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睡蓮醒時金光耀 喚出飛虹映曉春

第二十八回 睡蓮醒時金光耀 喚出飛虹映曉春

翌日清晨,用過早膳,蕭冀聞駕着馬車到了晟乾宮北門附近,裴翊熵提着一個三尺見方的木盒,裝着安懷蒞所贈之花,獨自向禁城北門行去。

裴翊熵持雙魚錄,出入大內本無需通稟,但他還是向北門守衛通稟了來意,是因天子與太后賜婚,特入宮謝恩。北門煜凌衛見到刻有裴字的雙魚錄,知來人乃景輝侯裴星海之孫、太后胞弟、天子親舅,立時不敢怠慢,即刻着人前往宮中通稟,並通報了皇宮北門守將孫軾元。晟乾宮各城門守備將官均屬左煜衛中的勛衛一級,比天都城尋常各城門守備將官的監衛、司戈衛級別高出一等。

片刻,孫軾元來到北門下,向裴翊熵行禮道:“卑職晟乾宮北門守將孫軾元,見過國舅爺。不知國舅爺駕臨,有失遠迎!國舅爺無需在此等候,卑職這就護送您入宮,您看可好?”

裴翊熵屈身回禮,說道:“拜見孫將軍,將軍太客氣了!豈敢勞煩將軍相送,我在此間等候便是了,待通稟之人返回,我再行入宮。”

孫軾元道:“六月初十那日,馬公公陪着您入宮時,卑職在旁邊看着,未及向您問候。連馬公公他老人家都親自陪着您,卑職豈有不護送之理!請您這就入宮吧。”

裴翊熵道:“那日原是馬公公來宣太後娘娘懿旨,我不敢怠慢,與他同去復旨,故與他一併入宮。那日因要復旨,行的匆忙,入宮時未及問候孫將軍。今日前來謝恩,不似那日緊急,我豈敢逾越。再者,將軍身負守衛大內要職,我一介布衣,何敢勞動將軍護送。”

孫軾元道:“定是剛才這幾個小卒與您言語間,失了禮數!”說罷轉身問道:“剛才是哪個不長眼的與國舅爺答話來着,跪過來給國舅爺磕頭賠不是!”

旁邊兩名剛才詢問裴翊熵來意的煜凌衛兵士馬上屈身向前,小步快跑至裴翊熵面前,跪下磕頭道:“我們有眼不識泰山,給國舅爺賠不是了,請國舅爺責罰!”

孫軾元對着兩名兵士說道:“罰你們三月薪俸,兩年內不得提拔。”然後轉身對其他兵士大聲說道:“你們都把眼睛睜大,給我記住了,以後國舅爺從我北門入宮,任何人不得過問,也不必稟我,違者軍法從事!”

北門煜凌衛兵士齊聲答道:“遵命!”

孫軾元說完轉過身對裴翊熵道:“國舅爺,您消消氣,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裴翊熵連忙要扶起那兩名兵士,但孫軾元未開口,那兩名兵士豈敢起來。裴翊熵見狀,對孫軾元說道:“孫將軍,這二位煜凌健兒並未得罪於我,他們說話甚是穩妥,還請您休要錯怪了他們。”

孫軾元對那兩名兵士說道:“國舅爺大人大量,不與你們計較,看在國舅爺的面子上,我也不與你們計較了,還不快謝過國舅爺!”

那兩人磕頭如搗蒜,嘴中說道:“謝國舅爺大恩!謝國舅爺大恩!”說完也不敢起身,仍然跪在地上。

孫軾元道:“起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以後眼睛擦亮點!”

那兩名兵士說道:“是。”之後方才起身,回到自己站崗的位置上。

裴翊熵道:“孫將軍御下有方,不愧為我大虞煜凌健兒的表率。”

孫軾元與裴翊熵幾番交談下來,感到裴翊熵與一般紈絝子弟大有不同,心中已對他起了敬意,坦誠說道:“國舅爺,我守着這宮門,每天進進出出不知道多少人,但凡我手底下這些人有一點不長眼,攔了不該攔的人的道,亦或是放了不該進的人進去,我登時就禍事臨頭了。我擔著這個位置,不瞞您說,每日都是如臨深淵啊!”

