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太尉又如何?拿下!
在楚逸的注視下,趙瑾略作停頓,彷彿是有所顧慮一般。
略作猶豫,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開口說道:“河北等地真正的情況,遠比太上皇您所知的,還要嚴重百倍!”
“就拿那受蝗災最嚴重的代郡來說。”
“自今年始,代郡各地蝗災肆虐,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雖經半年之功,撲滅蝗災,但整個代郡內卻顆粒無收,百姓存糧耗盡,官府亦無糧可派,可謂赤地千里。”
“臨近代郡的上谷郡,同樣受災嚴重。”
“雖不及代郡之慘狀,但卻因代郡難民大量遷移,使其郡內治安混亂不堪。”
“受饑寒之苦,災民為得一生機,多以觀音土為食,或上山挖掘草根、樹皮充饑。”
“據確切消息,上谷郡內的山頭,已被災民吃空。”
“可即便是如此,也難以滿足災民們的需要,為活命,許多年富力強者乾脆結伴而行,見人就搶,見物就奪,甚至出現了殺人烹食,名為肉人之稱。”
“如今代郡、上谷郡二地,已……”
“不用說了!”
楚逸面色陰沉的打斷了趙瑾的彙報,沉默不語。
楚逸不說話,趙瑾也不敢吭聲,殿內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當中,落針可聞。
跟隨在楚逸身邊,趙瑾能清晰的感受到,這位太上皇的威嚴日重,已讓他不敢再隨意猜測對方的心思。
幼年就廝混於宮闈當中,趙瑾比任何人都明白,伴君如伴虎這句的含義。
如今的楚逸,雖還不是那個站在至高點的君王。
但他清楚,楚逸已在飛快的蛻變,向著那個位置穩步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
啪的一聲響起,打破了這份壓到人喘不過氣的寂靜。
拍了一下桌案的楚逸嘴角上揚,眼中卻閃爍着陣陣寒芒。
“僅代、上谷二郡,就已如此,天下各地災情又當如何?”
“那呂儒晦之子呂康,為搏美人一笑,就可豪擲萬金,不惜花費五十萬兩之巨來建造一座無用的閣樓。”
“朝中文武,更是奢靡無度,夜夜笙歌,視天下災情如無物。”
“他們,可真是一群為民為國的父母官啊!”
楚逸震怒,趙瑾連忙跪地,惶恐道:“太上皇您息怒,可彆氣壞了身子!”
“息怒?”
冷笑一聲。
楚逸對趙瑾擺了擺手:“起來吧,這件事與你無關。”
“本皇清楚,朝廷上的弊政,積重難返,並非一日而成。”
“想要解決,就必以雷霆手段,震懾天下。”
“唯此,才可確保政令暢通!”
發泄了一番,楚逸感覺心頭的煩悶減輕少許。
正打算走出去透透氣。
抬首一看,卻發現不知何時,外面竟是飄起了大雪。
如星辰墜落,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着點點餘暉的雪花飄灑而下,仿若無根之萍,落在地面上,吸走了今年最後的一絲暖意。
寒風襲來,凍入骨髓。
後方的趙瑾不知從何處,拿來一貂皮大氅,小心翼翼的披在了楚逸的肩頭,關切道:“太上皇,夜深露重,您要保重身體。”
點了點頭,楚逸拉緊大氅,頓時感覺身上暖和了幾分。
“連京畿都已降雪,我大夏北境各郡,怕都已被大雪覆蓋,那些災民,又有多少人能熬過今年的寒冬?”
趙瑾連忙跪地:“太上皇宅心仁厚,天下萬民若得知,必……”
“少拍馬屁!”
打斷了趙瑾,楚逸目視前方,沉聲道:“去,將霍老侯爺召來,本皇有要事與他相商。”
夜色已深。
可即便如此,半個時辰之後,周身披滿了雪花,沾染了一層白霜的霍龍就已行色匆匆的趕來。
“臣,霍龍,叩見太上皇!”
楚逸抬手:“霍老侯爺乃我大夏世襲徹候,見本皇不必如此。”
霍龍神色鄭重:“自古君臣有別,尊卑有序,霍龍又豈敢因皇恩晃蕩,而忘此規!”
“若天下文武皆如老侯爺一般,大夏無憂矣!”
楚逸長嘆一聲,開口說道:“老侯爺,本皇打算明日鳴國鍾,升早朝!”
聽到這話,霍龍周身一顫,繼而大驚。
“太上皇,此萬萬不可!”
“您如今雖為監國,有升朝之權。”
“但!自陛下病重至今,朝廷已一年多的時間未曾升過早朝,一應事物,皆由丞相府審理,此乃呂儒晦的禁臠。”
“若太上皇您在此時突然升早朝,必會觸呂儒晦反擊,您與他們之間的衝突將不可避免的加劇!”
說到這裏,霍龍神色越發焦急:“太上皇您殺伐決斷,天縱英才,但如今羽翼未豐,那呂儒晦卻深耕朝政數十載,根深蒂固,於各個關節、要害部門皆在其掌控。”
“即便太上皇您以雷霆手段將之打散,對呂儒晦卻也未及傷筋動骨的第步,若此時與他攤牌,實不佔天時、不得地利、更不具人和,還望太上皇三思!”
默默的聽完,楚逸淡然依舊。
“以老侯爺的意思,本皇最好的選擇,就是繼續蟄伏,繼續實力,以權柄威壓,慢慢蠶食呂儒晦的力量,直至可一舉定乾坤之際再行動手?”
霍龍神色嚴峻,點頭確認:“確是如此!”
“確是如此?”
楚逸冷笑,搖了搖頭。
“的確,老侯爺你說的對,繼續蟄伏才是最為穩妥的辦法。”
“不過……”
說到此處,楚逸雙眼一凝,一股攝人的寒氣從其周深散發出來。
“本皇可以蟄伏,可以等。”
“天下百姓,可以等嗎?”
“我大夏近年來災情不斷,今日僅河北奏報,便有過百萬的災民受困於蝗、雪二宰。”
“觀音土吃沒了!樹皮草根挖光了!他們甚至已開始殺人烹之!”
“此,可是人之所為?”
楚逸的每一個字,都仿若洪鐘大呂。
聲雖不大,卻震耳欲聾。
他繼續以低沉的語氣說著:“這,根本就是整個文明的倒退!”
“長此以往,國祚蹦壞,天下紛亂,我大夏亦將國之不國!”
“若因此,最終使大夏三百載國祚毀於我手,本皇又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若僅為權謀,本皇可以等,也等的起。”
“但天下,已等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