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八十三章 病重

［佛家之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五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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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放了學，安然和葉治照常準時回家。

剛進門，就迎面碰上了徐秘書，他正低着頭急匆匆往外走去，連迎面走來的安然和葉治都沒看見。

看着徐秘書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安然有些奇怪。出聲喊了聲徐叔叔，徐秘書似乎這才發現了她和葉治。

“徐叔叔，幹嘛去啊？這麼專心的樣子。”葉治打趣的問道。

難得的，一向笑臉迎人的徐秘書臉上還是緊巴巴的，抬頭看了一下周圍，這才壓低聲音對二人說：

“老爺子今天心情很不好，你倆注意點啊，別再惹他老人家不痛快。”

“家裏出什麼事了嗎？徐叔叔？”拉了拉徐秘書的衣角，安然擔心的問道。

安然這樣的猜測是有原因的：以往爺爺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但是徐秘書可從來沒為此提醒自己要小心。因為葉家大宅里的工作人員都知道，安然可是葉爺爺的心頭肉，就算他老人家有什麼火氣，只要安然親自出馬，一撒嬌一賣好，那火氣也就去了大半。

如今嚴重到需要徐秘書提醒安然小心的地步，肯定不會是小事惹得他老人家發火這麼簡單。

而徐秘書的話也證明了安然的猜測是正確的：

“昨天夜裏於家老首長病倒了，已經送到了醫院，據說情況很不樂觀，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老爺子為了這事焦慮的很，一天都沒怎麼說話，連午飯都沒吃。要不是我們攔着，他老人家說不準都要親自到醫院守着去呢。這不，我現在就是要替他去趟醫院看看，親自了解一下情況。”

聽說是於爺爺病倒了，如今尚且生死未卜，安然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說起來，這些年來，跟葉爺爺一輩的領導人，一個個的都走了，剩下的已經沒幾個了。

這些人雖然如今都身處高位，生活條件好，國家對他們的身體健康也很重視，甚至都為他們配備了專門的醫護工作人員。可是架不住他們年輕的時候吃過的苦太多，當年的傷殘和艱苦歲月給他們落下的病根，很多人都是倒下就沒再爬起來，早早就去了。

葉爺爺嚴格說來，應該算是二代領導人，跟最初的建國領導人比起來相對較小，而且出身貴族家庭，對生活比較講究，身體保養的比較好。這些年倒也沒什麼大病，身體還健康的很。

可是看着一個個故人離去，心裏肯定是不好受的。就算活着的時候是斗的水火不容的敵人，可相處過幾十年的人咂然去了，還是難免有些失落。這是人之常情。

就更不用提那些腥風血雨里一路共同奮鬥，共同扶持着走過來的老朋友了。這些人每走一個，對爺爺來說，都是一次打擊。

而這些老朋友里，對於葉爺爺而言，於爺爺的重要性恐怕是排在第一位的。

於爺爺和葉爺爺兩人的交情細數起來，到現在也該有五六十年那麼久了。

從葉爺爺當初剛剛投奔革命，於爺爺就是他的領路人。二人歷經抗日，內戰，建國，十年，以及之後的改革開放，一直相互扶持，相互鼓勵。

雖然中間也曾因工作需要分開過，但是二人的友誼卻是歷久彌香。就連退休以後，興趣相投之下，於爺爺和葉爺爺也總是有着共同的話題。

同志，知己，朋友。如此這般，可以說，對於葉爺爺來說，於爺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於爺爺年紀比葉爺爺要大個兩三歲，家庭出身的不同導致他對個人保養也不如葉爺爺上心，所以，身體比葉爺爺差得多。這兩年經常需要住院，但是像這次這樣，都被下了病危通知的，則是第一次。

雖然自己可能不能理解這種五六十年的時間所積累下的感情之深厚，但是安然完全能夠想像此事對爺爺的打擊。所以，也不顧上再跟徐秘書了解情況，安然連忙跟他告別，自己則是向屋內奔去。

