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姜老太
護凡城內。
夕陽撒入城中，使得萬千泛着新光的房屋染上泛着火紅的金，護凡城是一座還在不斷向外蔓延的城市，以葉止雕塑所在的議會廣場為中心，以縱橫兩道主幹道為基準，向外層層延伸。
這座年輕的城市雖然並沒有血靈城那般宏大雄偉，擁有足夠能讓人仰斷脖子的天險城牆和紙醉金迷蝕骨銷金的賭場青樓，卻也沒有暗巷裏凡人被活活抽乾鮮血的屍骨，也沒有夜黑風高殺入仇敵家中殺他滿門的慘案。
而這殘酷的修仙世界裏，世界雖多，幅員遼闊到無法想像的大域也多，但沒有后兩項存在的城池太少了。
護凡城萬物新生，護凡城的人們有足夠的活力建設城市，無數建築被第一次沐浴在陽光下堂堂正正生活的凡人們徒手建造出來，精美而溫馨，陽光下驕傲地挺立着，就好似擁有自由的他們一樣。
凡人們建造了自己的家園后，在微光議會聘用下幫助建設了議會中心，葉止雕塑，以及護凡城內一切的公共設施和各個主幹道路，懷着建設自己家園的凡人們奉獻了近乎全部的熱情，日夜建造不停，逼得議會下令強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嚴格工作時間，這才讓大家的熱情得以控制。
已經到了歇息的時間，城市外圍白天火熱朝天的工地已經沒有人了，人流朝各自的家涌去，隨即裊裊炊煙從城內的千家萬戶升了起來，如若千百餘慶典的飄帶，圍繞着葉止含着笑意俯視一切的雕塑飄蕩，似在慶祝來之不易的自由。
青衣飄飄的護凡者內巡隊還未下班，依舊矜矜業業三人一組對城內進行巡邏，維持治安和及時發現火情，代表他們身份的書寫護凡二字的金色徽章被陽光照的閃閃發亮，他們不由得挺直胸膛，使得徽章更加顯眼。
在這片城池中，護凡者是最受欽佩之人。
不過在護凡城的西南角丁區附近，有一隊身着麻布衣服的護凡們，悄無聲息的分佈在一戶民居的周圍，融入了民居附近的各行各業中。
民居的主人，一位頭髮霜白的老太，衣着樸素但乾淨，容貌蒼老但紅潤，帶着慈祥的笑容從不遠處的工地方向回來，挎着背滿各色破洞衣服滿是泥土的包裹，推開屋門，走回散發著好聞的松木味道的屋內。
不多時，小屋窗口亮起一盞孤零零的油燈，老太太坐在窗前的桌子上，藉著天光和燈光拿起針線，一絲不苟的幫這群還沒婆娘的漢子們不留心破開的衣服縫補起來，這就是她現在從事的工作了，雖然不是什麼很難的活計，但老太手藝很好，要價也公道，平日裏很受西南丁區工地的工人們歡迎。
“看什麼看？！”
啪的一聲響，紀元頭上被餅店老闆抽了一個爆栗，他忙蹲下藉著不多的痛感演出特別痛的模樣，但還不忘看向店斜對角窗口縫補衣服的老太。
“你小子也真是，”餅店老闆對這倆來自己的店裏做幫工的這對兄弟真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屋裏手藝沒幾日就精湛無比的曾鍾柱，吃苦耐勞不說，揉的麵餅發酵均勻大小適中，更有一手極佳的弄火手藝，自己家的店也因為他漲了不少生意，而恨的，就是眼前這個蹲在地上揉腦袋的紀元了，“一天天沒個正形，揉面揉面，不用勁就算了，還天天往街上看，街上有啥可看的？專點心啊！”
“學學你哥！”店主指了指屋裏專心致志的將餅拍入火爐的曾鍾柱，“你哥這手藝誰看了不說一聲好？”
曾鍾柱憨厚點頭，看的店主心中有給他加了少的分數，自己女兒也到了年紀，當初為了不被仙人抓走故意毀的容也被護凡者們治好了，如今不說沉魚落雁吧也算的上小家碧玉，要是能嫁給曾鍾柱，自己這小店也沒準能傳的下去，自己修鍊這方面怕是沒什麼指望了，但是有了他倆，養老估計不成大問題。
“哎，你啊你，”他指着不成器的弟弟搖了搖頭，說來曾鍾柱紀元這倆兄弟也是苦命人，修為自己都感知不到，更別談憑藉一幫子力氣去工地做工了，若是自己再留下曾鍾柱趕走紀元，這種昧良心的事情他也做不出來。
都是凡人，能幫幫就幫幫吧，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情，想到這店主也不糾結了，多養個紀元也是舉手之勞，轉身在案子上切起了餅，不少老主顧牙口不好，得切的小塊一點。
紀元稍稍起身，對着老闆背影做了個鬼臉，目光卻仍黏在斜對角的老太身上，主宗藏經閣兌換出來的無音傳音仙法波動，連結上屋內的曾鍾柱所在。
“隊長，今日也無異常，”紀元聲音響在曾鍾柱耳內，“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老太太，也沒有攻擊性，兢兢業業的，哪有願意幹活養活自己的人是壞人的。修為也不高，感覺也就是靈果的樣子。”
“還有啊，這老闆真是的，”紀元傳音中嘟囔道，“我那是不用勁，我靈海後期用用勁他別說桌子了，他地板都得塌！”
“那就是你對勁的掌握不夠，力氣如果不能被完全掌握，就不是自己的力氣。”曾鍾柱頭都沒抬，將新的麵餅拍入火爐，火爐動都未動半分。
“是是是，”紀元打趣道，“我這微末實力哪有護凡內巡長官，護凡者第六位聚靈宗師的曾長官您控制的好。”
