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嘀嗒——”

水滴落地的聲音,打破了一片黑暗的寂靜。

而處於這黑暗中青木義昭緩緩回神,可是……他現在在哪裏?

“嘀嗒——”

又是水滴聲,隨着越來越多的聲響,一絲微弱的光亮出現在青木義昭的眼前——可明明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過去。

然而或許是因為下意識的“趨光性”,青木義昭依舊控制不住地向光亮處邁出腳步。

每走一步,青木義昭的身形便縮小一點,彷彿逆生長一樣漸漸變小,直到青木義昭走進光暈之中,他這才低頭看見了自己瘦小的手掌。

這時的他看起來不過六、七歲大。

周圍的黑暗也在這一瞬間褪去,露出了一個荒涼破敗的院子,而院內的草坪上、還放着幾個已經褪色了的兒童塑料滑梯。

顯得,帶了幾分童趣的詭異。

“不,等等,”這格外眼熟的一幕、讓青木義昭瞳孔驟然間緊縮,不願回想的記憶湧上大腦,“我不想看,不要這樣……”

我會注意不再聽到哭聲了,不要這樣可以嗎?

喉嚨被什麼東西噎住了,幾乎呼吸不上來的青木義昭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兒童的身型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住、不得動彈,可青木義昭也沒有精力再去掙扎了。

“嘀嗒——”

現實里、安靜環境下才會顯耳的滴水聲在這裏被無限放大,硬生生地刺痛着青木義昭的耳膜。

水滴變得像無數的細小針頭、一樣銳利的扎在青木義昭的心臟之上,然後流入血管、流經全身上下帶來恐怖的疼痛與恐懼……

青木義昭想要乾脆點暈過去,但他的記憶卻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禁固着他的力量漸漸減小,弱小無力的幼童坐在地上,身前卻出現了另一個人……混亂的意識讓青木義昭看不見身前人的長相,但青木義昭十分清楚這是誰。

是青木司。

是為了保護他遍體鱗傷、瀕臨死亡的哥哥。

堅艱地抬起手,青木義昭再次看向手心……刺目的紅色,水滴聲是血滴落的聲音,還是……

視線開始模糊,青木義昭知道自己哭了。

他們只是人設卡不是嗎?

他們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人設卡上的幾行字而已……所以他為什麼要哭?

青木司要撕卡了,他應該為青木司高興才對。

畢竟如果一直不能撕卡下班,靈魂碎片也會被磨損、最後徹底消失,迎來真正意義上死亡。

畢竟他們的“兄弟”只是人設卡上的一個關係而已,哪裏真的會有人類之間的兄弟情深。

畢竟……

“弟弟、我好痛,我可以走了嗎?”

青木司他也哭了,眼淚就那麼靜靜往下流着,像是再向他無聲的哀求着、求一個解脫。

“對不起,哥哥……”哭聲縈繞在幼小的青木義昭耳邊。

青木義昭知道自己想說什麼,這一刻的他彷彿裂成了兩個人,心中在拚命的警告自己,不要說、不要把那句話說出來啊!

幼小的自己卻抱緊了滿身血污的哥哥,“我不想你離開我,對不起哥哥,”

“對不起、求你留下來……”

——————————

“留……留下來……”

“我留下來了哦,弟弟。”青木司一手握住弟弟伸出的手,費力地將自己從輪椅上撐到病床之上,另一隻手親昵地貼上青木義昭的臉龐。

然後輕輕擦掉青木義昭眼尾的淚珠,“我聽弟弟的,努力地活下來了。”

“……”茫然的睜開眼,青木義昭還沒有從恐懼中徹底回視,張張嘴卻道,“對不起,哥哥。”

他當初,太自私了……他怎麼能要求哥哥為他而留下呢?

“沒關係,因為你是弟弟。”青木司在青木義昭的面前、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目光柔和地看着弟弟,“哥哥會照顧好弟弟的,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哥哥和弟弟……青木義昭躺在病床上,他不敢問青木司是真心愿意照顧他、還是僅僅因為無法違背人設卡“哥哥要照顧弟弟”的要求。

【哥,對不起……我當初不是故意攔下你的……】

“不要再說那件事了好嗎?”青木司依舊沒有接受青木義昭想要心靈溝通的嘗試,抬手理了一下弟弟被汗水打濕的額發。

青木司輕聲安慰着現在敏感狀態之下的弟弟,“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人設上要求弟弟不願意哥哥離開而已。”

是的,青木司一直這麼向青木義昭解釋的。

那次只是一個因為人設原因而不巧造成的烏龍——弟弟不願哥哥死去、哥哥不願弟弟傷心,所以僵持住了的青木司才放棄了那次絕佳的撕卡機會。

“你驚恐發作了,休息一會兒我就帶你回家。”

“……好。”

曾經青木義昭也是相信青木司的這番說詞的。

但這次青木司拒絕心靈溝通的行為,卻讓青木義昭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青木義昭記得清川雅說過,心靈溝通時、他們是可以繞開人設卡的限制的。那有着另一個同類做好友的哥哥是不是也知道這一點?