……

果然，進了屋，安然就感覺到一陣壓抑的氣氛。

平日裏晚上家裏準備晚飯的聲音，電視機的聲音，葉奶奶的嘮叨聲，爺爺的笑聲，都統統不見了。

客廳內沙發上，爺爺奶奶挨靠着坐着，葉奶奶的手緊緊地握着葉爺爺的手，都不說話。

看到進來的安然和葉治，葉奶奶招呼道：

“回來了？飯一會兒就好。你們先去寫作業吧。”

要是平時，奶奶肯定會把安然叫到自己身邊，嘮叨些什麼今天過得怎麼樣之類的話。可今天她顯然是沒心情的，直接把兩人打發去書房。

“嗯，好的奶奶。”安然放下手裏拎着的保溫桶，看看繼續沉默着的爺爺，小心翼翼的問道：

“爺爺，剛才我和哥哥回來的時候遇見徐叔叔了，他說於爺爺……”

聽到安然的問話，爺爺這才抬起頭，似乎剛剛緩過神來的樣子。

“你知道了？你於爺爺昨天夜裏就發病了。聽說還動了手術，現在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唉。”

看着爺爺一幅大受打擊的樣子，安然只能沒有什麼說服力的安慰道：

“爺爺，別太擔心。現在醫術這麼發達，於爺爺他老人家又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但願吧。”知道小孫女這是擔心自己過於憂慮，葉爺爺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不過心裏還是覺得老朋友這次的情況恐怕不太樂觀。即便見慣了生老病死，但是真的輪到了自己重視的人身上，葉爺爺也無法免俗的往壞處想。

八十多歲的人了，這也就是現在，放在過去，有多人能活到這個年級？再說了，自己這幫一起從革命年代走來的老夥計，身體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年輕的時候還好，這一到了年紀，說不準哪次倒下就爬不起來了，這些年送走的人還少嗎？

對於於爺爺，安然雖然沒有太多感情，但是算起來，在爺爺的朋友中也是她最熟悉的一個了。

之前安然沒上學的時候，常常跟在爺爺後面當小跟屁蟲，沒少跟於爺爺打交道。印象里是一個很對自己很和藹，對爺爺很謙讓的老人。偶爾也會耍耍老小孩的脾氣。

想了想，安然試探的問道：

“爺爺，於爺爺在哪個醫院，要不我也代您去探望一下？”

安然這是不知道自己去，合不合適。雖說兩家的交情在這擺着，自己代爺爺去探望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事情涉及到於爺爺這種老領導，就沒這麼簡單了。誰知道人家於家是什麼態度。是不是對此保密之類的。畢竟對於於家老說，於爺爺不僅僅是父親，爺爺，還是於家的頂樑柱，保護傘。

不過似乎是安然想太多了，因為爺爺對安然的想法很贊同：

“笑笑也去看看？那就去吧。先吃飯，吃完飯讓小曾陪你去。說起來，你於爺爺也沒少疼你，你這時候能去探望一下，也是一番心意。”

“爺爺，要不我陪妹妹去？”葉治插話。

哥哥葉治無論是對於爺爺還是於家的子孫都沒什麼交情，純粹是不放心妹妹。安然可不想讓他跟着折騰，聞言馬上拒絕：

“不用了哥哥，你在家寫作業吧，讓曾阿姨陪我去就成。”

“笑笑自己去就成了，這是個心意，人多了也沒什麼用，再說了，恐怕於家那邊看望的人也不少，就別都去給人添麻煩了。”葉爺爺一錘定音，葉治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

匆匆吃過晚飯，安然就被警衛員曾阿姨開車帶着去往醫院探望於爺爺。

說起來，於爺爺住的這醫院跟安然還挺有緣份——當初她出生就是在這裏。於爺爺的病房在四樓，一出四樓電梯口，就是倆穿制服的警衛員。曾阿姨上前表明身份，她和安然才被順利放行。看樣子，於家的保衛工作做得還真是夠嚴密的。

於爺爺老伴早就沒了，有兩子兩女。於爺爺早年是一心撲在革命事業上，直到三十多歲才在組織的幫助結了婚。所以於爺爺雖然比葉爺爺大三歲，但於家大伯反而比葉家大伯的年紀還要小几歲。