裴翊熵低聲道:“孫將軍,您言重了!說句原輪不到我說的話,依我看,將軍待人接物甚是妥帖,只怕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孫軾元拱手道:“謝國舅爺吉言相贈!與您交談,如沐春風,以後但凡有用的着我地方,您吩咐便是。”孫軾元此言,一來確實想攀裴家的高枝,二來此番交談,感到裴翊熵甚是親和,故也真心想與他親近。

裴翊熵拱手道:“豈敢!將軍切莫自降身份,折煞我了。若將軍不嫌,改日請您來敝舍小聚,到時將軍可別說不得閑啊,哈哈哈!”

二人說話間,入宮通稟之人已小跑着返回,向孫軾元及裴翊熵道:“國舅爺,太後娘娘命您前往御花園曉春亭謝恩。”他身後跟着兩名接引太監,帶裴翊熵入宮。

御花園曉春亭中,太后正在休息。她今日用過早膳后,閑來無事,由清霜姑姑並厚坤宮一眾人等陪同着,至御花園巡遊了一番,正在曉春亭稍歇。皇宮北門守衛兵士向內廷通報了裴翊熵謝恩之事,內廷太監急至御花園稟報太后,太後方命裴翊熵來曉春亭謝恩。

裴翊熵由內廷宮人陪同,來到御花園,這裏樹木葳蕤,遮天蔽日,清晨時甚是清涼。曉春亭位於御花園東側的一處假山近旁,這假山高近三丈,由一整塊天然巨石坐落而出,形似一隻巨大的元寶,極為罕見,其表面嶙峋,上有小徑可行。

曉春亭便位於這假山南側,裴翊熵行至亭前,抬頭間看見上聯“一朝盡看三千色”,下聯“萬園共賞四季春”,字裏行間盡顯氣派。

裴翊熵跪在地上,以洪亮聲音恭敬的向太后問安:“臣弟裴翊熵拜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按照大虞禮法,外臣不可擅入後宮。上次入大內,裴翊熵由馬公公親自帶着,才直接進了厚坤宮正殿。本次他隻身入大內,雖有皇帝口諭,命他多來探望太后,且他身懷雙魚錄,出入大內本無需通稟,但他還是十分謹慎,生怕錯了規矩。

太后在亭中命人出來將裴翊熵扶起,攜他入亭。入得亭中,裴翊熵將木盒放在地上,再次跪拜問安。

“熵兒,平身吧。”太后對裴翊熵道。

裴翊熵並未起身,跪在地上接着對太后道:“太後娘娘與陛下賜婚,實乃臣弟如天之福,臣弟感激涕零,恭謝天恩!”裴翊熵違心的說道。

裴翊熔對這門親事甚是滿意,她此時看着弟弟,內心的喜悅讓她並未察覺到裴翊熵語氣中的無奈,又讓清霜姑姑去扶了裴翊熵起來。

裴翊熵起身,又屈身向前,雙手拿起木盒托於身前,說道:“臣弟近來得了一株奇花,雖比不得娘娘宮中的那些仙草,倒也算稀奇。臣弟不敢私藏,恭奉於太後娘娘賞玩,謹為太後娘娘萬福。”

裴翊熔看弟弟如此守規矩,又牽挂着自己喜愛花草,特地準備了禮物,心中甚是歡喜,對身旁人說道:“哀家這個弟弟最是挂念哀家,不枉哀家疼他。”說完又對裴翊熵微笑道:“不管你送的什麼,哀家都歡喜。”

清霜姑姑略揮揮手,兩名太監上前接過木盒,提至太後面前放下。清霜姑姑上前打開盒蓋,旁邊兩名太監小心翼翼將盒中一個兩尺見方的花盆端出,眾人隱約聽見似有水聲,忽然只覺得眼前金光一閃,一株金色睡蓮剎那間映得曉春亭中熠熠生輝。

只見那株睡蓮尺寸不大,約有一般人雙掌般大小,靜卧於一片蓮葉之上。蓮葉色澤油潤,通體翠綠,映着其下的水色,仿若一塊碧綠的翡翠。蓮葉之上,那睡蓮此時尚未開放,一顆花苞通體金色,且那金色的亮度遠超一般草木所能呈現的程度,乍看之下,彷彿真由純金煉製打磨而成。

清霜姑姑拍手叫好道:“真是難的奇物!”眾人都跟着拍手叫好,嘖嘖稱奇。

裴翊熵見姐姐面露喜悅之色,說道:“臣弟斗膽請太後娘娘移步至亭外,方可見此花真正的妙處!”

