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衛璟(1)
回聖雪國的時候,從北辰出發走了水路,不過五天便到了。
聖雪國朝堂亂作一團,衛王也已經五天沒有上朝了。
他不舉這麼多年,前些日子不知從哪個江湖郎中手中尋了秘方,吃下去竟然有了反應。
這讓十年沒和女人在一起過的衛王激動萬分,徹底瘋狂,後宮開始夜夜笙歌。
可豈止是衛王瘋狂,後宮的女人更加狂,使出渾身解數勾引衛王,愣是讓他上不了朝。
衛王就剩了一個兒子,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不得抓緊機會,可不得趕緊誕下皇子么。
那這一來,前朝上那些各宮娘娘們的母家也是奮力拚搏起來,你爭我搶,對七皇子可是完全不放在眼裏了。
七皇子壓不住,衛王這會兒只顧玩樂,朝中除了一些老忠臣,原本的兩派徹底潰散,一窩亂。
一到盛京城內,陸雲祁就回了宮,沈知夏則留在了原來那個客棧,沈晏和柳明月都在。
沈晏當初也是立了不少功才坐上魏國正卿的位置,如今辭了魏國正卿一職,魏王欣然同意了。
柳明月原本也是追隨衛璟的老臣,只不過他後來辭了官,被衛璟暗派去成立了明月茶莊這個情報組織。
如今主子都回來了,他們也都自然也回來了。
他倆自陸雲祁把沈知夏送進客棧后,一直盯着她看,時不時露出姨母笑。
他們可都聽白羽說了,他們主子親自到丞相府提的親,生怕人姑娘逃跑才拐來這的。
其實也不算是臨時起意,當初衛王答應援兵離月國,陸雲祁沒必要特意回去一趟。
至於提親,那都是他蓄謀已久的。
沈知夏不知,白羽、沈晏他們通通都知道。
所以,看着自己主子得償所願,他們能不激動么。
沈知夏被她們盯的發毛,“幹嘛呀,怪嚇人的。”
沈晏給沈知夏倒了杯茶,“恭喜沈姑娘得償所願。”
沈知夏:“.......”
這話,真是令人尷尬啊。
因為她當時和沈晏說,圖陸雲祁的色來着……
柳明月也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爹和你娘他們都還好嗎?”
沈知夏沒見過柳明月,“您是?”
柳明月解釋道:“老朽也是給殿下辦事的,姓柳,你爹沈隨君是老朽認的義子,而你娘趙雅柔是老朽同門師兄的女兒。”
好傢夥,這人就是她爹年少出遊認的義父?
沈知夏有點不敢相信。
這個世界真的小啊。
柳明月自豪道:“當初是我給你爹娘牽的紅線呢,你爹人品不錯,到現在也只娶了你娘一個,又生一個你這麼聰明的閨女。”
能降住他們殿下,可不就得聰明么。
柳明月覺得自己的眼光向來很准,這姑娘把他們殿下拿捏的死死的,簡直未來可期。
沈知夏偶爾會聽她娘提起從前的事,她娘從前也是個官家小姐,因為站錯了隊被罷了官從此家道中落,幸而柳明月拉了一把才免了她娘被送進青樓。
思及此,沈知夏起身忙給柳明月行了個大禮,乖巧地喊了一句,“柳爺爺。”
柳明月這輩子沒有娶妻成家,膝下也沒有兒女,這聲“柳爺爺”簡直喊到了他的心坎上,看着沈知夏的眼神也越發慈愛了起來。
他老頭子也有孫女啦哈哈哈。
“好孩子,快起來。”
柳明月扶起沈知夏,又道:“殿下這幾日會很忙,你要是無聊,爺爺帶你去茶莊玩玩。”
一旁的沈晏忍不住笑道:“柳大人你現在是有了孫女忘了殿下呢。”
柳明月先前就把令牌交給了陸雲祁,也是打算以後把明月茶莊都丟給他。
可眼下不用了,他有人了。
柳明月理所當然道:“殿下日後有得忙,他必是顧不到,我這身子骨老了,還不允許我找我孫女幫忙嗎。”
茶莊這個情報組織是他一手建立的,他無兒無女的,好不容易得個孫女,咋的啦,還不允許送送見面禮啦?
柳明月心裏的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到底是衛璟身邊幹活的人,別的沒有,心眼子賊多。
沈知夏不太明白他倆說的話,沈晏晃了晃茶杯,開口道:“就這雲華,柳大人每年收入得一百萬兩白銀,其餘的茶也都不差,銷往諸國各地,每年也有二百萬兩,你這爺爺可是認得值了。”
沈知夏:“!!!!!”
天吶,這爺爺可真是深藏不露!
突然被這麼說穿心思,柳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問沈知夏,“不知你可願意幫柳爺爺?”
沈知夏謙虛道:“柳爺爺,我不太懂那些。”
柳明月嗐呀一句,“只要你肯來,柳爺爺可以教你啊。”
“那......那我試試吧。”
沈知夏感覺在做夢似的。
天上突然就掉下個富豪爺爺。
.
