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暴自棄了

陌小千在看守所的大門口下了車，登記備案以後，直接一路狂奔着衝進了李警官辦公室。陌小千站在李志的辦公桌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臉上全是汗，頭髮濕漉漉的貼在通紅的小臉上，看起來很是凄慘。

教導員李志是認識陌小千的，小丫頭一兩個月都會來看自己的父親一次。李志對陌小千的印象挺好的，長得很漂亮，斯斯文文的，也很有禮貌。

李志起身倒了一杯涼水遞到陌小千手中說道：“你先坐一下，喝杯水，我一會再帶你去看你父親！”

陌小千說了聲：“謝謝！”伸手把水杯接過來一口氣喝了下去，擦了擦嘴巴，急急的說：“李教官，我不坐了，麻煩您現在就帶我去見我爸爸吧！”

“你跟我來吧！”李志看了一眼陌小千，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大步往外走，陌小千趕緊擦了把汗，小跑着跟上去。

西山看守所的醫務室條件很簡陋，大門上綠色的油漆有些都已經脫落了，露出裏面有些發黑的木頭來。病房裏面裏面只有幾張簡易的鋼架床，上面鋪着微微有些泛黃的床單。陌長青雙目緊閉地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看上去異常消瘦和蒼老，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因為長期輸液有些青紫和浮腫。

陌小千慢慢地走過去，站在床邊，俯視着床上的人，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陌小千使勁咬着下嘴唇，努力壓抑着哭聲。

李志站在門邊看着陌小千纖瘦的背影和一抖一抖的肩膀，感覺異常心酸，真是個苦命的小丫頭，其他這麼大的孩子都是家裏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心肝寶貝，什麼都不懂，相比之下這個瘦弱的小丫頭身上背負的太多了，唉！

半響，陌小千伸手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往外走，怕吵醒父親似地輕輕地關上房門。

“李教官……”陌小千啞着嗓子問道：“請問我爸爸這樣多久了！”

李志嘆了口氣，頗有些不忍的說：“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他堅持說你要參加高考，怕影響你複習，所以沒讓我們通知你。結果就越拖越嚴重了，現在已經昏迷快兩天了。”

陌小千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唰唰地往下掉，慢慢地蹲下身子，將頭埋在雙腿間嗚嗚地哭泣着。

李志也只好蹲下來，安撫性地拍了拍陌小千的肩膀道：“你別傷心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你父親儘快保外就醫，我們這裏的醫療條件太差了，連是什麼病都診斷不出來。你趕緊回去找找親戚朋友湊點錢，轉到大醫院去吧，手續我幫你辦！”

陌小千很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抽噎着問李志：“李教官，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您的電話？”

李志掏出手機遞給陌小千，陌小千接過來走到旁邊，開始撥打王向東的電話，這是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對象。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電話里一遍遍的傳來女人溫潤的聲音，陌小千又撥了葉明笙和林昊的電話，同樣也都是關機。陌小千自嘲地笑了笑，對李志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說了聲謝謝，拖着有點麻木的腿往外走。

陌小千身上沒有多少錢，來的時候打車已經用完了，現在連怎麼回去都不知道，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西山看守所的位置挺偏僻的，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腳下，附近幾乎沒有什麼人煙。天已經降降的黑了，益發顯得四周空蕩蕩的，只有幾點昏黃的路燈一閃一閃的往遠處延伸。

陌小千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路上走了十來分鐘，一聲驚雷之後，大雨如期而至。陌小千突然咧開嘴笑了，笑得異常開心，老天是嫌自己還不夠凄慘嗎？

下吧下吧……

陌小千頂着大雨慢慢地往前走，白色的運動鞋進了水，走起路來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走着走着冷不丁腳下一滑，陌小千四腳朝天地摔在了路旁的小水坑裏。

雨下得很大，陌小千就這樣躺在路邊的水坑裏一動也不想動，瓢潑的大雨鋪天蓋地的傾瀉而下，陌小千倔強地睜大眼睛，看着霧蒙蒙的天空，雨水滴進睜着的眼睛裏，生痛生痛的。

陌小千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弄錢，爸爸看起來病得很嚴重，絕對不是一點點錢可以解決的問題。叔叔即使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因為嬸嬸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給自己那麼多錢的。至於王向東，陌小千笑了笑，他只是自己生命中一個匆匆的過客，一個美好的夢，是一個遠離自己世界的神話。

陌小千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好像是一個玩笑。前十年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父親和藹，母親慈愛，一家人盡享天倫之樂。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原本溫柔賢淑的媽媽突然跟爸爸提出離婚，要跟一個陌生的男人走，爸爸不堪忍受這個打擊，一怒之下將那個男人打成了重傷，來勸架的叔叔也被推下樓梯摔斷了腿。

從那一天起，一切都散了，亂了，消失了……只留下陌小千自己一個人在這人繁雜的世界上苦苦掙扎。

面對父親的入獄，母親的離去，同學的嘲諷，親人的冷漠，陌小千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快樂，要好好活下去。可是當生活把自己努力粉飾的太平揭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時，陌小千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太過艱難，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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