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頭兵
校場上，一支一百來人的軍隊在此集結，年輕的士卒們赤裸着上身，一個個腳下踩着燒的熾紅的薪炭，肩上扛着粗壯的原木，塗著不知名藥膏的上半身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人前，一個穿着銅盔的中年留着山羊鬍子的中年男子在訓話：
“銅頭鐵骨豆腐腰，想要在萬軍對壘中保全自身，練好腰是必須的！”
“《金剛身》雖然只是軍中一部基礎的橫練功夫，但是效用也絕非尋常外面那些爛大街的能比的。”
“配合我千牛軍的洗髓功法《莽牛勁》，突破到寶爐境未嘗不可。”
“我大漢聖祖立下二十級軍功制度，從公士到徹侯，一條通天大路在爾等面前。”
“功名唯在刀上問，富貴只憑馬上取！”
“要想封妻蔭子，當上一名讓萬眾敬仰的徹侯，只有殺！”
“在我大漢百萬甲士中殺出一線機會，博他一個無怨無悔！”
“殺！殺！殺！”
徹天響地的喊殺聲在校場上響起，一百多號人的怒吼在雍州筱官山脈中留下了此起起伏的迴音。
四周同僚的吶喊差點將劉莫問的耳朵給喊聾了，但同時一股熱血也在他的心肺、在他的臟腑之間被點燃！
“要想活下去，我必須苦練好這門《金剛身》！不是為了那功名利祿，只是為了活下去！”
腳下的薪炭燒的他有些疼痛難耐，身上的原木讓他難以堅持，即使塗了特殊的藥膏依然讓他覺得渾身上下無處不感到疼痛，但對於活下去的渴望讓他咬了咬牙繼續硬挨着。
“只有突破了寶爐境，才有可能在這次征伐快活寨中活下來。”
“功名唯在刀上問，富貴只憑馬上取！”
“我要讓小五也當上誥命夫人，也體驗一把那風光萬里的排場！”
一想到小五，劉莫問的心裏就頓時覺得並不勞累，心上也如同吃了蜜一樣甘甜。
小五是他的童養媳婦，如今才一十六歲比劉莫問小了兩歲。雖然長的不如村南王大財主家的女兒，但也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標緻模樣！
劉莫問和小五從小就都失去了雙親，兩個人青梅繞竹馬，兩小無嫌猜，相互依靠一起長大，不是夫妻卻又勝似夫妻；要不是《大漢律》中有明確對於男女成婚的規定，不然小五早就是他的人了！
一想到劉莫問從軍前，小五眼淚巴巴不舍的模樣，劉莫問又多了一股努力訓練的力量。
活下去，殺敵立功，回村娶小五，一個農村樸實孩子的夢想就是這麼簡單。
“當！當！當！”
三聲銅鑼被軍中的典軍校尉敲響，代表着一天的訓練結束，累的疲憊不堪的將士們一個個拖朋帶友，三三兩兩的朝旁邊的伙夫營走去。
“劉莫問，快點走，晚了可就沒有大肉包啦！”
一陣熟悉的叫聲從後方傳來，一個略顯精壯的青年男子拍了拍劉莫問，伸手攔住他的脖子說道：“快點，我聽老趙說今晚上可是羊肉餡的，可稀罕了！”
說著，還十分不爭氣地擦了擦從嘴角留下的幾縷口水，喃喃自語道：“羊肉啊，來了三個月了，可是差點把我給饞死了！”
說話的青年名字叫做喬文良，劉莫問的同鄉，也是劉莫問唯一的朋友，劉莫問能參軍還是靠他老子的關係。
喬文良他的父親是大漢兩大雄軍之一“千牛軍”中的一名百人將，也就是今日帶着眾人操練的那位留着山羊鬍子的中年男人，
喬丁芳。
他原本只是想着將門無犬子，想着讓自己兒子在軍中操練幾年，他老了以後也方便喬文良繼承自身的功勛和軍中的人脈。原本只是想要在徵兵的時候偷偷加一個喬文良，但害怕喬文良這個混蛋小子在軍中待不了幾天，只能再把喬文良的好友劉莫問也加上。這才有了家境一窮二白，交不起賦稅的窮小子劉莫問加入大漢鼎鼎有名的“千牛軍”，否則依據《大漢律》他只能面朝黃土背朝天當一輩子的農民。