太后笑道:“哀家這個弟弟,還學會賣關子了,咱們且瞧瞧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眾人擁着太后移步亭外,兩名太監將那花盆搬出,置於亭外地面上。

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過御花園亭亭如蓋的枝葉,投射下來。眾人瞧着那睡蓮,起初並無什麼變化。稍後,只見一束陽光碰巧照在了那睡蓮上,先前那睡蓮尚未開放,略帶含蓄青澀之意,此時陽光一照,它不再有絲毫掩飾,立即縱情盛開。霎時,金光擴散開來,整個曉春亭外十丈之地都被這金光包裹着。

在眾人的驚詫中,有細心之人驚呼:“快看,那花竟生出飛虹了!”大家方才看見,此時在那睡蓮之上,竟又隱隱生出一道彩虹。

清霜姑姑說道:“這可真是祥瑞啊!”眾人紛紛跪拜太后,齊聲說道:“恭賀太後娘娘,得此祥瑞!”

照在花上的那束陽光片刻便移開了,那睡蓮又收起金光,作含苞待放之狀,彩虹也一併消失。原來這花只要遇到陽光,便會開放,且承載其的花盆經過安懷蒞巧妙設計,在水和光影作用下,只要這花開放,其上便會生出彩虹。

太后大概猜出了此花的來處,心中思量:“熵兒幾時認識安懷蒞的?”她看到這花的諸多妙處,也是打心眼裏喜歡的緊,命人將此花速搬回厚坤宮,好生照顧。看着正對自己微笑的弟弟,太后心中欣喜的感嘆:“弟弟真的長大了!”

眾人又回到曉春亭中,太后細細詢問了裴翊熵大婚的籌備情況,並問起了他接管的那幾處生意情況,裴翊熵一一如實回答,太后甚是滿意,姐弟二人在眾人的陪伴下,聊了不少家長里短。之後,裴翊熵想到還有機密情事要向姐姐稟報,於是假意說道:“稟太後娘娘,前幾日家父於夢中偶遇仙人,傳授了家父一套口訣,誦之可助長生,但那口訣在人多處說出來,便不靈驗了。”

裴翊熔知道弟弟有要事稟告,於是看了一眼清霜姑姑,清霜姑姑便領着眾人出了亭,眾人默聲齊整立於曉春亭十丈之外。

太后道:“密查晉王世子之事,可有進展?”

裴翊熵道:“稟太後娘娘,世子所圖目前尚不清楚,臣弟與長英郡主仍在探查,但臣弟查到世子似乎在編纂一本賬冊,除晉王府管家甄厲外,碰過這賬冊之人均被滅口,想來這賬冊事關重大。臣弟已命蕭冀聞伺機探查此賬冊,若有所獲,臣弟及時稟報。另外,甄厲近日有意拉攏臣弟,不知是否出自世子授意,臣弟欲先行假意親近,以便探其所圖。”

太后道:“這個甄厲哀家聽說過,高世墩在世時,晉王府很多見不得人的事都是他去辦的,這人不是善於之輩。他們有意拉攏於你,此中艱險你可知曉?你定要一萬個小心。”

裴翊熵道:“請太後娘娘放心,臣弟定會仔細。還有一事,晉王世子近來常去司徒府宴飲,此事極為反常。”