“葉議長已經將這事通知天主了，今日過後，是收網是繼續就能有個定論了，”曾鍾柱並未搭茬，他性子向來沉穩，“一切等待天主定奪。”
“郝公子雖然不理俗世了，但是微光天的核心事務還是得他來定奪啊，”紀元感慨道，“不愧是天主大人。”
“不過隊長，你學這麼用功幹什麼啊？”紀元不解問道，“這做餅這事多枯燥啊？一點意思也沒有。”
“以後老了，未嘗不能自己也開個餅攤。”曾鍾柱回答的輕描淡寫，“現在先學明白了，未來你老了也有個免費吃餅的地方不是。”
“嘿嘿，我看你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紀元不着調的話還沒說完，小店二樓的樓梯傳來輕微的吱呀聲，有人從二樓走了下來，粗布裙擺先人一步出現在視線內，緊接着下來一位身材容貌都算不上出眾的姑娘，但是姑娘的臉很是耐看，更是有能讓人心頭沉靜的氣質，一雙眼眸更是清澈如潭，挎着一個竹籃，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
“爹，餅備好了嗎？我先去給姜老太太送去。”柔柔弱弱的聲音蕩漾，姑娘視線掃過一樓店面，目光和曾鍾柱交匯，立刻低下臻首，臉上泛起三分紅暈。
紀元看到姑娘這幅樣子笑容更甚，在曾鍾柱和姑娘看了好幾遍，這才走到樓梯口伸出手來道：“李姑娘你幫我揉揉麵餅，我幫你出去送餅！”
沒等李姑娘答應，紀元上步搶過她的籃子，一個閃身來到店門口，沒等店主反應，就把他切好的餅墊好草紙掃進籃子，一個健步，沖向老太太家裏。
姜老太太正是他們監視的目標，有這麼個接近姜老太太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李姑娘見自己的工作被搶，也只能帶上圍裙，洗凈雙手，同曾鍾柱並排做起了餅，兩人都不說話，但是眼見的兩人臉上都泛起了紅暈，也不知道是不是烤餅的爐火太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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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奶奶！”紀元人未至聲先到，“送餅來啦！”
“放那邊吧，這麼近的距離，還每次都讓你們送。”姜老太有些不好意思道，“錢多少？”
“不着急，”紀元擺擺手，店主收姜老太太錢總晚些，縫衣服不像賣餅，不是現款現結，得縫好了客人檢查無誤了才能給錢，姜老太太手裏也不常有閑錢。“老闆說了，等您縫衣服的錢下來了再給也來得及。”
“好好，”姜老太太感激道，“幫我謝謝你老闆。”
“沒事沒事，”紀元扒在窗子上向外看，閑聊似的問道，“奶奶，您是哪裏人啊？”
“我是，”姜老太太沒來由面上一陣慌亂，“我是血奴圈出來的……”
“那您這保養的可真夠好的。”紀元說道，“奶奶，我進來喝杯水行嘛？老闆家的水都一股油味。”紀元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好，”姜老太太好像不太會拒絕人，“那你進來吧孩子。”
“謝謝您！”紀元也不客氣，從窗戶一撐而入，進到室內，紀元眼神看似不動，實則掃視全場，屋裏也就是一般人家的陳設，唯獨牆角有些不對。
那裏有新土翻動的痕迹，似乎有人在那處動過泥土。
紀元眼神一凌，視線稍停半息，剛要回頭詢問，一隻悄無聲息的老拳突然捫來！
紀元心頭不屑，靈氣都未接觸便伸掌欲擋！可還未等拳落掌心，那老拳掀起的氣浪衝擊就將他手心平白碾碎大半！
“不好！！！”紀元想要激發靈氣，可沒有機會了！
拳掌向交，紀元掌心傳來難以想像的巨力，將他左臂骨頭根根粉碎發出清脆聲響，緊接着整隻手臂帶動身體，像個不受控的布偶狠狠向牆壁撞去！
“轟！！！！！”
曾鍾柱聞聲立即抬頭，姜老太屋壁轟然破碎，一道鮮血淋漓的身影倒飛而出！
“紀元！！！”
曾鍾柱飛身出店，姜老太身影窗口閃動，似乎並未出屋，曾鍾柱捏碎集結令牌的同時，在店主和李姑娘吃驚目光下，領域剎那全開，頃刻籠罩姜老太整座木屋，無形巨力下壓，狠狠將木屋碾成碎屑。
“這是！”
想像中的被領域壓制無法動彈的姜老太並未出現，反而滿地木屋的碎屑之中，一道身影靜靜佇立，並未被領域影響分毫。
能做到這點之人，不是聚靈巔峰，便是半步成丹！
曾鍾柱汗毛狂豎！手印不停，領域向內擠壓！姜老太面無表情，朦朧到幾近無形的手臂突現身後，大臂一伸抓住昏迷不醒的紀元，完全無視領域曲腿一蹬，地面碎裂的同時身形陡然射向高空，向距離此地最近的林海飛去！
“各部門注意！目標要逃！半步成丹修為！通知天主！聚靈以下修士不要跟來！危險程度血級！”曾鍾柱朝四周喝道！自己卻腳步不停，領域反彈地面，飛速追了出去！若是一旦姜老太逃入林海不知所終，等待微光民眾的將會是一個天大的隱患！
更何況紀元還在她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