所以劉莫問更加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珍惜喬文良這個朋友，珍惜喬家對自己的恩情。
“走着！”劉莫問高興地答應道，他們所處的雍州雖然緊鄰草原但並不產羊，所放養的羊肉瘦巴巴的，渾身上下大多都是骨頭，所以羊肉在當地也是個稀罕物，能吃的起羊肉的只有軍隊中的軍戶和與草原有聯繫的富貴人家。
兩個人並肩挨着走，相互說著一些私密話。
“內部消息，咱們三天後要正式出發兵快活寨剿滅王勝賊伙。”
“真的假的？這麼快的嗎？咱們才正式操練還沒滿兩個月吧？”
“嗨！我家老頭子昨夜和幾個都伯商量到後半夜才拍板的，聽說咱們內部有王勝的探子，老頭子怕夜長夢多所以想儘快解決！”
“可是咱們都才是新兵蛋子，這麼貿然上戰場，是不是有點着急了？”
“放心吧，領隊的是老頭子的親兵隊和那些都伯帶領的老兵們，咱們只是過去感受下戰場，見識一些廝殺罷了，會讓你完完整整的回去見小五的。”
喬文良揶揄地說著，手不老實地拍着劉莫問的胸脯，惹得他一陣面紅耳赤。
“那就好。”劉莫問覺得臉有點發燙，就像一口氣連着喝了幾碗燒刀子一樣，弄的喬文良笑得一陣前仰后俯，招惹來了四周不少人的目光。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喬文良也察覺到了四周人的注視，也停止了玩笑話，帶着劉莫問快步走到伙夫營。
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蹲在地上，左手夾着幾個包子，右手擒着一碗羊湯，吃着那叫一個美。
羊肉的香味，配着早已經乾癟的肚子，那香味直叫人上頭。
“老趙，拿十個大包子，再拿兩碗湯水啊。羊肉多舀幾片，再來兩根大骨啃啃，蔥花香菜多加點，再放幾滴香油，那香味，嘖！”好不容易排到二人，喬文良早就急不可耐地指揮着伙頭兵，弄得伙頭兵老趙頓時不耐煩了罵道：“滾犢子的！這哪到哪啊？軍營你當真是你家開的啊，這是軍隊，不是你家！老老實實拿着包子去後頭，多的別想！”
面對老趙的咆哮，臉皮厚成一堵城牆的喬文良只是呵呵一笑，笑着接過了老趙多給的一個包子和多了一勺子羊肉的羊湯，笑嘻嘻地說著：“謝謝趙叔！”說著就小心翼翼地端到一旁等待劉莫問。
“趙叔，也給我多來點羊肉。”劉莫問聞着空氣里瀰漫著的羊肉味，以及肉眼可見足夠稀疏的羊肉，他依舊覥着臉說著。
和喬文良大小一起玩到大的劉莫問很明顯在某些方面也繼承了喬文良的厚臉皮，沒辦法羊肉太香了！
老趙不說話，手上不僅多打了幾片羊肉還往碗裏多加了一根骨頭。
“你小子修鍊不要命了，該好好補補了。來，那着！”老趙將手中的羊湯遞給劉莫問，惹得劉莫問一頓驚恐。
雖然他的臉皮也算是夠厚的，但對於某些事情也明白，他害怕後面的人對他有所不滿，連忙對老趙拒絕道：“叔，重新換一碗，這碗裏的太多了，我吃不下！”
“放心吧，小劉。你修行起步晚，而且修行那麼刻苦，一個月從一個剛剛入門的小孩到現在一個洗髓境的高手，這羊肉你該吃。”
“對啊，小劉！”
“小劉，回頭上了戰場，你可得多照顧照顧兄弟們啊！咱們沒這本事，只能多指望指望你咯！”
此起彼伏的聲音交響着，一個質樸的臉上都掛着期許的笑容，在這個黃昏，留下了一張張包含着期望的臉。
“嗯！我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