這次病危，於爺爺的孩子們倒也孝順，除了遠嫁到國外的小女兒，其它三家都親自到醫院守着了。就連在外地任省委書記的於家老大，也是聽到消息后馬上當天趕回了京城。

於爺爺自己是老領導，兒孫們又爭取，發展的都相當不錯。所以他老人家這一病倒，前來探望的人是絡繹不絕。有親朋好友，有現任領導的代表，還有一些上杆子和於家拉關係的。而這其中，安然就一眼看到了不少熟人。

有之前代替爺爺來打探消息的徐秘書，此時正在跟一中年男子低聲說話，那是於子期的爸爸，葉爸爸的發小，於叔叔。

還有哥哥葉修，他正和趙戎飛一左一右的陪在於子期身邊，跟往日打打鬧鬧的三人組不同的是，現在三人都很安靜。

他們身邊還有幾個年輕人，安然只認識一個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女孩，那是於家大伯的小女兒，於霏霏。前兩年的時候，安然跟在爺爺身後當小跟屁蟲的時候還和她有過幾面之緣，也玩過一段時間。

看到安然，葉修先出聲招呼道：

“笑笑，你也過來了？到我這邊來吧。”

安然依言來到哥哥身邊，還飛快的打量了一下於子期。此時的妖孽美男子沒有了以往的神采飛揚，顯得格外的寥落，如果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紅腫。

安然能夠理解於子期的心情，別的先不說，單單在孫子輩中他是最受寵的一個，就足夠讓他為爺爺的病情落淚。

安然聽哥哥說過，這一是因為於子期嘴巴甜，會哄人，二是因為他長得最像早逝的於奶奶。因此於爺爺格外偏愛與他。

“子期哥哥好，戎飛哥哥好。”安然被哥哥拉住手，還不忘跟兩位打招呼。

“嗯，笑笑最近還好吧？”趙戎飛伸出手，似乎是要摸摸安然的頭。可手伸到半路，又縮了回去。

一段時間不見，他發現以前跟在自己三人身後的小丫頭突然長成大姑娘了。看着這張迷人的小臉蛋，趙戎飛第一次感覺到男女有別。

“子期哥哥，於爺爺現在怎麼樣？”

於子期沒說話，是葉修代替他回答的：

“剛剛做完手術，現在正在觀察期。”葉修沒說的是，醫方的結論是如果24小時內於爺爺還不能醒來，那麼就要面臨著生命危險了。

“笑笑，謝謝你過來看你於爺爺。”於子期在葉修說完之後才開口。

雖然身邊都是年輕人，但是在於爺爺病重的這個關口，也沒人有心情或者有膽量嬉戲玩鬧，因此，氣氛很是沉悶。

安然和哥哥一起，待了一陣子，於子期開口說道：

“笑笑，你先回去吧，明天你還要上學，再說醫院裏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有你你哥哥在這陪着我就可以了。”

說起來，安然跟於家的晚輩沒什麼太深的交情，能過來探望一下，於子期已經很欣慰了。也不忍心讓她在醫院裏陪着大家等，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呢。

安然也覺得在這等下去沒什麼意思，心意到了就是了。所以乖乖同意於子期的安排：

“那子期哥哥我先回去了。跟爺爺說一下手術很順利，他老人家還在家裏擔心不已呢。哥哥你在這陪子期哥哥吧，要是於爺爺醒了你讓徐叔叔給家裏報個信好不好？”

“好的，放心吧，笑笑，回去安慰一下爺爺，讓他別太難過，於爺爺不會有事的，嗯？”

跟葉家的叔叔伯伯們也不熟，安然跟於子期告辭后就又被曾阿姨帶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爺爺還沒睡，奶奶也在陪着他。

看到安然，葉爺爺激動的站了起來：

“笑笑，你於爺爺怎麼樣了？”

“手術很順利。醒來后應該就沒事了。”安然選擇性的隱瞞了醫生說得如果二十四小時內醒不過來的嚴重後果。

葉爺爺終於扯了扯嘴角，露出點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說老於那傢伙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安然乘機規勸道：“那爺爺你可別再擔心了哦。徐叔叔還在那等着，於爺爺醒來后他會告訴您的。您現在還是早點休息去吧。好不好嘛。”

“好，好，這就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