衛王這幾天縱慾過度,一不小心倒下了,如今癱在了寢殿。
陸雲祁進宮了,恢復了衛璟的身份。
當初衛璟被李勝帶兵追殺,衛王稱他染了惡疾去了慈恩寺養病,誰知這一去再無音信,大家便都猜測衛璟死了。
如今殿堂上的眾臣看着那高處站着的人,都生了恍惚,昔日宮宴情景歷歷在目,而那揮刀一路斬殺出宮如邪魔一樣的人,竟然又回來了。
衛璟立在那書案邊上,一身黑色金絲龍紋的衣袍彷彿還染着三年前那場宮宴的血,讓人只望一眼,那涼意瞬間從頭直達腳底。
他轉過身,寬大的墨色袖口掃落一地的奏摺。
前朝與後宮勾結,暗害衛王的奏摺。
“這裏頭......”
話未說完,下方“嘩嘩”先是跪了一地。
衛璟帶着從前的面具,遮了所有的情緒,只余面具上的冰冷與狠戾。
突地笑了一聲,聲音清朗,卻讓眾人心頭又是一顫。
衛璟緩緩走下去,“緊張什麼,這裏頭的人孤不追究,只要你們誰能將那秘方拿出來,孤有賞。”
不罰反而賞,眾人不明白,也沒一個人敢吭聲。
衛王年輕時因為縱慾過度導致不能人事這事不少朝臣多少都知道,畢竟後宮的娘娘們曾經也都特地找過治那方面的葯。
如今聽衛璟這麼一說,莫不是衛王覺得藥效很好,還想再來一波?
衛璟見他們不吭聲,又道:“父皇有賞,不是孤做主。”
眾人鬆了口氣。
他們倒是忘了,當初可不就是衛王打壓的這位么。
雖說當初或多或少對這位太子瞧不上眼,但他們是衛王的人,輪不到他來治罪。
這麼一想,眾人又抬起了脖子。
有第一個獻出秘方的人,就接二連三的都站了起來。
等他們一個個的都吐露乾淨了,楊旭、徐恆帶着人一起進了殿,將這些人全部都給抓了起來。
衛璟摘下面具,邪然一笑,像是玩世不恭卻又帶着平日裏沒有的威壓,“他賞他的,孤可沒有說不抓。”
兵不厭詐,這個道理還是幼年時他從他們這些臣子身上學的。
回過神的大臣們,紛紛氣得發抖。
“你竟敢如此膽大妄為!陛下定不會饒恕你!”
“我等皆是為陛下着想,你心思狠毒,會遭天下人唾罵!”
“陛下!我等是為了陛下啊……”
......
這些人的嘴除了阿諛奉承,罵人也很難聽。
但衛璟卻絲毫不在意,邁着腿進入了旁的內殿。
衛王木頭人一樣躺在那,除了腦袋還有點意識,身體已經完全無法動彈了。
衛璟走過去,看着塌上的人內心沒有一絲起伏,臉上卻依舊是帶着笑。
“人都幫你清理乾淨了。”
衛王這病讓他意識很混,腦子轉了好半天,才想明白衛璟的話。
他是怎麼也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人會是他的兒子。
離月國的正卿會是他的兒子!
他早該想到的!
衛淵的死,左相的死,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衛王一時不能接受,眼珠子瞪的很大,眼眶通紅滿是暴戾之氣。
從憤怒震驚、再到驚恐.....
但此刻他卻沒有絲毫辦法,甚至張不了嘴。
那些治療他不舉的丹藥,雖起了效果,但是副作用卻很大,如今已是內里虧空經脈紊亂,且有四肢麻木癱瘓的中風癥狀。
衛璟走到燭台前,拿起燭罩,挨個滅了幾盞,寢殿瞬時暗了不少。
外頭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楊旭擋在門外,隔絕了一眾後宮妃嬪。
周遭極為安靜。
衛璟坐了下來,用着極其平緩的卻不帶任何感情的喊了一句“父皇”。
衛王撥動了眼珠,眼眶和兩頰都深深凹陷了進去,燈燭跳動了兩下,將那威嚴肅穆的衛王照的像個可憐又可悲的老人。
被這句“父皇”喊的竟是顫抖了兩下。
從五歲那年開始,衛王就再沒有聽過衛璟喊他一句父皇。
那時候宮裏的孩子多,他壓根兒就不會想起被自己趕走的那個兒子,直到後來,行宮裏開始出現的各種的暗殺,他才開始注意衛璟的舉動。
知道他如何把自己練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又是如何把隱藏在暗處的探子一一抹了脖,更甚的是,他幽禁在行宮多年竟能有能耐去結交朝臣,擁立他為太子。
也是那時衛王才反應過來,這個兒子不能留。
他對衛璟更甚過對待敵人,從沒有過父子情分,如今被他這麼一喊,心裏頭也並沒有泛起一絲感情,而是不適的厭惡。
衛璟也並不是也來與他敘舊的,他拿出火炮圖,放在了那紅燭之上,火苗瞬間竄起。
衛王死死盯着那圖,胸口劇烈起伏,怒氣掙紅了臉。
這是火炮圖,他一統天下夢寐以求的火炮圖!
就這麼燒了!
他嘴角湧出腥甜,見那圖紙燒成了灰燼,便也如同死灰一樣喪在了那。
衛璟起身,扯了扯嘴角,莫測一笑,
“你該歇息了,這江山國地,孤幫你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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