而不願意和他心靈溝通,是不是就是怕內心真正的想法被他知曉……

比如,拋去了哥哥那層身份外殼的青木司,其實一直都在怨恨他當初的阻攔,只是人設卡的限制才讓青木司對他表現出來不在意、寬慰的態度。

一想到這種可能,青木義昭心中有些茫然無措……因為他好像,

真的將青木司當成人類意義上的親生哥哥了。

——————————

夜晚,月亮升起掛在空中,城市的陰影包容着一切的黑暗。

而在一處偏僻的小巷中……

“雅文邑?”戴着兜帽,只露出留着些胡茬下巴的瘦高男人望向另一個同樣瘦瘦高高的男人。

被問話的男人站在月光之下,彷彿會發光一樣耀眼——是真的發光。

一身黑衣,露出不多的皮膚白到有些過分的透明、甚至露出了分明的血管的顏色,而顯得格外吸睛,同樣白色的及腰長發則被男人扎了一個方便行動的高馬尾。

相貌自然也和膚色一樣顯眼俊郎,只是鮮紅的眼睛裏沒什麼情緒、讓整個人看起來透着陰鬱冷漠的氣質。

戴兜帽的男人恰好氣質與這人相反,彷彿一個好相處的溫柔好心人。好心人見雅文邑沒有反應,又問了一句,“怎麼了、你在等人嗎?”

“蘇格蘭,”雅文邑眨了一下眼,簡短的回答道,“貓。”

貓?

蘇格蘭愣了一下,結合自己的問話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說……他在等貓。

但蘇格蘭,或者說代號為蘇格蘭、卧底到這個黑暗犯罪組織的公安警察,諸伏景光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他對這位代號雅文邑的男人了解並不多,組織中也甚少有人談到對方,諸伏景光只知道對方是戰鬥能力和琴酒旗鼓相當的可怕人物。

只是雅文邑似乎很不擅長照顧自己,諸伏景光這個和對方同樣是行動組的成員、才被組織上面派來暫時照顧對方、組隊執行任務。

至少不能讓這位剛回國的雅文邑,還沒來得及為組織發光發熱就直接餓死的安全屋裏。

至於大半夜的等貓是什麼操作,諸伏景光也不是很懂。

或者貓是什麼隱秘的暗號?不過那些就不是他這個和對方還不熟悉的搭檔可以過問的了。

好在也沒讓諸伏景光等太久,巷子牆頭突然傳來聲響,諸伏景光條件反射地抬槍先瞄準了過去。

“別開槍!是我!”

是小孩子?!聽到帶着些稚嫩感的聲線,諸伏景光心下一驚,但手仍穩穩地端住了槍。

然而身側的雅文邑卻抬手壓下了諸伏景光舉槍的手。

只見一道瘦小的身影,真的像一隻貓一樣,靈活的從牆頭躍下。走進月光光亮中,諸伏景光才看清那是一名狼狽的流浪兒。

“快點給我!葯在哪!”

無名氏眼見得急哭了,一上來就扒上了雅文邑,“咪咪、咪咪快撐不住了嗚……來不及了嗚嗚……”

只見鼻涕眼淚還有髒兮兮汗漬的全部蹭到了雅文邑的衣服上,諸伏景光不由得為這個孩子揪緊了心臟。

但出乎意料的是,雅文邑並沒有生氣的表現。輕輕推開無名氏,雅文邑從口袋裏拿出一劑藥劑遞給對方,“藥效很強,少量使用。”

雅文邑難得的多言並沒有得到無名氏的注意,無名氏奪過藥劑轉身便跑走了、一刻都不敢耽誤。

那個貓似的孩子來的快、去的也快,目睹了事情發展的一切的諸伏景光有些茫然。

“……”看見蘇格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表情,雅文邑遲疑了一下,還是解釋道,“那個孩子,貓。”

“……然後?”諸伏景光看出來對方在等這個孩子了,只是然後呢?

“艾碧斯的目標。”

見蘇格蘭還是一幅沒理解的表情,雅文邑張了張嘴又閉上,好吧……他放棄和自己貧瘠的語言組織能力戰鬥了。

還是和同類交流更方便,雅文邑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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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學撕卡的正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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