有此稱謂!
肖君道知道這胡家三兄弟,都是渾不吝的“狠人”,不說敢魚肉百姓,至少是橫行鄉里,大罪不犯小惡不斷。
自己不種菜,偷扯鄉鄰的菜!
自己不種玉米,偷掰鄉鄰的玉米!
自己不養雞,偷抓鄉鄰家的雞!
自己不養豬,摸進鄉鄰家裏順走臘肉……
更可惡的是,胡家老大滋擾已婚婦女和未出閣的大姑娘,肆無忌憚十分無恥!
凡此種種,胡家三兄弟可謂惡名遠播,因為群眾鮮有報案的,所以並未受到打擊!
“有其父必有其子,胡家三凶的爹也是個混社會的狠角色,只可惜惡人自有惡人磨,在一次賭場打鬥中,胡家三兄弟的爹被砍斷雙腿,成了癱子殘廢,這三人才收斂消停了一些!”
陳潭丘做司法工作的,自然也知道這“胡家三凶”是何許人也!
“自從他們的爹出事後,胡家老大胡長霖就發誓要為父親報此血仇,從此再也沒有回過千步梯,蹤跡成迷!”肖君道說。
“胡家老二在土紅集鎮開了間髮廊,後來又娶了信用社主任秦少華的姑娘為妻,做了上門女婿!”
“秦少華剛開始得知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喜歡上這麼一個混不吝、滾刀肉一般的小痞子時,也是氣得七竅生煙,把姑娘關了半個月,但關的住人關不住心,這對男女最終還是糾合到了一起!”
陳潭丘認識秦主任的姑娘秦玲玲,長得確實漂亮,雪膚花貌,柳腰蓮臉,花飛蝶舞一樣的身材,老百姓私底下都在議論“好白菜總是被豬拱,好羊肉落到了狗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