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在互聯網社交剛開始流行之時,就已有很多人說過。

要麼別網戀，要麼別奔現。

這樣聽起來邏輯混亂,毫無根據的話,實際上是有它自己的緣由的。

網絡能屏蔽雙方在現實生活中諸如外貌等影響因素，讓雙方戴上面具，遮掩身高,只憑藉隻言片語和相處模式,進行交往。

這樣的特性，讓人們很容易相處,也很容易在進一步的相處中，暢想對方的外貌形象。

如果網友驕矜高傲，便會被想像成容貌雙姝的美人；如果網友品學兼優,還是會被想像為穿着校服認真學習的美人。

因為抱有好感和濾鏡，所以本能地希望未曾謀面的人，是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形象。

這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一旦雙方不滿足於網絡上遙遠繁瑣的聊天，更深入地在現實中認識對方。

那就必然要脫去虛幻的外殼,帶着現實中必不可少的各種因素,去與對方相識。

可如果在這簡稱“面基”的線下互動中，網友把對方想像的形象，和真實的對方差異實在很大，難以接受；又或者是在對方虛幻的形象上投入其認為不該有的程度的感情之時。

...不少人回到網絡上,聊天都很尷尬。

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也是常有的事情。

克拉克其實也早就知道這麼句俗語。

他雖理解其中含義，但也不太能認同其中的內涵。

畢竟在氪星人看來，哪怕是網絡上的交往,只要雙方是真切地付出真心,換回一顆等價的真心。

那麼即便線下見面與想像具有差別,他們其實也早就是在以本真和對方接觸——既然如此，外表又有什麼關係呢？

和海拾茲、彼得的相處，他也正是抱着這樣的心態去相處數年的，更何況他們絕不是網戀，只是朋友之間的相處。

因此，克拉克很喜歡海拾茲的性格，卻沒有太過於隨意地暢想海拾茲的相貌。

他認為這有一點不尊重這個小朋友。

可即便如此。

當他並沒有對外貌抱有很大幻想的海拾茲突兀地出現，在他沒有做出一點心理準備的時候。

啪地一下，就掉到他臂膀上。

帶着月光和亮晶晶的眼睛，高高興興地戳戳他。

——他居然傻了。

克拉克：“......”

“不、不對啊，”克拉克頗有些愧疚地自我反省，“難道我真的是很注重外表的人嗎？反應居然這麼...不成熟。”

蝙蝠俠：“我最後再說一次。”

蝙蝠俠：“這是海拾茲的技能，不完全是你的問題。如果你非要糾結對錯，就去想辦法提一提你的魔抗。”

克拉克亂七八糟想這些東西的時候，正呆在蝙蝠洞裏。

蝙蝠俠仍然穿着戰甲，長披風拖在地上，讓他本就高大的身形更加威嚴，雙眼透過面具孔處，冷冰冰地掃視着克拉克。

蝙蝠俠說話的時候，便是嘴角提都不提，抱臂站在原地，一副不歡迎的樣子。

“雖然這麼說，”克拉克還在思考，他作為記者敏銳的散發性，在這裏也該死地用上了，“但第一次見面，這樣真的很糟糕...”

蝙蝠俠冰冷地：“那你可以選擇下次再說，超人，沒有要緊事情，就趕緊從哥譚離開。”

這是趕客的意思了。特別明顯，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

他們之前就這漩渦的話題，稍微談了談，便確認這是海拾茲相關的力量。

再然後，克拉克就沒什麼好接着談的了。

他和蝙蝠俠的關係本就很微妙，處於盟友和警惕人物之間。

蝙蝠俠自然不會歡迎他留下來。

他和達米安不愧是親生父子，連送客的話都說得有八分像：“你自己會飛回去，我就不送了。”

克拉克：......

他時常覺得，自己會飛這件事，在蝙蝠崽們的心裏，好像是個全自動外賣一樣的工具。

來了就用，用了就催他飛走，什麼新世紀打工人。

換做平時，他走也就走了，才不在意蝙蝠俠的想法。還能趁着天沒亮，在大都會多轉兩圈，防止盧瑟又醞釀什麼奇怪的計劃。

但這次不一樣。

克拉克往蝙蝠洞樓上瞅了眼，一下又像不會飛了似的，腳黏在地上，表情有點靦腆地：“蝙蝠，你看彼得也在...還有海拾茲。”

蝙蝠俠看着他：“所以。”

克拉克：“我和他們約了空戰遊戲，你看...”

“唰——”

蝙蝠俠一揮手，蝙蝠洞上方某處頓時收縮，露出一個連接戶外的小口子，能從這個口子裏看到外部的月亮。

而這揮手就像是一個信號。

與此同時，面前的大屏幕發出亮光，迅速轉換畫面，影像赫然顯示的是大都會某處的場景。幾架機械造物出現在畫面中，隱隱透露着綠色的光輝。

克拉克對這畫面再熟悉不過：“這是盧瑟的倉庫。”

萊克斯·盧瑟，大都會出名富豪，智力極高，對超人等外星生物有着仇恨般的惡意，致力於殺死地球最出名的外星人也就是超人，是超人的老對手。

一旦看見盧瑟的倉庫里，堆滿這些對超人充滿威脅的東西。

那麼意思就很明顯了，盧瑟即將發起新的戰役，打敗超人，向世人證明他比超人更優秀，而不惜傷害市民。

克拉克眼神驟然凝重。

他並不十分介意盧瑟的針對，但他無法容忍盧瑟使用這些大型殺傷力的武器，對無辜的大都會市民再次造成威脅。

“看，”蝙蝠俠表情藏在含鉛面具后，但克拉克根據他部分面部細微變化，仍然能猜出這傢伙在挑眉，“你的空戰，超人，也有人在等着你呢。”