太后道:“高世墩和司徒無城的恩怨事關大有變法,當年他們政見相左,相互掣肘,因此兩家積怨日深。但此一時、彼一時,司徒家與晉王府之間的恩怨是上一代人的事,如今高世墩死了,晉王府為保存實力,不說與司徒家化敵為友吧,也斷不會再與司徒家為敵。高宇鈞近日頻繁去找司徒鏡,不過是想由司徒家出面上表,給高世墩身後求個好謚號,況司徒家乃世族領袖,由司徒鏡出面上表,確實合適。前日,司徒鏡與高宇鈞的奏章一同至大內,哀家聽皇帝說了,他二人上疏大意如出一轍,都是說晉王乃先帝託孤重臣,勤於政務,鞠躬盡瘁,勞苦功高云云。”太后說著,語氣中多出一絲憤憤之意。“高宇鈞在疏中直言,想為他父親求個好謚號,司徒鏡在疏中諫言,謚號可從‘睿’、‘憲’、‘毅’三字中擇之。晉王府與司徒家最近頻繁走動,就是為了這出一唱一和罷了。”

裴翊熵壓低聲音道:“‘睿’、‘憲’、‘毅’三字均是美謚,不如暫且從之,以免高宇鈞有所警覺,打草驚蛇,反倒有諸多不便,太後娘娘以為如何?”

太后道:“哀家所慮正如你所言,此時不妨暫且從了他們,允個‘憲’字也就罷了。只是哀家向來不問政務,皇帝若問起哀家,哀家該提醒的就說一說,最終都由皇帝決斷。”

裴翊熵道:“陛下天資聰穎,況陛下日日得太後娘娘教誨,必已有英明決斷。”

太后道:“剛才你所說賬冊之事,高宇鑰怎麼看?”

裴翊熵道:“郡主對賬冊之事也已有所察覺,也在暗中探查此事。”

太后道:“甚好,命你二人速將賬冊之事查清回稟!”

裴翊熵道:“臣弟謹遵太后懿旨,定當儘快查清賬冊之事。”

太后道:“這個高宇鑰嘛...你認為日後如果要她大義滅親,她是否做得到?”

裴翊熵低頭稍作沉思,說道:“回稟太后,長英郡主乃女中豪傑、忠義巾幗,如果真要她大義滅親,臣弟以為,她會做。”

太后道:“那就好。若世子真的心懷不軌,哀家與皇帝絕不留情,正好可將晉王府連根拔去。如果真有那一天,希望她不要讓哀家失望。”

裴翊熵道:“還有一事,臣弟不知當講不當講。”

太后道:“但說無妨。”

裴翊熵道:“太後娘娘,您派來助我的蕭冀聞,其人做事機敏,進退有度,甚是得力。只是...只是臣弟偶然得知,蕭冀聞身世似乎與太祖年間的逆臣有關,臣弟拿不準這裏面的分寸,因此據實向太後娘娘稟報。”隨後他將那日司徒府門客盧續廷與蕭冀聞比武之事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裴翊熵講完后,見太后並未說話,繼而又說道:“蕭冀聞乃太后及陛下親自遴選之人,且能入煜凌衛者,家世必定十分清白,想來定是臣弟多心了。”

太后此時方道:“熵兒,你做得對。”

裴翊熵道:“臣弟愚鈍,還請太後娘娘明言。”

太后道:“你心中有疑慮,據實向哀家說出來,足見你的赤誠之心,這就很好。如你有疑慮,但瞞着哀家,日子久了,咱們姐弟之間也就只有君臣之分了。哀家眼下只能告訴你,正如你所說,蕭冀聞乃哀家和皇帝親自為你挑選的人,你放心去用便是了,如果覺得不得力,也像今天這般如實回稟,哀家再給你換個人就是了。”

裴翊熵道:“臣弟謹記太後娘娘教誨!蕭冀聞甚是得力,且於目前局面而言,他已十分熟悉個中情由,此時將他換去,新來之人還要耽誤時間用以熟悉情況,不利於密查之事。”

太后道:“熵兒,你懂得顧全大局,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很好,很好!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而言越是安全。你可明白?”

裴翊熵此生第一次感到姐姐身上有一種陌生感,讓他內心泛起一陣恐慌。他鎮定住心神,對太后說道:“臣弟明白,太後娘娘既有此言,臣弟自然再無疑慮。”

太后道:“哀家身邊,信得過的人屈指可數,即便有些人表面忠心,但他們也都是有求於哀家或者懼怕哀家罷了。”說完太后輕嘆一聲,看向裴翊熵,說道:“要不是我裴家的祖訓,你也能入仕,相助於哀家、相助於皇帝,該有多好!這祖訓你怎麼看?”

裴翊熵聞言,趕忙說道:“臣弟向無大志,況祖訓難違,臣弟只求到老能當個富家翁,便心滿意足了。祖父當年並未在朝出仕,以商賈身份亦立下從龍之功,與太祖高皇帝的一段情義至今仍為我大虞佳話。可見,無論在朝在野,只要心懷忠義,就能為上分憂。臣弟立志效仿祖父,願以裴家嫡長孫的身份,盡全力為太後娘娘分憂!”

太后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說道:“你能說出這番話,哀家是既難過,又高興。難過的是如今可信、可用的忠誠之人甚少,哀家不過稍稍試探於你,你就搬出祖父來壓哀家。哀家自是知曉你的心意了,往後不會再跟你說及出仕之事。哀家高興的是,你能不忘根本、時刻謹記分寸,自可保我裴家富貴,不至取禍。如今天子年幼,有些人嘴上不說,但心裏覺得子弱母強,非朝廷之福,有些人甚至時刻提防着哀家,就等着哀家犯錯呢,哀家對他們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裴翊熵道:“太後娘娘,等陛下的年紀慢慢大了,那幹人的這些糊塗想法自然也就沒了,那時候他們自能體會到您如今的不易。”他為了稍稍緩和氣氛,又微笑着說道:“況臣弟已回到天都,自會多為您和陛下留意忠誠之士、實心幹才,遇到好的人才,臣弟定會及時向太后及陛下舉薦。”

太后也笑道:“口氣不小嘛,都會舉薦人才了!你這麼說,哀家可當真了,好的人才,第一條要務是忠心,第二條是識大體,旁的嘛,都不甚打緊。哀家倒要看看你能舉薦什麼樣的人來!”

裴翊熵笑道:“自然是不能十足像臣弟這般聰慧的,但至少也有臣弟的八九分吧。”

太后已然被弟弟逗笑了,說道:“剛才誰說想當富家翁來着,富家翁可都是膝下子孫成群的,你這個小富家翁馬上也要娶媳婦了,何時能子孫成群啊?”

裴翊熵苦笑道:“臣弟自當勉力而為。”

曉春亭外,厚坤宮眾人站了許久,清霜姑姑聽見亭中傳來笑聲,即可上前來,立於亭外兩丈處,恭敬說道:“太後娘娘,一會日頭高了,當心暑氣,為娘娘鳳體計,還請娘娘早些回宮休息吧。”

太后在亭中道:“知道了,你過來說話吧。”

清霜姑姑進入亭中,對裴翊熵笑道:“國舅爺,一會奴婢親自去給您準備午膳,您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吩咐,您就在宮中陪娘娘用午膳吧!”

裴翊熵答道:“多謝清霜姑姑!自我上次吃了厚坤宮小廚房的飯菜,這幾日回了自己家,吃什麼竟都索然無味了。”說完他轉身對太后道:“但今日顧不上吃飯了,臣弟有一事相求,望太後娘娘應允。”

太后道:“何事?熵兒但說無妨。”

裴翊熵道:“臣弟想去啟泰閣轉轉。”

太后笑道:“我當何事呢,你小時候那般頑皮,如今倒喜歡看書了,說出來誰信呢?既然如此,今日便不留你陪哀家用午膳了。清霜,你去司禮監傳我口諭,命他們好生陪着裴熵兒去啟泰閣。”

裴翊熵與太后拜別,太后在眾人的陪伴下回了厚坤宮。

少頃,馬雙平帶着兩位公公來了曉春亭,與裴翊熵見了面,二人自然又少不了一番寒暄。馬雙平並兩位公公跟裴翊熵說著話,四人向啟泰閣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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