克拉克下意識想點頭致謝，往外走。

但他也覺出味來：“你今天說話怪怪的，蝙蝠。”

蝙蝠俠反問：“要我多麼和善地對你？”

克拉克：“不，和善就不必了。但是——我有直覺，你和達米安貌似都在偷偷諷刺我。”

蝙蝠俠：“如果你覺得是的話。”他這話說得很坦蕩，彷彿真是克拉克感覺錯了那樣。

克拉克狐疑地打量他一眼。

但面對蝙蝠俠不動如山的身影，繃著的下巴，他也只能看出些剛剛所講的感受，卻也不知道這感覺是否正確，只好睏惑地撓撓頭。

腳一蹬，就順着蝙蝠洞往外邊飛。

往大都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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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飛到隔着蝙蝠洞有一小段距離，從洞口另一個方向出去后，就能從高空之上，看見韋恩莊園的大致全貌。

不管看多少次，克拉克確實都覺得，這是一棟表面看起來格外豪華、疏遠且古樸的莊園，正如蝙蝠們給人的第一印象。

...等等。

他極佳的氪星人視力，能清晰地看到——韋恩莊園的屋頂接天處，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樣的身高和身姿，只能是海拾茲。

克拉克心頭跳動了一下。

雖然不久前，他才在面基的時候丟了大臉，對着朋友的面容發獃還扣住不放。

但是。

他確實很喜歡海拾茲這個朋友。

這個朋友總能在他失意的時候，敏銳而溫和地關注到他的情緒，正如在

氪星人受傷時，會無聲為他治療的黃太陽。

正是有這樣的友情，他才會如此主動地想幫各種忙、想和海拾茲見面，因為克拉克認為他們一定能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他很渴望關係更好一些。

儘管不久前，海拾茲出眾到讓人怔神的面容確實讓他很吃驚。

但不得不說，誰能拒絕美人呢？尤其是心靈和外貌一樣美好的傢伙，大家總是很願意多給幾分忍讓和包容。

克拉克也暗搓搓地，更對海拾茲這個朋友有好感了。

這樣想着，他看見海拾茲張開雙臂，向他揮手。

克拉克在空中停頓片刻。

他也向海拾茲伸出手臂，輕輕揮了揮。

隔着有一段距離，外星人的極佳視力，也能讓他清晰地看到海拾茲好看的臉上，露出的一點點笑意。

雖然是更深露重的夜晚，笑意卻帶着一點點暖意。

好奇怪。

克拉克感覺自己就像去了黃太陽身邊，大大地吸了口暖融融的治療能量。

...海拾茲也有治療能力嗎？有嗎，沒聽蝙蝠說過啊。

克拉克看着他，突然就想調轉方向，和海拾茲說上兩句話。

但他仍然記得大都會裏蓄勢待發的盧瑟，和仍然沉浸在深夜娛樂的大都會市民們，於是停了幾秒，還是掉頭離開。

褲兜傳來來電信息的震動感。

克拉克在趕路途中掏出手機，打開查看。

是來自私聊窗口的提醒。

【Heather：看到全貌了，制服特別帥】

【Heather：超人要去拯救世界了嗎】

【Heather：鴨鴨加油.jpg】

憨態可掬的鴨鴨舉起小旗子，向他做出加油鼓勁的動作，Q版的潦草畫風，在這一小隻黃色上，顯得非常溫馨。

克拉克也忍不住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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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rk：我會加油的】

【Clark：等我忙完了，帶你來大都會看看好嗎？這裏很美的，也很熱鬧，我很熟悉這裏。或者堪薩斯州，我的母親一直希望見見我的朋友們】

在蝙蝠洞裏，他向蝙蝠確認。

海拾茲現在，已經可以出去更遠的地方了。

當聽完這句話后，他並沒有別的表示，而是和蝙蝠探討其他話題；但其實，心情已經悄悄激蕩起來。

克拉克沒有忘記，自己曾經和海拾茲做下的約定。

【成年後，要陪海拾茲，看世界上更多地方】

他在海拾茲生日時送的卡片，還被對方好好地保存着。這也證明他的承諾，被對方好好地珍視着。

克拉克知道海拾茲很少見到廣闊的世界。

之前他不了解原因，只知道海拾茲不方便出門，便主動幫忙拍攝各種地方的照片。

每當這個時候，海拾茲總會誇他照片拍得好，高興地收下每一張傳導過來的照片。

現在，他知道原因了。

原來海拾茲因為體質原因，因為道德拘束，幾乎無法親自到達任何哥譚以外的地帶。這也難怪對方對自己傳來的照片，總是充滿讚美。

讚美是發自內心的。

因為這個世界很美，這個地球也同樣美麗。

儘管作為氪星人，可克拉克仍然深深地熱愛着這個養育他的星球，於是他願意收斂強大的力量，成為一個普通的社畜小記者，到處亂跑。

【那個漩渦，是海拾茲被收養前存在的地方...他也不是地球人，正如自己一樣】

【可是沒關係】

【正是因為不來自這個地球，才會對世界上更多地方充滿期待與遐想吧】

克拉克感同身受，他感覺自己更理解一點海拾茲了。

不出他所料。

海拾茲很快給了他肯定的答覆。

【Heather：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